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拼命地把身體往後縮:“我不!一生要流掉孩子!裴子衡,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好不容易纔決定要把他生下來的!”她仰起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可憐地看着他,一邊說一邊哽咽,“當初我說要把他流掉,你怎麼都不答應,現在我都喜歡上他了,割捨不下了,你怎麼忍心再送他去死?”
當着人羣,裴子衡只低沉地說:“打胎?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醫生只是幫你保胎而已。前些日子你在西翠湖受了寒,要好好養養的。”
夏綾怒極而笑:“裴子衡,要不是我識破了你的陰謀,現在孩子早就被流掉了!”她的心就像被人踐踏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原來,當初他千方百計要她保胎,不過是還沒確認孩子的性別而已!
如果……
如果早知道是個男孩子,恐怕當初9周的時候就會被流掉了!
不管她願不願意。
他也許愛她,但更愛他的家族、權勢,而她,不過是他宏圖霸業中的小小一顆棋子,犧牲品,僅此而已。
她的淚水簌簌滑落。
裴子衡十分溫和地對夏綾說:“你現在懷着孕,情緒不穩定,別老疑神疑鬼的,這樣對胎兒沒有好處。跟我回去,我保證孩子會很安全。”
夏綾冷笑着看他:“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恐怕她前腳跟他回去,後腳就會被送上手術檯!她雖然傻,但吃了他那麼多次虧,多少也學精乖了。
裴子衡皺眉說:“那你想要怎樣?”圍觀人羣越來越多了,他不想繼續在這裡被人當猴看,更重要的是,趁着事態還在可控範圍內,結束這場鬧劇。
夏綾認真地看着他:“你發誓,要保證我們的寶寶的安全。如果寶寶有個三長兩短,你信不信我和他一起去死?”
裴子衡沉下臉:“你別瞎胡鬧。”
夏綾絕望地笑:“你不敢發誓,對不對?”她說着,淒涼地環視着周圍的人羣:“我不知道你們中有多少是我的粉絲?如果你們喜歡我,請幫我衝出去,離開這裡!因爲在他身邊,我的孩子安全得不到保證!”
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含着眼淚向人求助,不少人都動了惻隱之心。他們躍躍欲試,想要幫她逃出這裡。
可裴子衡總是棋高一着,冷冷地對人羣說:“你們儘可以試試看,這就是聚衆鬧事,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向來是威脅人的一把好手,一雙沉冷的眼眸掃過去,多少人戰戰兢兢,噤若寒蟬。
等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這才重新看向夏綾:“跟我走。”
夏綾這時才知道自己一向引以爲豪的人氣和號召力有多不堪一擊,在強權面前,誰都指望不上,只能指望自己而已。
她畏懼地看着他,搖頭。
裴子衡說:“你自己走,還是我抱你走?”
他不但高大,而且很強壯,抱起她來總是輕而易舉。她很快就看清形勢,臉色蒼白,輕聲說:“我自己走。”
他滿意地笑了,帶着她一步步走出人羣,回到婦產科診室。
診室裡站着許多醫護人員,肅穆無聲,慘白色的牆,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讓人近乎窒息。主治醫生小心翼翼地問:“裴先生,手術還繼續進行嗎?”
裴子衡還沒說話,夏綾忽然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對準自己的脖頸。“我要這個孩子活下來,”她說,“如果你們敢動他一根指頭,我也不活了。”
剪刀一點點刺進她白皙的肌膚裡,殷紅的鮮血蜿蜒而下。
醫生和護士們都驚呼起來:“夏小姐,您冷靜一點!先把剪刀放下來!”
夏綾對周圍的聲音充耳未聞,只是看着裴子衡。
兩人無聲地對峙着,一秒千年。
終於,還是夏綾先支撐不住,顫聲對裴子衡說:“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如果孩子沒了,我真的會去死的。小雨已經失蹤了,他是我唯一的情人了,沒有他我活不下去的……子衡,求求你。”
裴子衡緘默着,像是在掂量她這句話的真假。
倒是醫生先着急起來,對夏綾說:“夏小姐,您千萬冷靜,快別說話了,當心刺破頸部大動脈,那樣就真的沒救了!”
夏綾噙着淚:“我還在乎有救沒救嗎?如果孩子一定要去死,那就讓我死在他前頭!不要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他消失。”
她的聲音哀婉,讓聞者動容,幾乎落淚。
裴子衡終於開口:“把剪刀放下。”
夏綾不信任地看着他:“你不答應讓我生下他,我就不會放下剪刀的。”隨着話音,頸部的傷口越刺越深,鮮血流得更快了,從一開始的蜿蜒變成了一條汩汩的溪流,讓人觸目驚心。
裴子衡語速也加快:“好,我答應你。”
夏綾顫聲問:“真的?”
裴子衡說:“我可以發誓。”
夏綾向他確認:“如果孩子死了,我真的會去死,而且……我會把自己挫骨揚灰,讓你就連骨灰也找不到,永遠無法和我合葬。”
裴子衡皺眉,冷冷地說:“把剪刀放下,你這是在自殺,不用等到我弄死孩子你自己就會殺死你自己,還有他。”
夏綾這才感覺到脖頸上火辣辣的痛,把沾血的剪刀放下。
醫生趕緊上前替她包紮傷口,又折騰了好一陣子,裴子衡才帶着她,在聞訊趕來的保鏢開路下,與她一起回家。
紅薔別墅一如既往,幽靜唯美。
周媽迎上來,望着夏綾頸肩包着的白紗,嚇了一跳,問:“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夏綾沒有心情說話,慢慢進了屋子。
身後的裴子衡臉色也不大好看,對周媽吩咐:“好好看着她,有什麼事就到書房找我。”
周媽見氣氛不對,就唯唯諾諾地應了,不敢多說什麼。
夏綾累極了,躺在牀上睡了一覺,漫長的夢裡,夢見裴子衡把孩子打掉了,她四處去找,卻只找到一大片血肉模糊殘塊,哭着驚醒過來。
長夜幽靜,落地窗外星光燦爛。
夏綾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牀頭,儘管沒有開燈,但她依然能認出那就是裴子衡——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