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買賣絕對不會是真買賣。云溪和老金都是學商的,聽到這老師傅直說是換個地方談事,壓根沒有透露詳情,便知道後面肯定跟着事。
果然,剛饒過人羣最嘈雜的地方,就突然被幾個打扮成村民的人圍住,衣服裡有東西正鼓鼓的,對着她們,眼睛像是狼一樣兇狠。
那老師傅打了個手勢,並沒有吭聲,帶頭往偏北的方向走去。
云溪握着老金的手,幾個老專家倒是很平靜地跟着他們,被這羣“村民”以及其“禮貌”的方式護送到一塊空地上。
大約也就走了十分鐘左右的路,四周便是一片被砍伐了的樹林,人煙稀少,偶爾有那麼一兩隻鳥低空掠過。
一個人背對着他們站定,看身形,竟是那個僞裝成中東女子的男人。
剛一回頭,老金和云溪都是一愣。
原以爲能模仿女人聲音那麼像的人至少也該有幾分女氣,或者未成年的感覺,誰知道竟是個極爲陽剛的男人。
回頭對着他們一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看向那個老師傅。
這時,剛剛那兩個偷跑的導遊被一個“村民”提到一邊,用槍指着,嚇得渾身哆嗦。
“你們是中國人?”那黑衣男人說了一句,朝着其中一個導遊略了個眼神過去,嚇得對方坑着頭不敢吱聲。
那個老師傅倒是成了臨時的翻譯:“這是我們的隊長,希望你們誠實回答問題。”隨即又把那人的問題複述了一遍。
“對,我們是中國人,”老金攔在云溪前面:“單純是爲了和你們談生意,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要是正想惹事,早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訴給政府那邊的人了,哪還會自己送上門找死?
知道里面彎彎繞繞的老師傅點了點頭,和那黑衣人避開她們站在遠處說了會話。
只見那黑衣人不時用那雙眼睛掃視她們,時不時地指着老金和云溪,似乎有什麼事情在困擾着他一樣。
最後,繞了一圈,他使了個眼神,讓那些拿着槍的人拉過來一個老專家。
其他三個專家表情驚恐地看着被拉去的同伴,想要救他,卻被其餘的槍一下子抵住,云溪和老金立馬站在他們面前,安慰:“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拿我們怎麼樣,要是真出了什麼事,軍隊也擔不起這個名聲。”
話是對着那個切石的老師傅說的,這人是個人精,既然能和雲南的玉石商人打交道那麼多年,覺不會是什麼善茬。
果然,聽到她們的意有所指,他轉過頭,看向她們:“你們認識政府的人?”
“與其說是認識,不如說是有交際。”老金看着被那個黑衣人單獨拉走的老專家,眼神有些擔憂。
那切石的老師傅卻老神在在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說的是哪方面的交際?”
遠處,一個導遊被踢到了老專家那邊,黑衣人現在在問他什麼,那個導遊正在翻譯。神情緊張,臉上幾乎被恐懼佈滿,顯然十分怕這個黑衣人。看樣子,竟然不僅僅是認識,怕是耳熟能詳的人物。
一個區區的隊長,男扮女裝,在這種小村子裡,只爲了設一個局,引的是誰?爲的又是什麼?
云溪腦子裡飛快的運轉。只是線索太少,根本分不出思路。
“緬甸和我們中國關係向來不錯,我們在中國雖然不是多富貴的人,但也有一定的社會影響,”老金一邊說話,一邊打量這切石師傅的表情,卻見他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心底越來越沒有底,想了想,到底蹦出一個人名:“出國前,我們向grantham打聽哪裡有好的礦源,是他介紹讓我們來這裡的。”
賭一次吧,既然grantham當初能告訴她們這個偏僻礦區的位置,應該認識相關人士。現在只求,他的面子夠大,讓這羣人不敢輕易動她們。
心底的禱告像是被上帝聽到了一般,這個切石老師傅沒有任何反應,那邊一直在盤問老專家的黑衣人卻是極爲迅敏地回頭看向老金:“你們是grantham介紹來的?”
話裡帶着幾分疑惑,眼神竟是有暗了幾分。
老金小心地吸了口氣,朝着那黑衣人大聲喊了句:“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去證實。”
誰知,那黑衣人冷笑一聲:“然後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在我的手裡,好讓政府的人跑過來保你們?”
老金一下子噎住,沒想到這人思維竟然這麼靈敏。
云溪有心想說什麼,卻沒料到那黑衣人表情一變,竟然立即拿出一隻手機,打了個電話。
這通電弧的持續時間很短,壓根不是國際長途,但很快那黑衣人的表情就緩和了很多。
云溪猜測,他可能另有辦法證明他們的身份。不僅是從她們這幾天下榻的酒店,還是進入村子以來四周“暗哨”的關注,都能隱約拼湊出一點痕跡。
“grantham是歐美上層人士,既然你們是他介紹來的,不妨晚上我們找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聊。”初步排除了她們是政府的人後,黑衣人的表情親和了一些,可惜配着那常年見慣血腥的辛辣模樣,怎麼看,怎麼有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不管怎麼樣,好歹是度過了眼下的危機。
只要是肯賣grantham一點面子,就好辦。
跟着那些軍人七拐八拐,上了輛軍用卡車,很快,他們來到附近最近的縣裡。
被帶進一個外表很破舊的酒店,一進門就被帶上了黑色的頭巾,什麼也看不着,兩眼抹黑地被拽進了一間屋子。桌上備了吃的喝的,一路顛簸下來,本就沒什麼胃口,但又怕有了這頓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下餐,幾個人囫圇吞棗地吃了個大概。
這時候,那個黑衣人去而復返。
顯然,在他們吃飯的同時,他已經確定了他們一行的身份。
“不好意思,最近我們和政府的關係比較緊張,你們知道的緬甸這邊向來不是很太平,所以有點風聲鶴唳,嚇到各位,實在不好意思。”那個切石的老師傅跟着黑衣人走進來,中文說得越來越順溜,手上還拿着一個碩大的盒子。
云溪倒沒怎麼在意這兩人臉上“抱歉”的表情,自從聽說grantham的名字,那黑衣人停止盤問的那一瞬,她就知道此行沒有多大問題了。
想來,估計也和grantham證實過,否則,沒這麼快轉變態度。
“這是什麼?”在別人的地頭上,形勢比人強,這種時候最好不用逞強。這個道理,在座的人都知道。所以,明明是對方玩了手段被她們識破了,她們被強掠過來也不能委屈。老金指着那師傅手裡拿着的盒子。
“作爲禮物,給各位貴客壓驚的東西,希望大家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多多見諒。”老師傅笑笑,伸手將那鐵皮盒子遞給老金。
老金一接過來,就覺出這分量有些不對勁,問了一句:“我可以打開嗎?”
“當然,”黑衣人做了個手勢:“這是我們合作的誠意,希望你們滿意。”
老金一翻開盒子,云溪他們幾個都是一愣,當即被這滿眼的通透驚得忘了身在何地。
“這,這是玻璃種!”一個老專家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這盒子裡的那塊翡翠,滿眼驚豔。
明明是沒有窗戶的房間,燈都有些暈暗,可這鐵盒子一打開,只見那靜靜躺在裡面的翡翠竟帶有熒光,也就是行家所說的“起熒”。那光澤並不是鑽石的璀璨,相反,竟是帶着種玻璃光澤,老金離得最近,一垂頭就可以看到這翡翠的細膩純淨無瑕,顏色極爲純正,而且這綠色帶着明亮、濃郁,正是傳說中的翡翠中的上品。
光是這一塊,價值絕對讓抵得上“古玉軒”小半個月的營業額。
老金的眼睛幾乎開始冒光:“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那麼現在不妨談談正事吧。”
她這話不僅是息事寧人,也意在賣他們一個乖,不談前面不合,只談生意。利益這種東西,有時候最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特別還是和他們這種做翡翠生意的軍人在一起,沒有什麼比利益來的更直接有效的了。
他們設這麼一個圈套,是爲了引無知的商人購買大量低價賭石,囤積資金,還是另有所圖,這些統統不在她們的考慮範疇。
能隨便拿出這麼一塊老坑玻璃種的礦區,知道她們是grantham的朋友而立即換了態度,光這兩點,就夠談下這筆生意。
兩個小時候,云溪、老金、四個專家一行人走出酒店,表情如釋重負,隱約間帶着欣喜。
“沒想到,才入股‘古玉軒’幾個月,你都快成行家了。”云溪笑睨老金一眼,這女人剛剛在談判桌上的精明,簡直讓那個黑衣人目瞪口呆。
“那是,金家的女兒,怎麼可能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像是自誇,又像是沾沾自喜,老金彎着眼,在夕陽下,對着云溪笑得很淡定,很淡定,換來一個白眼,此話暫且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