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他摟着她的腰,眼神裡卻是存着幾分善意的關心,不親暱也不疏離,手掌只附在她的側身,沒有半點逾越。
他很高,約莫已經有一八零,她也不矮,穿着高跟鞋幾乎也有一七,可眼下他摟着她,突然比她高上許多,此刻垂着頭俯視着她,從她這個角度看上去,只覺得這人容貌竟是如頂天的神邸一般,光芒萬丈。
“沒事。”她笑笑,若無其事地從這一片驚心動魄的男色中脫離,轉身摟着笑嘻嘻的水牧蓮,點了點她鼻頭:“小傢伙,早點吃過了沒?”
“吃~過~了~”沒心沒肺的小姑娘用純正的綿羊音大聲宣佈答案,壓根沒發現剛剛她差點絆倒了這個大姐姐,“哥哥說再過十分鐘店鋪就開門了,我們要買玉。肥羊姐姐,你要買什麼?”
“水牧蓮,不許沒禮貌,快和姐姐道歉。”無可奈何地揉着眉間,什麼“肥羊姐姐”,不倫不類的,他雖然理解老媽再婚後作爲高齡產婦生下這麼個千金定然是千般疼愛,卻也沒想到竟然寵成這個樣子。
小丫頭弄不懂自己哥哥爲什麼突然冷下一張臉,兇得像個大灰狼一樣,頓時,金豆子巴拉巴拉地在眼眶裡滾滾打轉,一臉害怕對方要打她樣的,直往後躲,楚楚可憐。
恁是鐵打的心也給這含淚的小祖宗弄化了,更何況是有血緣的一家子。
哎,他低下身,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小丫頭的後背:“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該兇你。不過,蓮蓮,要懂禮貌,不要鸚鵡學舌叫人‘肥羊’,這樣很好,知不知道?”
“嗯。”紅着眼的小娃娃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哥哥既然不兇了,她自然轉眼就雨過天晴,咯吱咯吱地笑得一排天真。
云溪在無人看見處無語地對天翻了個白眼。
現在的娃娃智商太驚悚,這才幾歲,竟然都學會以退爲進,假哭取勝,小生佩服。
“不好意思,我是Grantham,我妹妹有些…。呃…。太活潑了,其實沒什麼壞心,你別介意。”安撫了小的,他這才記起背後一直杵着看他教育小孩子的“觀衆”,頗爲不好意思。
“沒什麼。”她擺擺手,心底卻想,長成這樣還不知節制,竟然這麼紳士風度,也不怕那些個色狼背後給他一錘子,揹回家去霸王硬上弓。腦子裡YY無限,表面上卻依舊一副不動如風,笑得和風細雨:“你們是來買玉的?”
“聽人說這裡有家店專出老坑玉,過來看看。”拉着混世小魔王的小手,他笑得一臉的無奈,正準備問她來這是準備買什麼,這纔想起來,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稱呼對方,“呃,不知道小姐貴姓?”
站着說了這麼久的話,甚至連老鷹捉小雞都玩了一會,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她叫什麼。也不知道是他魅力降低了,還是對方絲毫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是我疏忽了,”她這纔想起來自己忘了自我介紹:“你叫我云溪就行。我也是今天準備過來看玉的,正好搭個伴吧。”
Grantham疏朗一笑,笑容竟是讓在座的一票吃早點的大老爺們都深吸一口冷氣,她頓時覺得無語凝噎。這人若是往演藝圈發展,那些傳說中風華絕代的影后怕是都要退避三舍了。完全是天人之資,讓人望而生畏好伐?
幾個人站着實在太過顯眼,云溪乾脆爲他們一人又點了碗豆漿,坐在攤位上,悠閒地聊天做遊戲,等待着玉石店鋪開門。
也就不過玩了七次剪刀石頭布,小丫頭輸了三回,她贏了三回,還有一次打平,又吃了油條,喝了半碗豆漿的功夫,那靠在最西面隱秘處的不顯眼的小店鋪,便從裡打開了大門。
門是很復古的清朝琉璃窗似的質地,遠遠看去,便覺得翠綠一片,映着陽光,打開的那一剎,折射的光線卻是格外耀眼,彷彿光芒一盛,便已是另一個世界。
三人走進屋子的時候,除了開門的老闆,裡面空蕩蕩的,竟是連一塊玉石都沒有。只是一把古意盎然的椅子,一張刻着八仙的檀木桌,還有兩面正對着的空空如也的藏物架。
老闆是個七十來歲的老者,一頭花白的頭髮紮了個髻,梳在腦後,竟是有股穿越時代的滄桑感,似乎隔了幾百年,若干年的某個朝代,也有這麼一家古玉店,有這麼一錘錘老者慢條斯理地整理着一室物件。
“三位客人有什麼需要的?”很詭異的,老人開口,看的第一眼不是一身定製名牌,一看就是“肥羊”中的極品的Grantham,而是一臉安靜的冷云溪。至於那個最小的,雖然是被他列爲“三位”客人中的一位,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掃過去。
她看着這空的幾乎可以聽見風聲的屋子,慢慢走到牀邊,下意識地回頭看到老人默許的眼神,伸手,靜靜地推開那青花白的窗面,一室陽光,頓時傾瀉而入,院內那一棵合抱古樹映入眼簾,神秘得就像是夢中一般。
“老闆,有玉硯嗎?”她忽覺得這般的景色,唯有揮毫而書的那股雅爾貴氣還可匹配,不知爲何,腦中突然冒出一個片段,覺得那個冷家之主定會十分喜歡這樣一份禮物。
老者的眼底劃過一絲意外,隨即笑得一臉隨意,若無其事地點點頭,也不理另外兩人,直接入了後堂,似乎是去取什麼東西去了。
房內一時十分寂靜。
好動的小丫頭有些忍不了這樣的詭異,坐到椅子上,雙腳踢來踢去,一副無聊樣。
“云溪,你很喜歡硯臺?”Grantham生在國外,身爲混血兒雖然懂些中文,卻是對這種古色古香的東西一竅不通,一時間,倒是有些好奇。
“硯者研也,可研墨使和濡也”。她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在書上看到的這一句,臉上莫名地浮現出一抹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