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的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激烈。相反,他們顯得很平靜。似乎之前那天崩地裂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又或者,他們只是不想提起。所以纔會找些輕鬆的話題。
他們進谷的時候是白天,出谷的時候卻已經是零晨四點半了。駐守在谷口營地的哨兵看到他們的車駕後,先是一驚,隨即過來過敬問候。
林駿要爲他們安排宿營,卻被童大小姐謝絕了。他們沒有在崑崙做停留頓,直接駕着飛機直飛雲都。
今天是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元旦,幹修所裡有一場棋藝大賽,他們得趕回去給老爺子們加油打氣呢!
“咦,丫頭,小子!你們怎麼回來了?”
大清早,正在院子裡晨練的老人們看到這幾個昨天剛剛離開的小傢伙突然出現在大門口時,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可不是老人家們大驚小怪,實在是這幾個小傢伙昨天離開時,特別強調他們這次出門有重要事情,短者數日,長者數月,要大家不要找他們。搞得他們爲此還擔憂不已呢!沒想到,這纔剛過一天,他們就回來了。
“不是說有事要辦嗎?”林老爺子問。
“事情比想象中的順利。”林峰笑着接道:“想着爺爺們今天比賽,所以忙完後,就連夜趕回來幫你們加油助威了。”
“連夜趕回來的?”外婆一聽,趕緊道:“這麼說你們一晚沒睡。趕緊的,我先給你們弄點早餐,你們去洗洗下來吃。吃了好好補一覺。”
“對對,趕緊補眠要緊。他們那勞什子棋藝比賽你們就別管了。”杜奶奶也上前,推着小欣他們上樓休息。
幾個老爺子雖然沒有出聲,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中也可以看出。對於林峰他們連夜趕回來給他們助陣的事情相當欣慰。
小欣他們也不是非要去給老爺子們現場助威,劫難之後能夠再度回到家,能夠再次見到致親親人,就已經很滿足了。
“那爺爺們要加油喲!”
童大小姐捏緊拳頭,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放心吧!這世上能贏我們的人還沒出世呢!”
老爺子們自信滿滿的接道。
林老爺子默默地跟着他們進去,在二樓的時候將林峰叫到書房去了。
“峰子,你跟我到書房來一下。”
“噢!”林峰應聲,跟着爺爺進了書房。
“把門關上。”老爺子坐在書案後的藤椅上,對跟進來的林峰道。林峰應聲關門,緩緩走到老爺子的書案對面站好。沒有老爺子的指示,他呆不敢隨便坐。
“問題都解決了?”老爺子沒頭沒腦的問道。
“嗯!”林峰也沒頭沒腦的點頭。
“我知道你們遇到了大麻煩,不過即然已經解決了。那我也就不過問了。”老爺子盯着林峰問:“不過,丫頭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辦?”
丫頭什麼事?林峰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解的望着老爺子。
老爺子見狀,突然臉色一沉,怒道:“你那是什麼眼神?別跟老子說你看不出來丫頭有喜的事。”
啊!林峰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事啊!他早該想到,這事兒能滿得住別人,肯定滿不過爺爺這雙火眼精睛。
“爺爺,您看出來了啊!”林峰摸了摸頭訕笑道。
“你小子這麼穩着,莫不是想不認賬?”
老爺子雙目輕眯,危險的望着林峰問。
想不認賬?這話從何說起?他爲什麼要不認賬?那可是他好不容易,費盡心機和體力才滿着小欣播下的種子。他怎麼會不認賬?
“爺爺,您想到哪兒去了。你孫子我是那種人嗎?”林峰哭笑不得的道。
“哼!你要是敢做那種人,老子就一槍斃了你。”老爺子可不跟他開玩笑,一本正經的警告他。“啪!”桌上多了一支黝黑的手槍。
老爺子氣場很足,不過林峰心中無愧,自然可以心安理得。他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面上始終保持着微笑。
“爺爺,您就放心吧!小欣在我心中的份量,比您想的還要重。我就算是負盡天下人,也決對不會負她。”
“那你爲什麼將她有喜的事情瞞着不讓大家知道?”老爺子皺眉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連那丫頭自己都還沒發現吧!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果然什麼都逃不過老爺子的眼睛啊!他此刻不禁一陣後怕,幸好老爺子沒有在昨天之前將這事說開。不然,指不定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昨天之前她確實不知道,不過現在她已經知道了。”林峰忙解釋道:“這事得從我們昨天去辦的事說起……”
劫難已經過了,原本是不打算讓家人知道的。不過,即然老爺子已經問到這裡來了,林峰也只好一五一十全說了。他很清楚,不給老爺子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一關他過不了。可是,老爺子又豈是可以隨便糊弄的?面對老爺子只有兩種選擇,要麼什麼都不說,要麼就全說。
然而,聽完事情經過後,老爺子則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你們幾個!”老爺子蹭地站起來,顫動着手指,指着林峰怒不可遏的喝斥道:“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竟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了。如果,萬一,要是……”
想到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差點就永遠失去了心中最爲在意的幾個晚輩,林老爺子就感覺一陣陣後背發寒,頭皮發麻!
“爺爺,事情已經過去了。”林峰趕緊過去,握着老爺子顫抖的手安撫道:“我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啪!”老爺子反手一個巴掌拍在了林峰臉上。
林峰受了老爺子暴怒之下的一巴掌,卻是神情未變。他知道老爺子這是在爲他們心驚後怕纔會怒髮衝冠。這也是慈愛的體現。
對於林峰來說,只要能讓老爺子出了心中那口惡氣,他不介意讓老爺子多打幾下。於是,他立刻轉過另一邊臉來。示意老爺子接荏兒打。
“你!”老爺子雖然氣怒,卻是打在孫子身上,疼在自己心頭。見到林峰逆來順受的樣子,哪裡還下得去手。揮到半空的手掌生生給停住了。接着啪一聲,拍在了桌案上。
“真被你們給氣死了!”
“爺爺您消消氣。”林峰趕緊解釋:“主要這事兒之前小星仔和火龍說得相當嚴重。我們也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告訴你們的話,只是徒增大家的悲傷,對於事情本身完全沒有一點幫助。相反,你們的悲慟,說不定還會影響到我們渡劫時的意志……”
“行了,你別說了。我都理解。”老爺子揮手打斷了林峰的話,指着桌前的另一把椅子道:“坐下說吧!”
林峰聽話坐下,並順手提起牆角的暖水瓶,往老爺子的茶杯裡倒開水。然後從身後的茶几上拿出一個空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現在是早上,並不適合喝茶,所以爺孫便喝的是白開水。
“這麼說,你們以後不用再擔心天劫了?”
林老爺子喝了一口水,漸漸平靜下來了。不管怎麼樣,他們有驚無險,平安回來了就比什麼都重要。
“嗯,小欣已經跟那個神使達成了互不干涉協議。只要不出什麼大的意外,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林峰道:“說起來這次我們的收穫還不小。小欣得到了一件寶器,還有諸多珍稀藥材。我的肉身經過雷電的淬鍊,也比之前強悍了許多。”
“你沒受傷?”林老爺子頓時瞪大了雙眼。一把拉過林峰的手,兩指一伸便打在了他的脈搏上。
林峰自然不會反抗,任由老爺子給他把脈。同時,訴說當時的情況:“傷了,當時傷得很重。如果不是小欣及時帶着寶鼎出現,我已經被雷電轟得魂飛迫散了。不過,在我服下藥王之後,身體竟然以不可思意的速度恢復了。”
“果然啊!”
老爺子將手指從林峰脈搏上移開,雙目灼灼,充滿驚歎的望着孫子。“人體一旦脫離凡胎進入先天之後,就不能再以常理來判斷其運行規律了。你的身體能在短時間復原,並變得更強。除了有那藥王之效外,只怕與你如今的境界關係更大些。”
“我猜也是這麼回事。”林峰點頭道。
“好!好!好!”老爺子連稱了三聲好,神情激動的道:“真是沒想到我們林氏武學會在你們這一代邁出那關鍵性的一步。爺爺以你和小欣爲榮!”
“爺爺我可是沾了小欣的光。”林峰輕輕搖頭道:“如果不是有她的玄黃母氣幫忙,我是無論如何也邁不過那道天塹的。”
“你們倆都已經是一體了,還分什麼彼此啊!”老爺子不以爲然的道:“不過,你們的婚事得抓緊時間辦了。別等到丫頭的肚子顯了,到時讓人說三道四就不好了。”
“嗯,這事兒我會跟小欣好好商量的。”
“跟她商量個啥?”老爺子道:“這事兒我會跟你外婆和老丈人商量。你們倆就等着做新人就事了。其他的事不用你們操心。”
老爺子都這樣說了,林峰還能說什麼呢?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老爺子只怕真要當他是不負責任的陣世美了。
爺孫倆一直聊到外婆的早餐做好才停止。
吃過早餐,他們便依照老人們的要求上樓休息了。老人們卻熱鬧了。
林老爺子迫不及待的將小欣有喜的事情向大家宣佈了。這件事已經在他心裡憋幾天了。他早就已經等不及要說出來了。當時是看林峰和小欣之間情況有些怪異,加上他們一再強調有重要事情要去辦,他這才強制自己忍下來沒有過問。
現在一切真相大白,知道他們倆感情很好。他哪裡還忍得住啊!要知道這個消息早一分鐘公佈,就相當於是早一分鐘確定了小欣的歸屬權。小欣有了他們林家的骨血,就意味着從今往後小欣就是真正的林家人了。
對於林老爺子來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嗎?
沒有,決對沒有。至於那什麼棋藝比賽,跟他的小孫媳婦兒,以及還沒出世的重孫比起來。那簡直連渣都算不上。
“什麼?你剛纔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外婆聽到這消息後,明顯有點反應不過來。
“老爺子,你開什麼玩笑?我家小欣怎麼會有了?”
方奶奶也是一陣愕然,不敢置信的瞪着林老爺子。
“林老頭,這話可不能亂說。”
方爺爺嚴厲的吼道。
儘管小欣與林峰已經訂婚,他們也沒反對他們住一起。可是,未婚先孕的事情,對女孩來說總是不太好聽。
這幾位小欣的直系親人,自然是首先要站在小欣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所以,當他聽到這個消息後,首先想到的並不是開心,而是生氣。
“小欣有喜了!這是好事啊!”只有一心想抱重孫的杜老太太與林老爺子心思差不多。聽說小欣懷孕,她開心得不得了。
“咱們得趕緊給他們倆張羅婚事了。不然,等小欣的肚子大了,穿着婚紗可不好看。”
杜老太太一言驚喜夢中人。無論是外婆還是方家二老,都將精力移到這上面來了。
“不行,這事兒我得找林峰好好談談。”外婆認真的道:“結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這事可馬虎不得。”
“這肯定不能馬虎啊!”林老爺子道:“我這不是正跟你們商量來了嗎?看看這喜事該辦在哪兒?我想着上次訂婚是在桂寧辦的。這次是不是就在京城辦?”
桂寧是方大人的主場,京城則是林志強的主場。顯而易見,林老爺子這是在爲兒子掙取權益了。不過,這裡有外婆和方家二老在,他的算盤只怕沒那麼容易拔響。
“喜事?”方老爺子怒道:“你家那小混球就這樣把我們家丫頭給禍害了,你就一句喜事就想蓋過?”
“不然,要怎麼樣?”林老爺子挑眉道:“我剛纔已經抽了那小子一記耳光。要不你們再上去揍他一頓?”
“叔,你不是吧!”林芳接口道:“合着林峰臉上那個巴掌印是你給打的啊!我剛送早餐上去時,正好看小欣捧着林峰的臉在給他上藥,看丫頭那眼淚汪汪的樣子。我還以爲那一巴掌是她打的呢!當時還笑話她又要打,又要心疼來着。你也真是的,他們小倆口那是你情我願纔在一起的。你嘛打人啊!”
林芳這話看似在責備林老爺子,可實際上大家都聽出來了。這是在說給外婆和方家二老聽。這是在提醒他們,小欣和林峰那是相親相愛,自覺自願。他們怨不得林峰,自然也怨不得小欣。
“我看林芳說得對。小欣和林峰本來就是訂了婚的小情侶。他們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一直都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現在怎麼在意起來了?”葉老開口道:“依我看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辦喜事兒!”
“對嘛!”杜老也點頭道:“之前因爲小欣血脈的問題,那是不能要孩子。現在小星仔已經給他們化解掉這個血脈的危機了。有了孩子自然是好事。你們又何必去鑽那種沒有意義的牛角尖?”
這些道理外婆知道,方家二老也知道。可是,他們心裡就是不甘啊!養了二十年的外孫女兒一朝要成爲別人家的人了。這種感覺別提多酸澀。對於方家二老來說,那就更是如此了。他們認下孫女兒才短短几年時間。就這麼讓她嫁人了。這讓他們如何能夠笑得出來?
“我知道你們不捨得丫頭嫁人。”林老爺子瞭然的道:“不過咱們反過來想想。小欣嫁給林峰又不是嫁給外人。他們結了婚咱們還是一家人。只是咱們家很快就會多出一個像他們一樣聰明可愛的小不點了。這難道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不得不說,林老爺子這話確實說動了外婆和方家二老。
“這事兒還是先跟劍秋和志強他們說說吧!至於該怎麼辦,在哪兒辦,就由他們拿主意吧!我們這些老傢伙,最多也是能幫他們帶帶孩子了。”
外婆這話一出,算是給這件事定下了調調。婚禮的事情由雙方父親說了算。以後孩子出世,那就是老人們說了算了。說來說去,好像沒林峰和小欣這兩個當事人啥事兒了。
林志強接到電話後,自然是喜出望外。當即表示立刻過來商量這件大事。
方大人接到電話後,與大家想像的一樣,足足沉默了半分鐘沒有說一個字。
“劍秋,你還在聽嗎?”
直到方老太太在電話裡叫了他好幾聲,他才應了一聲。
“媽,我在呢!”
“這事你怎麼看?”方老太太道:“你岳母的意思是婚禮的事由你和你那親家一起商量着辦。”
“這事兒還是由孩子們自己做主吧!”方大人毫不猶豫的道:“他們不喜歡在自己的婚姻當中,摻雜進太多的功利因素,咱們這些身不由己的人,還是少摻和爲妙。省得給他們招來一堆麻煩。”
方大人說的是實話,他知道上次訂婚的事,小欣對那些個不請自到的客人很不滿意。同樣的委屈,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遭受兩次。
電話是用的免提,方大人的話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大家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兩個當事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