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闆是吧?”
“我叫趙大海,是隔壁浪頭村的。想跟你的漁船出海釣魚。”
趙大海一邊打招呼一邊打量着漁船上面的陳文飛,年紀和雷大有差不多都是四五十歲,個子不算太高,一米七左右的樣子,常年跑海上,一身的古銅色,乾乾瘦瘦。
“哦?”
“你想跑外海釣魚的嗎?”
……
“自己會不會釣魚?”
……
“會不會暈船?”
……
“有沒有自己的魚竿什麼的?”
……
“行!”
“船費一個人兩千。什麼東西都不包。”
“餌料配件什麼的我會準備,可以自己帶,要用得要自己另外付錢。”
“用多少付多少錢。”
……
陳文飛沒有囉唆,問了幾句,直接開口報價。
趙大海拿出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兩千塊錢,這都是行情價,沒什麼多說的,天王老子來了都是一樣。
“明天凌晨四點在這裡出海!”
“千萬不要遲到!”
“時間過了我就離開碼頭,錢是不會退的!”
陳文飛收了錢,提醒趙大海。
“行!”
“我知道了!”
趙大海點了點頭,騎着三輪車離開回家。
“哼!”
“這年頭什麼人都想要出外海發財!”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的呢?”
“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的呢?錢賺到手了纔是實在的!”
陳文飛甩了一下手裡面拿着的兩千塊錢,口袋裡面掏出一包煙點上美滋滋的抽了一口。趙大海一看就不是那些釣魚愛好者,肯定是出海捕魚的人,想着看看外海能不能夠釣着魚能不能夠賺錢。
“哈!”
“陳文飛!”
“怎麼這麼高興的呢?撿到黃金了是不是?”
何大鵬走上碼頭,一眼看到陳文飛正得意洋洋抽着煙。
“哈!”
“明天的船位全都訂出去了!釣不釣得着魚都無所謂!穩穩的賺錢了!”
陳文飛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彈了一下菸灰。
快艇跑外海,不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得要帶別的人,小快艇一般四個釣位,除了自己還帶另外三個人,現在三個都已經訂出去,一個人兩千三個人六千。跑一趟外海,成本兩千出頭,能賺三千多,再能釣點魚的話,一天下來五六千不是問題,特別是守到一條大石斑的話,日入一萬輕輕鬆鬆。
陳文飛恨不得每天都這樣,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般都只有一個人定釣位出海甚至多數時候只能空船自己一個人出海,明天三個釣位全有人,一個月下來不過兩三次,算得上是開葷吃肉過節了。
“哈!”
“哪來的不懂行情的?”
“最近魚難釣!”
“麼的!”
“我的船位一個都沒有訂出去。在想着明天要不要出海呢?跑一趟虧一趟。受不了啊!”
“你怎能碰上這好事呢?”
何大鵬羨慕得不得了。
“哪管得着別人能不能釣得到魚?”
“我能賺錢就行!”
陳文飛和何大鵬聊了幾句,收拾了一下漁船,上岸回家,明天的錢穩穩地賺到口袋,回去買點肉喝點酒,睡一覺,明天出海,日子過得美滋滋。
趙大海回到家,開始準備外海釣魚需要的東西,魚竿是最重要的,雷大有說得非常詳細,正常要準備電絞輪,外海都是七八十米的水深,手搖太慢,但自己是第一趟出海,瞭解熟悉情況爲主,不是爲了大幹特幹,甚至都不是特別肯定自己會不會一直跑外海,用不着一步到位,紡車輪足夠,累一點不怕,自己有的是力氣。
趙大海準備兩根竿子,一支是能夠釣大石斑的粗的硬的竿子,一支是軟的釣點小魚的竿子,都是現成的東西,檢查完沒有問題,收拾好,鉛墜什麼的帶上一些,誘餌到陳文飛的船上現買,價格不會比自己買貴多少。
趙大海仔細地回憶了一遍雷大有說過的話,準備好全部的東西,確定沒有漏掉,昨天晚上一個晚上通宵守大黃魚,回來一直忙,有點累,直接去睡覺。
下午兩點。
趙大海一覺睡醒,走到堂屋,看到奶奶鍾翠花正在織漁網,拉了張凳子坐下。
天氣非常熱。
“奶奶!”
“錢我存銀行了。”
……
“咱家這船跑不快跑不遠。淺海的地方魚少。釣不了多少了。飢一頓飽一頓的不是事情。不可能天天都釣到大黃魚不是?”
……
“接下來這段時間。我跟別人的船出海。看看能不能釣的着魚能不能賺錢。真的能賺的話,買個大快艇自己跑。”
……
趙大海一邊幫鍾翠花拉着網一邊說了自己的計劃,主意肯定自己拿,但幾十萬的事情得要讓家裡人知道。
“這做事情的法子行得通!”
“能賺的咱們就幹!不能賺錢拉倒!”
鍾翠花織着漁網,笑着點了點頭。
“啊?”
“奶奶!”
“就不怕全虧了?”
趙大海有點驚訝,這可是幾十萬的事情,想着奶奶鍾翠花就算不反對都得讓自己小心一點,沒想到這麼幹脆,直接支持。
“怕什麼?”
“想賺大錢不就得這樣?”
“咱們出海捕魚的人,開小漁船賺錢了換大漁船,哪個人的路子不是這樣走的?多少錢花在漁船上是正常的事情。”
“虧了?”
“虧了就虧了。有手有腳怕餓死了不成?”
“大不了從頭開始!”
鍾翠花織着漁網,趙大海花錢幹別的事情買個車什麼的肯定得說兩句,出海的人錢花漁船上沒啥好說,多少人多少年都是幹這樣事情,大船才能跑更遠才能捕捉更多的魚蝦蟹,這理不用說都明白,一定支持。
“哈!”
“沒錯!”
趙大海樂了。
“大海!”
“不管幹啥事情,沒有百分百賺錢的道理,沒誰一定看得準。覺得有機會就得幹就得闖。”
“幹什麼都有賺錢都有人虧本,這得看自己的本事。”
鍾翠花手裡的網梭在頭髮上擦了一下,繼續織漁網。
趙大海認真地點了點頭。奶奶鍾翠花一輩子見過太多事情,這些都是人生經驗特別是出海捕魚人的經驗,骨子裡流淌的是敢打敢拼的血氣方剛。
趙大海整整一個下午都在家裡面陪着奶奶鍾翠花聊天織漁網,傍晚的時候上了碼頭看了看自己的漁船,明天自己跑外海,不開自己的漁船,鐵錨得要鉤緊一點,纜繩得要綁緊一點。
趙大海碼頭上溜達了一會,回家吃晚飯,早早睡覺,第二天凌晨三點的時候起牀,吃完早餐,騎着三輪車趕到排灣村的碼頭,停好鎖好自己的車,找到了陳文飛的快艇,昨天沒有仔細看,今天認真打量,是一艘早些天自己看過的二十來萬的小快艇。個頭不算太大七米多長,兩米寬,別的一些配置算不上好,能用的程度。
“這麼早就來了。”
陳文飛看到趙大海打了一個招呼。
“趕早不趕晚!”
趙大海一邊說一邊上了快艇盯着發動機看了好一會。
六十匹?
這怎麼可能的呢?
快艇的個頭確實不大,六十匹肯定能夠跑得起來,但是速度夠嗆,淺海的地方轉一轉釣個魚什麼的可以,但是外海一天下來少則一百海里,多則兩百海里,真的不行。
陳文飛看着趙大海一直盯着自己的快艇的發動機,笑了笑,說這是六十匹的外蓋,裡面是兩百五十匹的馬力機頭。
趙大海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想着掩人耳目。
趙大海和陳文飛有一句沒一句聊着天,過了十來分鐘,另外兩個人拎着釣箱和釣竿,走了過來,打了個招呼,上了快艇。
陳文飛看着人齊了,馬上開着快艇離開碼頭,直接向外海開出去。
趙大海蹲在快艇的船頭,手裡面拉着繩子。
快艇的速度真的是快,離開碼頭後速度越來越快,船頭擡起來,水花四濺。
趙大海緊緊閉着嘴,海風迎面吹來非常的強,說不了話,甚至只要一張嘴海水立馬竄進嘴裡面。
“好了!”
“大石斑的流水還沒游到,我們先在這個地方釣點小雜魚。”
“這個點每一次來都能夠得到很多黃雞。”
“看伱們有沒有這樣子的一個本事的了!”
陳文飛全速駕駛快艇,天剛剛亮的時候趕到一個釣點,放慢速度,看了看魚探上的信號,海底正好有一個黃雞的魚羣。
釣魚的人都想要釣到魚,花了兩千塊錢一條魚都釣不到的話肯定受不了,下一趟一定不會再找自己,趁着現在流水沒到釣一點不是特別值錢的黃雞,冰箱裡面裝了一點魚,就算最後釣不到大石班釣不到值錢的貨,心裡面都會好受一點,下一趟纔有可能繼續找自己出海。
趙大海早就已經準備好,釣具非常簡單,一個串鉤加一個天平,再加一個誘餌籠,非常簡單,陳文飛手裡面買的解凍好的小南極蝦,個頭只有牙籤大小,一塊塊壓制好冷凍的,要用的時候解凍,抓了一把塞在誘餌籠裡面,這是一個橄欖形的鐵籠子,填得滿滿的,放到海里,隨着流水慢慢灑落,吸引魚羣,這是“打窩”。
趙大海塞好誘餌籠,拿大蝦剝掉殼,小剪刀剪在手指頭大小的一粒粒,串鉤的每一枚鉤子上掛一粒。
“喲!”
“手搖紡車輪?!”
“厲害!”
趙大海回頭一看是張立斌,這是和自己一樣的跟着陳文飛的快艇出海釣魚的人,另外一個叫黃鐵。
“呵!”
“出來玩玩。”
“比不上你們專業。”
趙大海笑了笑,張立斌這話的意思是八十米水深,手搖的紡車輪累死人,一天釣不了幾趟釣不了多少魚。黃鐵和張立斌用的都是電動的輪子,插了電,按一下可以放線特別是收線,速度快,非常方便特別是省力。
“哎!”
“張立斌!”
“我和你是釣魚賺錢的,這位老闆釣魚是玩的。不在乎能夠釣多少,只想要體驗一下拉魚的手感。”
黃鐵一邊說一邊點了根菸,狠狠抽了一口。
趙大海笑了笑沒接話。張立斌和黃鐵的話表面上聽起來沒什麼,事實上都是在嘲笑自己是一個新瓜蛋子,愣頭青一個,八十米的水深玩紡車輪玩手搖,不知道死活。
陳文飛撇了下嘴,黃鐵和張立斌說得沒有錯,這種海水的深度,手搖非常費時間,非常費力氣,真的只有那些吃飽了撐着吃喝玩樂,釣魚只是爲了玩不是爲了賺錢的人才幹得出來的事情,自己出海釣魚只是賺錢,釣得越快,釣得越多才行,誰管得了什麼手感不手感好不好玩。
陳文飛沒有說話。趙大海上了自己的漁船,掏了錢,想要玩什麼就玩什麼。黃鐵和張立斌說話可以不客氣,出海釣魚的人就是這德行,老子天下第一,看着別人裝備不行什麼的一定要吐槽,但自己不能說這些,想着趙大海下一趟繼續找自己的呢。
“好了!”
“準備好的可以下竿!”
“串鉤釣黃雞!”
“現在有一點流!”
“兩斤的鉛墜?”
“八十米的水深!”
陳文飛大聲喊了一句。
“來了!”
“兩條!”
……
“哈!”
“陳老闆,今天你找的這個地方真不錯,底下的黃雞太多了!”
……
“喲!”
“個頭真不錯!”
“這已經是屬於大雞了!”
“一條得有個半斤!”
……
“哈!”
“電絞輪就是爽,速度太快了,這麼拉下去的話一天隨隨便便釣一百斤啊!”
……
黃鐵和張立斌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
趙大海沒有理會,專心釣自己的魚,一邊放線一邊估着水深,好一會才放到七十米左右,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魚羣在八十米,這是馬上要到了,隨時可能有魚上鉤。
來了!
一條!
趙大海繼續往下放四五米沒有到八十米,立馬感覺手裡的竿子抖了幾下,這是一條魚上鉤,沒有着急收線拉魚,停了一下,沒動靜,上下晃動了一下,等了一下,竿子又抖了幾下。
兩條!
趙大海一直等到竿子明顯地一口接一口抖了七下才搖動紡車輪收線,非常重,竿尖直接彎下去。
趙大海一下接一下搖動紡車輪收線。
“喲!”
“滿串啊!”
張立斌看着魚竿的杆尖抖動了兩下,推了一下電絞輪的按鈕,聽着輪子轉動發出來的“絲絲絲”的聲音,非常高興,這都是錢的聲音。
張立斌擦了一下手,想起了自己身後的趙大海,轉過頭來想要炫耀一下,吐槽一下玩什麼手搖紡車輪,沒想到剛一回頭看到趙大海手裡面的魚竿的抖動和彎曲得非常厲害,愣了一下,這是一串的黃雞纔有的力道。
“運氣好。”
趙大海笑了笑,繼續搖動紡車輪,花了好一會才拉魚出水面,七枚鉤子的串鉤掛着七條魚,齊齊整整,長長的一串,清澈的海水裡面看着非常的漂亮。
趙大海一手拿魚竿,一手扯着線,接着放下了魚竿,一手拿起了鉛墜,擱在自己面前綁在在船舷上擺放着的一個誘餌籃子裡面,又拿起了誘餌籠擺放好,扯着線拉起了一串的黃雞放在了甲板上。
黃雞魚是一種魚身的顏色有象黃色的小母雞的魚,肉白嫩,清甜爽口又有彈性,有些地方又叫黃雞仔或者雞仔魚,個頭越大越好吃價格越高,特別是深海釣的大黃魚,水質好味道更加好,非常受歡迎。
趙大海解了魚扔進自己帶來的擱腳邊的大冰箱,誘餌籠裡重新填了南極蝦,鉤子上掛好蝦肉繼續下竿。
張立斌看了一直趙大海的冰箱。
趙大海用的紡車輪速度確實是慢而且費力氣但一趟滿滿七條,每一條都是一斤半到兩斤的大黃雞,一下釣了十斤,市場收購價每一斤至少五十塊,一上一下,五百塊錢到手。
運氣!
絕對是運氣!
不可能每一趟都是滿串的七條!
張立斌咬了下牙,馬上轉身,解了串鉤子上唯一的一條魚隨手扔進冰箱裡,馬上下竿,不相信電絞輪幹不過手搖的紡車輪。
趙大海放線到了七十米,放慢速度。
陳文飛說魚羣在八十米左右,張立斌和黃鐵都是直接放線到八十米,但釣上來的黃雞的個頭只有半斤左右,自己上一趟釣到魚是在七十五米左右,釣上來的是一斤半到兩斤的大黃雞,極有可能個頭大的不在八十米而是在七十五米。
趙大海控制好線,到了七十五米左右停下來。沒有魚咬鉤了,等一會,沒有動靜,開始上下晃動,誘餌籠子裡的南極蝦抖出來,引起魚的注意和吸引魚過來。
來了!
趙大海感覺手上的竿子抖了一下,這是有魚重重地啄了一口餌,緊接着魚轉身就跑,線一下繃緊,沒有收線,繼續等繼續上下晃動線。
一條!
兩條!
三條!
……
七條!
趙大海一直等到明顯的七個咬口才開始收線,一串大黃雞拉出水面,又是一個滿串又全是一斤半到兩斤的個頭。
趙大海不緊不慢摘了魚扔自己的冰箱裡,繼續下鉤繼續釣。
張立斌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竿尖,抖了幾下,迫不及待地推了一下電絞輪收線,上來一看,只有一條,怒火一下控制不住涌上來,直接一拳捶在電絞輪上,好一會壓住了怒火回頭一看,趙大海又拉起一串大黃雞。
見鬼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小子怎麼每一次拉起來都是一整串的?
我的只有一條兩條?
張立斌百思不得其解,同一艘船上看着別人賺錢自己不賺錢,實在是難受。
“陳文飛。這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我們釣起來的都是半斤的小黃雞。別人釣起來的是一斤半兩斤的大黃雞?”
黃鐵臉色陰沉。不同一個地方釣魚沒啥可說的,一個地方釣魚,自己和張立斌釣的都是半斤的,趙大海釣的是一斤半兩斤的,手搖的紡車輪子,速度確實是慢,但是一條頂自己和張立斌的三四條,更加不用說,趙大海每一次上來少則五六條多則乾脆直接滿串七條。
“喲!”
“怎麼着!?”
“我釣的不一樣是半斤的?!”
“魚在水底下!用的是一樣的餌,大的就咬趙大海的,你能怎麼樣?”
陳文飛撇了下嘴,自己一直看着趙大海拉滿串拉大的夠鬱悶的了,黃鐵這麼陰陽怪氣,一句懟了回去。
黃鐵一句話說不出來,釣魚的人都知道,一艘船上,這樣的“邪門”的事情經常發生,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了!”
“時間差不多了!”
“釣完一竿。”
“幹值錢貨去了!”
陳文飛大喊一聲。
趙大海搖動紡車輪,收線拉魚,太陽升起,海水更加清澈,看得更加清楚,一長串的大黃雞從深水拉出來,直接向着人衝上來。
幾百塊!
又是幾百塊到手!
趙大海打開冰箱,摘下來的魚一條一條扔進去。
滿了!
爆了!
兩個小時的時間,釣了滿滿一個冰箱的大黃雞!
值錢貨?
大石斑的嗎?
趙大海收好竿子,關好冰箱,非常期待一會能不能釣到大石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