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甘珠寶商圍在凮崢身邊,靜靜地等着裡面的主人開門。言談笑語中不乏有人找凮崢接着這次鑽石設計大賽的話頭展示自家品牌實力,力爭能夠獲得大筆風投。可凮崢的目光似乎盯着那門框越發顯得冷凝,這時,纔有人感覺出,似乎裡面的人一直沒有動靜。
有人又按了一下鈴音,這一次,讓人鬆了口氣,似乎就在幾步遠的地方,有了聲響。
門剎那間被打開的一瞬,幾乎所有站在門外的人都驚悚了。
這,這,這是不是走錯門了。
怎麼會是個男人?
還是這樣衣服不整,顯然剛從牀上被打斷了“好事”的樣子。
若說這一次一個z國人獲得了比賽冠軍已讓人舉得出人意料,那麼這個黑髮黑眸的東方男子便是讓人覺得震撼。
刻在骨子裡的性感,隨意悠然的姿態,再加上他那一身氣勢,若說沒有任何來頭,便是他們這一羣人都眼睛瞎了。
可爲什麼這個陌生男子會在這間套房?不應該是冷云溪在這嗎?難道弄錯了門牌號?
雖各自找着各種藉口,但所有人心裡都明白:全酒店就這麼一間丘吉爾套房,怎麼可能走錯,又怎麼可能是記錯了門牌號!
正當所有人胡思亂想之際,凮崢卻微微笑了。
那笑像是煙雨江南的雨霧,帶着濛濛點點的雨氣,溼潤而清爽,看着讓人覺得心裡一陣舒爽:“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上次見面還是在B市,嶠子墨與云溪一起飛到埃及前,這一次卻是又相遇了,在冷云溪的房間裡,在他即將要舉辦慶祝派對的套間中。
“我也沒想到,只能說,有些事情天註定。”嶠子墨意有所指,隨即閒散地靠在一邊,讓出路口,任他們一羣人魚貫般走進來。隨意地撩起袖口,神色坦蕩,似乎對於凮崢微微注視四周的眼神視而不見。
“如果我沒記錯,上次在B市你似乎把張先生都找去調查事情了,怎麼,這麼快都解決了?”圈子裡的事情往往是事前最保密的,事後卻也是傳得最快的。關於當初洗黑錢的種種,如今B市正是差得極爲仔細,他不相信嶠子墨竟然會毫無關係。
“解決只是遲早的事,但我在網上看到一則消息,就是再忙也得過來看看。”嶠子墨笑着倒了杯酒,輕輕地捏着酒杯,朝凮崢一笑:“用六十億美金來買個版面,凮總好大的手筆。”
凮崢眉頭高挑,望着嶠子墨別有深意的笑容,卻是悠然勾起嘴角,他既然敢用六十億風投上了頭條,難道會是有意避開嶠子墨?
如果連這點底氣都沒有,今晚,他何必那般高調宣佈他的“傾慕”。
“嶠公子開玩笑了,生意人最重視的雖然是利益,但是,在我眼裡,冷云溪比什麼都重要。”他的小師妹自然是千般萬般都好,若是當初沒有遇上,便也從來不會覺得情路適合自己,可當看上了,便再也不願放棄。哪怕將自己的一切都賭上,也在所不惜。
嶠子墨是個什麼人物,不用任何人提醒他都一清二楚。可是,這不代表,他就有百分之百的機會能贏。
說到底,以前覺得“公平競爭”不過是個玩笑。身世、背景哪一樣不是在權衡利弊,但是,當初他看到冷云溪的時候便明白,這個女人之所以與嶠子墨走得近卻是和這些沒有太大的干係。
一個男人甘願爲一個女人做司機,從城北到城南,每天都甘之如飴,要麼就是感情篤定、捨不得她受一絲委屈,要麼,就是他的心無法安然,他對冷云溪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
嶠子墨,你會是哪一種?
“凮崢,作爲云溪的師兄,你不覺得你這句話有點歧義,引人遐想?”嶠子墨嘆息一聲,像是好心好意地勸解他一樣,可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已經看到嶠子墨臉上的最後一抹笑意在那瞬間幾乎全部消失。
“同門的情誼並不妨礙,”凮崢深深地看他一眼:“如果你覺得我剛剛的話容易產生歧義,那麼不妨改一改,我想讓冷云溪做我的女人。”
嘶——
一陣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所有人不明白明明這兩人都是z國人,爲什麼非要用英語來對話,簡直就像是讓他們這一羣人都成爲見證者一般。可,可這樣的桃色新聞是爲哪般?看這樣子,那位一身凌亂的男人搞不好是剛從冷云溪牀上爬起來,凮崢難道一點都不在乎,竟然還當衆揭開了最後一層面紗,將他對冷云溪的情感公諸於衆?
嶠子墨卻忽然笑了。
看着凮崢沉靜優雅的側面,微微舉起手中的酒杯:“你想?你覺得,你有幾分可能?”
“這就不需要你考慮了。”凮崢淡淡的揭過去,卻沒想嶠子墨從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人:“若是你覺得想就可以,在你之前那麼多人,爲什麼一個個都沒有成功。”陳昊、蕭然、祁湛、詹溫藍,哪一個身份背景財勢不驚人,哪一個又不是對云溪心儀,可現在又有誰能快活地宣佈,他心想事成了?“這世上,‘想’是最簡單的奢望,黃粱美夢誰都會做,但你見過夢着夢着就美夢成真的嗎?”
嶠子墨這一句話落,全場幾乎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就差指着鼻子嗤笑某人癡心妄想了。
若剛開始還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身份心存疑惑的話,此刻看着他那般自高而下俯視凮崢的氣場,頓時覺得,這人來路着實可怕。
誰曾想,大家都覺得凮崢會尷尬的面露不虞表情時,他卻赫然一笑:“嶠公子,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一直表情自如的嶠子墨面色忽然一冷,微微眯起的雙眼裡似乎含着一團雷電,以驚人的亮度灼燒着凮崢的側面。
“你什麼意思?”便能聲音都深沉了幾分,有人望着,只覺得毛骨悚然。
“黃粱美夢,你不是也正在做夢嗎?雖然和云溪同進同出,但她在我公司實習了那麼久,我還從來沒聽她說過,她和你是男女關係。如今這世上,感情五顏六色,說不定,她也只是把你當做一個知己……”
嘭——凮崢還未說完,嶠子墨一把雜碎了手裡的酒杯。
清涼的酒水撒了一地,在房間燈光的照射下卻顯出一片冷光。
那清脆的聲音就像是一個信號,所有的珠寶商們頓時噤若寒蟬,就連看一看嶠子墨此刻的臉色都覺得十分難熬。
“難道我說錯了?”在華爾街縱橫十年的本事不是被人以訛傳訛吹出來的,對人性的把握,放眼全球也沒有幾個能比得上他。自第一次在機場見面,嶠子墨看到云溪來給他接機後,非要在幹道上與他當面見上一次他就發現了。這人哪怕在任何事情上表現得再完美,再把握十足,對上冷云溪,他總有一分不確定。
就算是整個冷家都對他們的交往保持着樂於見成的態度,最開始,冷云溪對他是恨不得少沾是非,能有多遠躲多遠的。
這就像是一根刺橫在他的胸口上,所以,有時候,那般的如影隨形並不僅僅是愛戀,情不自已,更多的時候,應該是心底的踟躕和不定。
所有人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般峰迴路轉?
難道這個一臉男主人氣質自居的東方男子竟然和冷云溪還處於曖昧期?所以纔在凮崢當衆宣佈了“傾慕”之後,急着來宣誓主權?
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凮崢竟然親自將他的感情說成這般,就算是換成一個常人怕是都難以忍受吧?
果然,此刻有人冒着危險去小心打量嶠子墨的神色,卻見他低着頭,整個人都像是被陰影覆蓋一般,讓人看不出絲毫表情。
“那個……。”一個珠寶商小心翼翼地笑着,卻依舊覺得這兩人之間氣場很不對勁,說不上什麼緣故,只覺得,或許,今晚並不是“慶祝”的好時光,還是早早散了吧。
這可是情敵見面,凮崢就算是興致再好,今天看樣子也談不成生意了,好不如撤了,省得攙和到別人的家務事裡。
凮崢淡淡地掃他們一眼,正要點頭同意……
“喲,大家都到了。我還以爲要等會人才能到齊呢。”寫意優雅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衆人一愣,回頭看去,竟是冷云溪不知什麼時候從另外一間屋子裡出來。衣服打扮都整齊的很,與這位性感到讓人恨不得吞吞唾沫的男子倒是行程鮮明對比。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眼睛竟是絲毫不看嶠子墨一眼,讓人覺得,越發貓膩。
“既然說是要慶祝,肯定不會食言。”凮崢笑着走到云溪身邊,語氣頗爲溫和:“鎏金和司徒白她們呢?”
“你是想問你朋友吧。”云溪輕笑一聲,“晁凡和她們一起出去逛逛了,馬上就回來。”
凮崢笑笑:“晁凡身體不好,看來,你朋友把他照顧得很好。”
云溪輕輕一笑,不置與否,忽然轉身看着衆位,“既然大家都來了,千萬不要客氣,隨意,就當在自家一樣。”說畢,看向一直站在旁處的嶠子墨輕輕道:“子墨,你幫我招待一下大家吧,我好像有點着涼了,想休息一下。”
……。
一片詭異的寧靜。
全世界無論文化差異有多大,有一點是恆久不變的。只有男主人才能代替女主人招待客人,冷云溪這句話的意思是……。
誰都麼有注意到,此刻側着頭,任陰影覆蓋在他身上的嶠子墨,眼底閃着怎樣驚人狡黠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