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君無雙卻站起來了,一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尚福山心裡就是一陣不安,下意識地想要叫停。可惜他根本沒有勇氣把自己心中所想付諸行動,只能面如死灰地任由君無雙開口發言。
“王叔叔,我看尚先生好像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今天可是讓尚先生大出血了,要不就讓他把話說完了吧,不然尚先生年紀大了要是一直悶在心裡身體出了什麼事的話就不好了。”
君無雙故作體貼地說着,還親暱地稱呼王森爲“叔叔”。
“叔叔”已經是個很親密的稱呼了,做爲招商局局長的王森,想跟他攀關係叫叔叔的人很多,並非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的,但這一次,被君無雙叫叔叔,他的心情卻是無比的好,連帶着對尚福山的怨氣都散了些,斜睨着一臉灰敗之色的尚福山,下巴高高擡起:“說吧,你這次有什麼事情要說?”尚福山心裡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對於君無雙的幫忙更是絲毫不領情,但他卻不會放棄眼前這個得之不易的機會。雖然知道現在並不是說這件事的最好機會,只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權衡之下,只能咬牙冒險了。
“是這樣的……”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遍,隨後對王森說道:“王局長,這件事能不能麻煩您……”
王森早就知道尚家最近的困境,按道理說做爲招商局局長,對於招商引資這些事情應該是很讚賞的,但是尚家商品質量不行這件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以前還能看着大家關係不錯不追究,但是現在……
“這件事自會有人處理,會公事公辦的。只要你們廠裡的產品合格,就不會有任何問題。語與其來找我幫忙,還不如多花點心思在怎麼提高商品質量上。”王森一句話直接將尚福山打入地獄。
緊接着王森說的一句話更是讓尚福山死的心都有了:“聽說最近你們安溪鎮出了幾件大案子。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好像還是你的親戚吧,老尚啊,做爲熟人我還是勸你一句,別光顧着賺錢,該注意的事情還是要注意點啊。不然的話……我要說的也就這些了,該怎麼做還是看你自己的選擇。”
說完,轉身就走了。
被邀請來的人緊接着一個離開,關係還算不錯的臨走前會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然而更多的,卻是在經過他身邊時長嘆一口氣立刻趕上前面的王森和君無雙走了。
最後,尚福山像只落水狗一樣孤零零地站在那,滿臉的灰敗之色,樣子看起來着實狼狽。
相比他的狼狽,君無雙這次算是出盡了風頭。
這些在縣裡都是被無數人巴結的名貴們,一個個用試探討好的語氣跟她說話攀關係。君無雙一個個地回着,心裡卻是冷笑着,在這個世上,果然還是用錢說話比較來得給力。
君無雙是坐着王森的車子來的,但是走的時候卻沒有跟着一起上車。王森先行上了車,君無雙卻是敲敲窗戶玻璃示意他搖下玻璃。王森如是做了,君無雙從口袋掏出一張紙遞給對方:“王叔叔,今天謝謝您幫我說話。要是之後還有什麼要找叔叔的,請叔叔一定要幫忙呀。”
王森心領神會地接過紙張,卻沒有仔細看,只是隨意瞟過一眼後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還跟叔叔說什麼客氣話呢。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有事的話直接打電話。叔叔幫你解決。”
君無雙笑眯眯地接了,然後隨便找了個藉口先離開了。
等到君無雙離開,王森纔將一直壓抑着的那口氣吐了出來。在心情平靜下來後,先是緊張地搖下車窗,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掏出剛纔君無雙遞給自己的那張紙看起來。這一次,他的心跳是真的差點停止了。那張紙是張支票,支票上的二十萬數額讓他控制不住地眉開眼笑。只先是幾十萬的車子,緊接着又是二十萬的支票,加起來就是七十萬了。這個孩子,還真是上道,出手如此大方。想起尚福山之前給自己送的禮,零零散散加起來也就是幾萬塊錢而已,幾年下來也不過十來萬,還不如人家一次性送的。這一比較,誰纔是真正有心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王森小心地將支票收起,然後拿起電話撥出個號碼:“安溪鎮的那幾家民辦企業,很多手續還沒辦好,還有產品質量的問題一定要嚴肅把關,絕對不能讓一件不合格商品從我們關口流出去。”掛掉電話後,心情大好地開着新座駕離開。
另一邊,君無雙在跟王森分開之後,一改之前的優雅風,一手插在口袋裡,臉上帶着一抹壞笑,以一副吊兒郎不良少年的樣子隨着人流走上了公交車。上車之後甚至運氣很好地找到了一張靠窗的空位子,坐下之後開始悠閒地就着窗戶看起外面的景色來。
半路上,還給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讓了座,在一片讚揚聲中下了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跟她預計的一樣,之前還風光無限的尚家突然猛然走下坡路。生產出來的商品因爲過不了質檢全壓在廠裡賣不出去,幾天下來,就有傳出尚家工廠要破產的流言來。
也許是真的有禍不單行這麼回事,就在這關頭,又有人爆出說尚福山的第四任老婆在外地夜會野男人的事。總之,一時間,安靜祥和的安溪鎮,處處充斥着跟尚家有關的八卦。
“夫人。”尚福山此時哪還有那高傲狂妄的氣勢,看着面前氣勢凌人的男人,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夫人,你這次可一定要幫幫我呀。”
他的預感果然是對的,從那次的飯局開始,他們尚家就跟倒了八輩子黴一般處處不順,短短几天的時間,不僅是生意不順利,就連家事,也是傳得沸沸揚揚的。怪不得人人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尚家雖然是安溪鎮首富,卻並不是唯一的大家族的,比起尚家,還有其他家族的存在。現在,尚家倒黴,他們那些人自然是樂得隔岸觀火,甚至有人開始藉着這個機會打壓尚家的生意。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君無雙到底巴結上了什麼人,不僅是那個王局長,連同以前攀上的那些關係現在都開始疏遠了。不是他這邊的問題,而是他打過去的電話,要不就是沒人接聽,要不就是沒空,總之各種理由都有。就算他上門拜訪,對方也是避而不見。貨物積壓不可怕,恐怖的是現在這種縣裡領導齊齊抱團準備冷落他尚福山的事,這才真的讓他心驚。
俞萍坐在沙發上,聽着尚福山苦兮兮的話,倒是不急,先是讓一旁的女僕送上茶水,這才慢漫不經心地說道:“老尚啊,不是我說你,這件事你未免也太大意了。只不過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而已,你居然都搞不定,看來這些年你的日子真的是過得越來越好了。”俞萍這冷嘲熱諷的話聽得尚福山一陣臉紅耳赤。他自己也覺得丟臉的很,好歹也是個四五十的人了,卻栽在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混小子身上。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的話,真的要笑掉人大牙。只是,就算他覺得丟臉又如何,事情已經到現在這個地步了,最多也就只能說他太大意了些,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只能想法設法地彌補之前的錯誤了。
“夫人,不是我辦事不牢靠,只是那小子太狡猾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的,居然跟縣裡招商局局長王森搭上關係了,現在我廠裡的所有貨物都積壓在那過不了質檢。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尚家只怕是……”來找俞萍也着實是沒辦法,但是他心裡卻是期盼着俞萍能出面的。如果不是因爲她的吩咐,他又怎麼會盯上君無雙那個小子。就算因爲盯上了君無雙,纔會讓自己落到現在這般難堪的田地。
對於尚福山說的那話,俞萍完全不以爲然。君顏雪就是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她只不過是隨便使了點手段,就讓她有家不能回,丟了丈夫,甚至還背上這小三的名。這樣懦弱的女人,能教出什麼厲害的兒子來?不過她倒是好奇,跟君顏雪只不過幾年沒見過而已,她怎麼就多了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兒子?況且就寶貝說的那小子眉眼跟那賤人極其相似,也就是說那小子是她親生的。只是這樣一來的話,時間就對不上了。難道……腦中靈光一閃,俞萍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難道當年君顏雪還跟別的男人有私情?這個男孩,是那個男人的野種?如是想着,心情大好,特別是想到要是自家老公知道這件事會有何反應,更是興奮得面帶笑容起來。君顏雪的事情一直是她心裡的一根刺,雖然最後她纔是真正的贏家,但她一向眼睛不容沙,只要對方還活在這個世上,她就沒辦法永遠安心。特別是當年君顏雪還生了個女兒,只是那個女兒去哪了呢?
越想越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自以爲抓到君顏雪軟肋的俞萍擡頭看向那邊的尚福山,雖然眼底有些不屑,卻還是說道:“這件事你放心吧。小事而已,我會讓人去處理的。不過,那個君無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如果說現在尚福山最討厭的三個字,絕對非“君無雙”莫屬。這些日子,他找了很多調查君無雙的事情,結果卻讓他失望至極。所有調查得到的資料都一樣,除了知道君無雙是單親家庭現在在聖葉男校上學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線索。
“他自稱是柳城人,今年不足十四歲,在聖葉男校上初三,馬上就要中考了。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不過據我調查得到的資料,以前的君無雙就是個沒出息的小混混,不知怎麼的就突然大變身了。夫人,難道這個君無雙真的有什麼厲害的後臺不成?”
對於君無雙身份這個問題,尚福山一直有些想不通。如果真的是什麼貴家子弟的話,怎麼會待在安溪鎮那樣的小地方?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安家人那樣喜好平靜,而且就算喜好平靜,也不會做跟自己身份完全相悖的事吧?君無雙的媽媽君顏雪之前在他家工廠工作這件事他可是知道的,一個貴族子弟的母親,怎麼可能出去工作辛辛苦苦掙一個月一兩千的小工資呢?
俞萍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在她看來,事情有兩個解釋,一個是君顏雪的那個野男人身份不一般,他的野種自然也有狂妄的資本。另一種可能就是,那個雜種虛張聲勢,故弄玄虛讓別人以爲自己身份有多高貴神秘,其實也不過就是個野種罷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叫人處理好的。”
俞萍這樣說着,開始讓人送客了。現在的地方畢竟還是蔣家的地盤,不是俞家,讓尚福山上門也是沒辦法的事,但如果自家老公看到了的話,又要開始說閒話了。
卻不想,有些事情就是這麼湊巧。就在尚福山滿懷感激往外走纔剛走到大院的時候,從外面迎面走來一個器宇軒昂的中年男人,長相俊朗,身材頎長,年歲跟尚福山差不多,但兩人的氣質卻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
尚福山有幸見過蔣振宗一面,一眼就認出來人是俞萍的老公蔣家的現任家主蔣振宗,立刻低下頭來,一臉恭敬地說道:“蔣先生。”
蔣振宗見到家裡出現一個臉生的人,猜到肯定是找自己那位老婆的,但出於禮節考慮,也還是開口問候了幾句:“我以前沒見過你,你是……”
一聽蔣振宗跟自己說話,尚福山那叫一個誠惶誠恐啊。他雖然是尚家當家,是安溪鎮首富,但安溪鎮豈能跟安城相比,他整個尚家全部資產加起來,也抵不過蔣振宗的一根手指頭。自知之明這基本的素質他還是有的,在他心裡,俞萍和蔣振宗這些都是得罪不起的神仙。
“我是安溪鎮的尚福山,小地方出來的人,蔣先生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尚福山如是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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