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來風滿樓……
北京剛剛纔從過年的喜氣氛圍中甦醒過來,便迎來了近年來從未有過的緊張氣氛。
cbd附近的寫字樓內,不管是什麼行業的人員,都被這兩天蕭氏的高調手段弄得心驚,恍惚間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入了tvb的年度大戲,曲折離奇,跌宕起伏。
以高於市場價1。5倍的市值強勢收購金峰集團的股份,還能抑制住整個金峰的股價,簡直就像是將金峰整個跨國集團圈禁在自己的手掌心,連一絲反抗餘地都不給那羣人。
人人驚愕金峰這樣規模的企業竟然在短短數天之內就被蕭氏打壓得毫無喘息之地,便是連股東們都各個急於脫離這燙手山芋一般紛紛拋售股票,其旗下員工更是風聲鶴唳,早早做好跳槽打算,便是外界人士路過金峰的辦公樓,遠遠看去,都能從那些蒼白的面孔上了解到幾分真相。
金峰目前早已一片慘淡,剛剛被祁湛的手腕拉攏回來的一些董事也早已生了退意。不知是誰在外面放出的消息,說是此番手腕完全來自於蕭氏企業的那位商界帝王,別說是抵抗,連一絲自保的手法都不敢亮出來,眼睜睜地拱手相認。
京城的商界此番算是真正變了天。
作爲一向經營良好的巨型企業,只因爲某人的一個動向就生生扭轉了命運,不得不說,“蕭然”兩字幾乎成了帝都如今最諱莫如深的名字。
云溪匆匆從南京趕回來的時候,金峰的主導權已經完全不在祁湛的手中。任他百般靈活手段,人緣廣泛,依舊無法改變金峰即將易主的命運。
云溪到了金峰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祁湛,而是直奔章寒的辦公室。
秘書謹慎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播了專線,得到肯定的答案,立馬打開辦公室大門,戰戰兢兢地轉身逃開。天知道,公司領導層目前的火氣一個比一個旺,萬一引火燒身,哭都沒地方哭。
撲面而來的煙味將云溪嗆得喉嚨一陣難受,雲霧繚繞間,只見章寒面無表情地坐在辦公桌前,目光直直地向她射來,就只差用“紅顏禍水”四個字釘死在她的身上。
“廢話不用說了,你只要告訴我你現在有什麼解圍的辦法?”云溪走到窗邊,直接拉開窗戶,將這滿房間的煙霧散了大半,才恢復了呼吸正常。
“除了有人大力注資,否則只有等死。”章寒嘲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報表。注資算什麼,有錢的人在這皇城根下還少了嗎?問題是,誰敢明目張膽在蕭然的手下幫金峰,準備給自己擡棺嗎?
“我來!”云溪毫不避讓,直視章寒:“你來操作內部股份,只要你有門路,錢的事情我來解決。”
“公司已經走了五個股東,騰出了二十個點的股份,現在都在蕭然的手下,散戶那邊根本計算不清,就算你賭上了所有,還是不一定有勝算。”在生意場上見多了分崩離析,即便是落在了自家公司頭上,他的腦子依舊沒有因爲突如其來的消息失去理智。一般的惡意收購和蕭然的出手完全不是一種層面。直面蕭然,不僅僅需要的是面不改色地拋錢到坑裡,更重要的是要做好以後立足商場上再無一絲順風順水的肯能的打算。
真當蕭氏是傳說中的紙老虎嗎?那可是生吞半壁商界都不會眨眼的帝都王者!
回答他的只是辦公室大門被重重甩上的迴音。
章寒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個已然消失的背景,聲音極地地呢喃了一句:“就這種維護祁湛嗎?我都不知道該是羨慕他,還是同情他了。”聲音剛落,指尖已經移到手機屏幕上,接通了某位重要人物的電話。
云溪沒有回家,直奔金貿國際。作爲冷氏的合作商,藍朝升怕是目前對近期形勢最公平直觀的一位老總。
直達電梯到達藍朝升辦公室時,某人看着她,輕輕地嘆息,眼底卻有一抹讚賞。
畢竟,危難時仍不離不棄的同伴,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實在太過難能可貴。雖然,他覺得眼前的冷云溪其實真的有些意氣用事。
“進來吧。”他示意在他辦公室的其他高層先行離開,幾人極爲識趣地和冷云溪這個第二股東打了個招呼便急忙閃人。
“到底出了什麼事?前段時間,蕭然不是已經對金峰放手了?爲什麼突然又來這麼一手?”云溪皺着眉,這才把一路上自己都沒有想清的問題拋出來。如果蕭然想要金峰,完全不必惺惺作態,虛晃一槍,當初打壓到底就行,何必現在花費這樣的財力物力演出這麼一場不對等角力?
“我聽說了兩個消息。”藍朝升食指輕點桌面,臉上露出幾分困惑。
云溪聽他這麼說,微微一愣。
“第一,蕭然前段時間不在國內,對金峰打壓的事情是由公司副總牽頭負責,春節時候突然沒有了動靜,有人問起他們副總,那位老總說自己從來就沒準備對金峰下手。”如果是欲揚先抑,這手法完全不是蕭氏會玩的手段。就像是一個在海上早已逡巡多年的航空母艦,看到了驅逐艦,需要玩遍手段,再最後取勝?在絕對了武力面前,什麼平等都不過是扯淡。同樣,在商場,絕對的財力、勢力面前,這個道理同樣適用。
云溪摸着手腕上的手鍊,陷入沉思。蕭氏的副總這話要麼是前後矛盾,要麼就是在掩飾什麼。
“那第二條消息是什麼?”
“第二條消息更讓我覺得奇妙。”藍朝升喝了一口純淨水,漆黑的眼睛掃向窗外的天空:“聽說,蕭然回來的當天下午就直接對金峰下手,而負責出面的人,你猜是誰?”
云溪撫摸手鍊的動作一頓,下了飛機連回家休整都沒有,立刻就對祁湛出手,出面的負責人是誰,幾乎已經不用再動腦子去猜:“蕭然親自動手!”
“對!蕭氏的掌門人,有多久沒有親自出面下這種狠手了,云溪,需要我算給你聽嗎?”
云溪側頭,臉頰的碎髮自然地落下,掩去她冷然的神色。
這世上怕是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人的手段。
自從蕭氏登上京中商界第一的位置,就再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出面了。
時隔多年,他竟然爲了金峰,肯下這樣的功夫?
“所以,你最近圈子裡都達成了共識。”藍朝升憐憫地朝她搖頭:“告訴你那位朋友,不要再掙扎了,越掙扎,最後只會越難看。”
他卻沒料到,他話音剛落,云溪就突然推開椅子,一下子站了起來:“還沒開始,就已經認輸的話,的確沒有什麼好看的結果。”
藍朝升一愣,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麼久,還是白費心機。
她壓根就聽不進去!
“利益和冒險度從來都是成正比,富貴總是險中求的,藍總,你覺得,再贏蕭氏一次,如何?”
耳邊傳來她淡淡的聲音。
毫無激情澎湃,一點起伏也沒有。
可他望着她的那雙眼睛,幾乎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繼在能源競標案後再贏商業帝王一局,這,對於一個商人來說,是多麼誘惑的一個挑戰?
……。
空氣似乎在那一剎那僵固住,誰也沒有說話。房間裡的中央空調運行的極爲穩定,藍朝升卻覺得自己忽冷忽熱,一下子陷入了兩種境地。
不答應,不過是順勢而爲,無功無過,沒有任何風險,自然也不存在任何損失。
答應了,勝算極爲渺茫,但只要一旦成功,作爲標杆案例,他們將是國內唯一勝過蕭氏集團兩次的企業,無論是影響力,還是日後融資,都決不可同日而語。
“你應該相信我。”冷淡的女聲中似乎有一種難言的情緒破土而出,可惜,藍朝升陷入自己的思緒,抓不住。
再擡頭時,眼底的情緒已經塵埃落定:“我需要再考慮一段時間,如果你有了可行的方案,可以聯繫我,到時我會給你我的答案。”
這是最保守的答案,也是最商人的答案。
云溪沒有任何驚訝,反而對他綻開一個笑容:“一言爲定。”能得到一個潛在的盟友,已經極爲難得。她,從來不貪心。
正要離開,卻見藍朝升也推開了椅子,走到落地窗前。
她下意識地覺得他還有未說完的話,站在原地,等他說完。
藍朝升突然點了根雪茄,回身望她:“我剛剛還有一件事情沒有提。”
從神色間,就可以判定,藍朝升沒說的這句話,纔是目前商界所有企業都不敢向金峰伸出援手的最終原因,云溪的臉色一沉,微微閉上雙眼。
“你說。”
“金峰集團現在所有的合作商都已經被蕭氏壟斷。”藍朝升回頭看向云溪,“也就是說,即便金峰度過這次的危險,以後,也沒有了固定的客戶源。”
云溪的雙眼倏然睜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所以,蕭然是鐵了心,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壓根沒準備給金峰一點活路?”
“我想,是的。”藍朝升抽了一口雪茄,複雜地看着云溪,“如果你堅持不改心意的話,最好做好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