他苦苦追尋了那麼多年,穿越了漫長光年,不是爲了和她一起死在這裡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衛陵南體內的能量早已耗盡,奄奄一息卻依然握着夏瓔珞的手不願鬆開。
顧錦繡推門進來,帶回兩瓶藥劑,都是用細長透明的玻璃瓶裝了,裡面的液體泛着幽幽的淡藍色光芒,看上去沒有任何區別。她將其中一瓶遞給了衛陵南,說:“南,這是我做的能量藥劑,你一瓶夏瓔珞一瓶,喝下去就會沒事了。”
一邊說,一邊來到夏瓔珞身邊,俯身,就要把自己手中的藥劑喂她服下。
衛陵南望着她的動作,眼眸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幽光。
“錦繡,”他忽然開口,阻止了她的動作,“瓔珞的身體很虛弱,怕是承受不住高濃度的藥劑,你去稀釋一下,慢慢地給她服用。別喂得太急了,她身體受不住。”
顧錦繡愣了一下:“不會有事的。”
“照我說的去做,”衛陵南很堅持,“你才學會製藥沒多久,她又快要死了,不能冒險。”
顧錦繡一臉的不甘願,但不好再堅持,只好拿着藥劑離開了夏瓔珞的牀邊,去找水稀釋了。
衛陵南望着她轉過身去,她略顯豐腴的身體在實驗室冷白的光芒下看上去有些變形,他用盡全身僅存的一點力氣打開自己手中的藥劑,小心地喂夏瓔珞喝了下去。
“南!”顧錦繡稀釋好手中的藥劑,轉身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她三兩步就衝上前來,去奪衛陵南手中的玻璃瓶,玻璃瓶在搶奪中被摔碎,碎片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你幹什麼?!”
她失聲驚呼,然而,玻璃瓶中的藥劑已經被夏瓔珞服下,一滴不剩。
“抱歉,我騙了你。”衛陵南的聲音很虛弱,嘴裡說着抱歉的話,脣角卻泛起欣慰的笑,“你一直都不喜歡瓔珞,我知道的。我怕你在藥裡做手腳。”
“所以,你故意支開我,把自己的藥劑給她喝?”顧錦繡憤怒了。
“對不起。”衛陵南再次道歉。
顧錦繡望着這個跪坐在冰冷地面上、虛弱瀕死的男人,胸口起伏,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她把自己的大半能量都注入到了給他的那瓶藥劑裡,他怎麼可以這樣算計她?!“你太過分了!”
衛陵南卻說:“過分嗎?錦繡,那把你手上那瓶藥劑給我喝吧。”
顧錦繡的手不由僵硬。
衛陵南沒有錯過她最細微的變化,有些嘲諷地笑了起來:“你不敢給我,是不是?因爲你手上的這瓶藥劑是無效的,甚至被加了料。雖然這兩瓶藥劑看上去一模一樣,可真正有效的只有我這瓶。”
“不是的。”顧錦繡虛弱地反駁。
“不是?那就給我喝。”衛陵南的聲音很淡,卻像早就看透了一切。
顧錦繡望着他波瀾不驚的模樣,忽然憤怒起來:“是!我就是想弄死她又怎麼樣!衛陵南你憑什麼讓我去救她!她破壞了我的婚禮,還要吸乾你的能量!我爲什麼要好心救她?!你是不是早就看穿了這些,故意騙我去做藥劑,你知道我不會不管你,故意利用我對你的感情……把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藥劑餵給這個賤女人喝!”
“她不是賤女人。”他的聲音更虛弱了。
顧錦繡的心痛得像被刀割:“你不否認,看來是真的了……”
她一隻手指着他,瘋狂地笑了起來:“哈哈哈,真可笑,你的女王明明是我,卻爲不相干的女人算計和背叛我!衛陵南,你不是關心她麼?你以爲喂她喝了藥劑她就會好起來?別忘了,”她說着晃動了下手中的玻璃瓶,“我手裡還有毒藥!我這就讓她死在你面前!”
“住手!”衛陵南這才變了臉色,艱難地起身,想要奪走她手中的瓶子,卻被她推開。
顧錦繡狀若瘋狂,一手擡起昏迷中的夏瓔珞的下頜,捏開她的嘴,就把那瓶藥劑往她嘴裡灌去。
“瓔珞!”衛陵南聲嘶力竭,一顆心彷彿被冰冷的利刃切割成兩半,眼看着那無色透明的液體流入她枯萎花瓣般的雙脣,深不見底的絕望牢牢抓住了他。
“瓔珞……”
顧錦繡把一整瓶藥劑都灌入了夏瓔珞的口中,獰笑着,又去取第二瓶。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地動山搖,實驗室裡白色的吸頂燈在劇烈的搖晃中破碎掉落,牆壁坍塌,地面裂開深深的縫隙……隱隱地,外面的走廊上傳來工作人員的尖叫聲——
“怎麼回事?地震了?!”
“快跑啊!地震了!”
大地開裂,再開裂……
原本還連在一起的實驗室如懸崖峭壁般被分開,簌簌而落的牆灰砸在顧錦繡身上,她必須牢牢抓住固定在牆上的金屬架子才勉強讓自己不至於滑落深淵。
地面持續傾斜,夏瓔珞躺着的實驗牀也眼看着要滑下去。
衛陵南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緊緊抓住她的手,她身下的實驗牀轟然滑落進深淵,她的身體卻因爲他的守護,只有一半滑落到斷裂的地縫裡面,另一半被他拉着露在外面,搖搖欲墜。她昏迷着,什麼都不知道,他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開她,滿心滿腦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放手……
他的身體漸漸扭曲變形,人類修長的雙腿變成兇獸粗壯的後肢,利爪牢牢鑲進實驗室光滑堅硬的金屬地面上,把地面抓出好幾道裂縫來。就在他即將被她拖着一起掉落深淵之際,大地的震動止住了,從地底深處緩緩升起一塊土地,輕柔地拖住她的身體,直到與實驗室原本的地面平齊。
衛陵南終於鬆了口氣,來不及去想好端端地怎麼會地震?自從他數百年前在這裡建設地下基地以來,重來都不曾發生過這樣的異動。他筋疲力盡地與她躺在地面上,側頭去看她的臉。
她的容顏枯槁,顧錦繡喂她服下的那瓶毒藥起了效,她的雙眼、耳朵和口鼻處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