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映紅了天際,一輪夕陽即將沒入到地平線以下,在長江南岸沅江縣境之內,兩座周軍營寨之間的一片樹林之中,靜靜的潛伏着兩道身影。
“秀才,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在這裡幹上一票?兩邊的營盤相距不過百步,這也太危險了。你簡直就是瘋了?”其中一道身影神色頗有些焦慮的詢問道。
另一道身影神色倒是十分鎮定,沉吟了半晌,嘆道“實在是想不出什麼穩妥的法子了,我也不願意以身險,無端的去爭鬥殺戮,還將你牽扯進來,可若是想要尋到月娘母女的消息,還差上三百多兩,只能是放手一搏了,這裡雖然離敵營近些,但敵人同樣不會料到,我們敢在此地發動突襲,這叫攻其不備,而且你從小在這一帶的船幫長大,熟悉此地江面,以及各類船隻的航速,這樣一來我們得手後可從容逃脫的機率大增,你若是肯幫我,我便有把握幹一票。事成之後,我們一人一半,不過你的那份要先借我用用。”
這二人正是蕭俊和柳雷,他二人奉命出哨過江探查敵營,在得到想要的情報之後,蕭俊卻不急着離開,而是忽然提出要伏擊一隻周軍精銳哨騎,搶些銀兩。
這種從敵人刀口底下搶銀子的勾當實在過於兇險了些,柳雷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勸說道:“我說秀才,這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實在不行我們回營向兄弟們暫時先借借?估摸着怎麼也能湊個幾百兩。”
蕭俊搖頭回絕道:“別人不知我底細,皆以爲我是富家公子哥兒,再說我也不想用他們從無辜百姓那裡搶來的銀子。”
柳雷見勸不動蕭俊,也沒了主意,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就那麼喜歡你那小媳婦?爲了她肯犧牲性命?對於俺們這些粗人來說,肯把女人當人的可不多。”他們所生活着的畢竟是個男尊女卑的社會。蕭俊現在所做的,對柳雷來說在觀念上確實上個極大的衝擊。
蕭俊出神的望着天際的晚霞,淡淡道:“我先後有兩次,爲了月娘險些送了性命,希望這次能順利些。”
柳雷見蕭俊一付心意已決的模樣,猶豫了半晌,只好咬了咬牙說道:“你能爲了一個女人三番兩次的舍卻性命,倒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就憑這一點,俺柳雷就豁出去這一百來斤了。幹他孃的。”
蕭俊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按照常理,柳雷應該說:“誰讓咱是兄弟來着,爲兄弟兩肋插刀。”之類的雲去。如此說實在是有些不論不類,不過蕭俊也沒多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放心,我不會魯莽的。”
隨後忽然取出五枚大號的銅錢,隨手丟到地上。
柳雷見狀,有些奇怪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蕭俊淡淡的解釋道:“測卦用的,不過當初教我測卦的道士,說我道行低,只能是每隔一兩年用一次,多攢點兒靈氣,纔能有些準頭。”
柳雷聞聽此言,倒是來了些興致,忙問道:“這卦象上怎麼說的?”
蕭俊此時卻是雙眉緊鎖的看着這幾枚銅錢,掐着指頭略算了算,這才淡淡的說道:“命懸一線。”
“聽着好象不怎麼吉利啊?能說得詳細些麼?”柳雷臉色頗有些難看的詢問道。
“命懸一線,就是小命懸在一根線上,若是運氣好些,這條命就算吊住了,若是運氣差些,這根線……嘎崩一下斷了,咱們的小命就交待了。”蕭俊還算是“詳細”的解釋了一遍,他故意將嘎崩兩個字咬得重了些,說得柳雷的面容不由得抽動了一下。
柳雷乾笑了幾聲,商量道:“那能不能把這根線弄得粗一些,化掉這一難。我記得道士都有趨吉避凶的法門來着?”
蕭俊回答得倒也乾脆:“若是把線變得粗些,就不是線了,那叫繩子。趨吉避凶,不會。不過趨兇避吉,我倒是十分擅長。”
柳雷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些,苦着臉說道:“遲早得被你害死。”
吳三桂起兵的時候,麾下不過十餘萬人,而且相當一部分都駐紮在了長沙和嶽州,還有一部分進入了四川和江西,餘下的自然是填不滿這六百里連營的,這些連營之內,除了雲南過來的一少部分主力之外,大部分都是投降的綠營兵痞,還有大量趁着天下大亂嘯聚而起的鄉民,而許多原本混跡于山林中的盜匪,卻又趁亂混到了這些鄉民之中。
無論是哪一種人,禍害起百姓來,都是不惶多讓的,他二人在此地潛伏的這幾天,附近營地之內的周軍每天都會掠來女子到這樹林之內“消遣”,也許是附近的女子已經被周軍禍害光了,通常進入樹林的都是馬軍。
蕭俊與柳雷幾天前便在樹林之內挖了兩個相距極近的地洞,二人在地洞之上覆上些草木,做了一個很隱蔽的僞裝,一旦有周軍過來,便立刻遁入地洞躲藏。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過去了,等候的過程是極苦的,畢竟是身處敵營之中,精神必須要時刻處於高度戒備和緊張的狀態,旁邊的營寨內雖然大都是依附周軍的亂民,但這些亂民大都是各山區寨子裡的鄉民,鳥銃數量還是比較多的。針對此種狀況,爲穩妥起見,臨來之前他二人皆是內着周軍的硬甲,外邊又罩了一件棉甲,精銳們時有斬獲,每人都備了兩三套周軍的硬甲,柳雷用其中的一套換了套防禦火器比較好用的棉甲,如此一來,他二人這罪可遭的不輕,現在可是盛夏,身上套着件皮甲不說,外邊還罩着件棉甲,還好夜晚倒是可以除去甲冑。
樹林之內,柳雷一邊拭着汗水,一邊抱怨道:“再不來條大魚,老子就要熱死了。”
蕭俊也是有些焦急,這幾天雖然來了些馬軍,但都是些普通的馬卒,沒什麼油水,正想同柳雷說些什麼,忽然心中一動,低喝道:“有情況。”說完迅速鑽入地洞之中,柳雷反應也極快,幾乎在蕭俊躍入地洞的一剎那,便躍入了自己的地洞。
僅片刻之後,如雷的蹄聲響起,十騎健馬奔入樹林之內,馬上端坐着十名身披硬甲的周軍,這些周軍的馬匹之上橫放着四個不知從何處擄來的女子,看樣子年齡都不大。
這些周軍一入樹林,便將這些女子擲到地上,這四名女子顧不得疼痛,掙扎着爬起來,便要逃走,這十名周軍身手卻是極其敏捷,紛紛從馬背上躍下,兩人將馬匹收攏在一起,拴在一棵大樹之上,並且負責警戒,其餘幾人則是滿臉淫笑的衝着那幾名婦人撲了過去,其中一名婦人,還沒跑出幾步,便被人從後邊猛的攔腰抱住,這婦人倒也剛烈,不知從哪裡拽出一把剪刀,狠狠的刺在這周軍的手上,這周軍立刻疼得大叫了一聲,見這婦人揮舞着剪刀再次向自己臉上刺了過來,暴吼了一聲,一把纂住了這婦人的手腕。
這樹林之內既然時常用來“消遣”,各種“道具”自然極多,這周軍繳下剪刀之後,扛着這婦人三兩步來到旁邊一扇沾滿了血跡的門板之旁,將這婦人狠狠的摔在門板之上,隨即拔出一把釘在門板之上,略有些鏽跡的短刀,狠狠的插在這婦人的左臂之上,竟將這婦人的左臂生生的釘在了門板之上,這婦從立刻發出了嘶心裂肺的慘叫之聲,這叫聲反而將這周軍刺激得更加的兇性大發起來,隨手再次拔出其它的短刀,將這婦人的右臂,左小腿,右小腿全部釘在了門板之上,這才獰笑着,撕去這婦人的衣衫。
而在另一側,一名周軍則是將另一名婦人如五馬分屍般,用四根繩索,綁住四肢,平平的懸吊在四顆樹木中間。這婦人吃痛,亦是慘呼不停。
第三個婦人未跑出多遠,便被一名周軍丟出套索,套在了腰間,隨即五體投地般的,撅着皮鼓被攔腰吊在了一顆樹杈之上。
最後一個婦人,跑得倒是略遠些,卻被一箭射中了大腿,這婦人大叫一聲便跌倒在地,一名周軍奔了過去,將她的長髮用繩索綁在一顆離地僅一尺多高的樹杈之上,將其雙手反剪綁上,隨即按其乳、扒其褲、掏出一陽?物、抵其最羞處,長驅而直入,這婦人頭部半懸空不能着地,隨着周軍猛烈的動作,頭髮被一縷縷的撕扯了下來,口中淒厲的嘶喊聲不絕於耳。
而另三名婦人的際遇也好不到哪去,一名周軍惡虎撲食般,撲到那如五馬分屍般懸空平吊着的婦人身上,這婦人本就吃痛,身上又壓了一個二百斤的壯漢,頓時大聲痛呼起來。
那被釘到門板上的婦人,則隨着周軍的上下運動,被牽動腿臂上的傷口,更是慘叫不停,鮮血不停的流淌了出來。
雖然其他幾人忙個不停,但那兩名負責警戒的周軍,倒是悠閒得很,這裡畢竟是自己的地盤,他二人雖然有所警備,卻也只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就在這二人來回逡巡着,將身形同時轉向背離這幾名婦人的一剎那,從不遠處的兩棵大樹之後,忽然無聲無息的飛出兩枚利箭,化作兩道流光,瞬間便穩穩的釘在兩名負責警戒的周軍咽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