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樣的安亞非,陸寒情微微一笑,只覺得對他的喜歡,越來越多,多到一顆心都要滿溢了出來。
並不是不想讓非兒吃更好的食物,只是現在這種情勢,若是他正大光明的搞特殊,或許這些人嘴上不會說什麼,心裡卻是會看輕非兒幾分。
去到平江城,他到時候一定會忙碌起來,不想因此給非兒留下任何威脅。
只有讓這些人真正的認同了非兒的身份,到時候就算他再忙,這些人也會在他不在的時候,護着非兒幾分。
想着信中關於平江城的描述,陸寒情便雙眸一寒。
“表哥,這個好難吃。”曹子靖皺着眉湊到魏連陽身邊,神色委屈。
這東西,他真的吃不下去。
出來的時候,他也沒想到多準備些好吃的吃食。
魏連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裡雖不喜,面上卻是沒表現出來,“除了這個沒有別的。”
曹子靖咬了咬脣,嫌棄的看了眼手裡已經冷了的乾硬饃饃,“不能讓他們做飯嗎?烤肉也行啊。”
魏連陽皺眉,冷冷的看着他,“他們?想吃讓你的侍從自己弄。”這裡除了他的侍從,誰會理他這個禮部尚書的外戚公子?
“表哥。”曹子靖心有不甘,因爲聽說了平江城的情況,他帶的兩個侍從並不是善於打理生活瑣碎的,而是擅長武藝的。
讓他們弄吃的?他都懷疑能不能吃。
魏連陽轉開頭,咬了一口手裡的饃饃,淡淡的聲音飄過來,“馬上就要繼續趕路。”
曹子靖委屈又不滿的瞪了眼身邊兩個低頭吃饃饃的侍從,早知道就該帶一個會打理生活瑣碎的。
柯貌謙看着手裡的饃饃,又看了眼安亞非的方向,賭氣似的使勁咬着手裡平時就連看也不會看一眼的食物。
那個土包子能吃的下去,他也能吃得下去。
柯貌君輕皺了下眉,把手裡的饃饃撕碎成小片小片的丟進熱湯碗裡,沒一會兒,本來乾硬的饃饃便泡成了軟乎乎的一碗,少少的喝了一口,味道還不錯,眉峰也舒展了開來。
沒幾口,碗裡好似麪糊的食物就已經下了肚。
邊上幾個瞧見的也有樣學樣,還別說,味道雖然不好,卻比光吃乾硬的饃饃好多了,即使有湯,那饃饃也還是乾硬了點。
這麼冷的天氣,吃熱乎乎軟乎乎的食物,肯定比吃乾硬的強。
安亞非無意中往這邊看了一眼,神色間有一絲懊惱,他怎麼沒想到這麼吃?
果然還是沒吃過苦的原因嗎?
因爲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爲了以防萬一,一行人吃完飯,連歇息都沒來得及,便又開始整頓出發。
大雪紛紛揚揚,已經影響了視線。
眼睛所見的距離,不過兩米遠。
兩米之外的人事物,只能看個模糊大概。
陸寒情已經出了馬車,去到軍隊的前面跟魏連陽在商量着接下來行程的事情。本來預計是下午天黑之前便能出了洛城範圍,如今看來,怕是得明天才行了。
晚上沒法繼續趕路,天黑得還早,這雪也大。
安亞非坐在馬車裡無聊得緊,稍稍把車簾掀開一角,便是一片片雪花飄進來,寒氣也緊跟着鑽進來。
暖和的車廂裡面起了一陣陣寒意。
無奈的把車簾放下,其實他也想出去騎騎馬什麼的,不過這樣的天氣,估計陸寒情肯定不會同意的。
沒過一會兒,隨着車簾掀開,一陣寒氣襲了進來,陸寒情立馬閃身進到馬車裡,車簾也緊跟着放下,並且關得嚴嚴實實的。
“非兒無聊了吧。”看着神情懨懨的人,陸寒情有一絲歉意。若不是自己的私心,非兒本該無需在這種天氣跟着自己這般趕路的,完全可以等到大雪過後再走。
安亞非打了個呵欠,有些犯困,“還好,就是馬車坐久了,總是犯困。”無聊還好,就是這馬車搖搖晃晃的,雖然沒了來時的顛簸,卻更像是搖籃了,總讓他想睡覺。
陸寒情上前把他攬進懷裡,伸手輕揉着他柔順的髮絲,“困的話就睡一會兒,天黑之前就到梧桐鎮了,晚上可以到鎮子裡的客棧裡好好休息一晚。”
這次,他是說什麼也不會讓非兒在野外露宿了。
這雪越加大,晚上更是風聲呼呼的,非兒這小身板,他還真怕一個不好就着寒了。
何況,梧桐鎮的客棧,已經派了人前去包下來。
到時也不擔心別人說什麼閒話,反正客棧不算小,他們這一羣人,完全能擠得下。
還好他有先見之明,讓主要負責清剿流寇的軍隊先行,現在他們這一羣人,雖然人數也有上百,卻都是護送糧食跟災銀的。
不過別看人數就上百,可個個都是軍隊裡百裡挑一的精兵,以一敵三絕對不成問題,加之先行部隊,也會在前面肅清一路的小股劫匪跟強盜之流,他們倒是無需太過擔心。
第一晚露宿郊外,那是因爲那個鎮子客棧太小,小到只能容納下他們這羣人的一半。
現在有條件住進暖和的地方,他自然不會委屈了非兒。
梧桐鎮是出洛城範圍的第二個鎮子,再前面便是楓溪鎮,也就出了洛城範圍。
趕在天黑之前,安亞非一羣上百人終於是趕到了梧桐鎮。
這時候大雪也小了下來,視線也清晰了很多。
雖然天黑了下來,但是因爲大雪的緣故,小鎮一片白茫茫,仿似秋季的下午旁晚時分,只是少了陽光的暖意,多了一分近似月光的清冷。
視線清晰,自然也能看清梧桐鎮的全貌了。
梧桐鎮四面環山,小鎮的房子依山而建,一條石板大道筆直的延伸而過,幾條小道也是井然有序分差而過。
鎮子不小,房子錯落有致,在皚皚白雪裡,一個一個雪包,就像一個一個雪蘑菇,周圍的山峰,土坡,樹木,全都在雪色裡。
大街上沒有任何行人,街道兩旁的店鋪大門緊閉,只餘從窗戶裡暈黃微暖的燈光透射而出。
馬車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早就得到吩咐的店小二冒着風雪等在門外,整個人身上都灑上了一層白雪,若不是雪減小,怕是已經成了雪人了。
邊上一個身穿厚大衣的小士兵見到他們,立馬小跑着到魏連陽馬前牽起馬繮。
安亞非早就不迫不及待的下了馬車,視線環顧,雪茫茫一片。
陸寒情牽起他的手便進了客棧,風大,這風一吹,冷得緊。
客棧掌櫃見到他們進來,趕緊跑了過來,一臉恭敬,“各位大人,熱食熱水已經備好,大人們是先吃點熱食暖暖胃還是先泡個熱水澡去去寒。”
安亞非掃視着這間乾淨清靜的客站大堂,除了他們,大堂裡便只餘幾個忙碌着的店小二,大堂裡還放了不少的火爐,每個火爐都散發着溫暖的氣息。
陸寒情還沒說話,一邊的曹子靖便道:“寒情哥哥,我們先洗個熱水澡吧。”
安亞非聽他這話,瞥他一眼,淡聲道:“曹公子還是把話說清楚得好,是你洗熱水澡,而不是我們,麻煩你把那個你字後面那個字去掉,若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曹公子的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邊上的掌櫃臉上神色尷尬,心裡暗呼好險,幸虧沒有嘴快,不然這誤會可就大了。
柯貌謙臉上閃過一抹快意,嘲諷的看了一眼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頗爲精彩的曹子靖。
土包子的那張嘴,他可是狠狠的領教了好幾回。
曹子靖神色難堪,還有一絲委屈,雙眸裡一片水霧之色,“亞非哥哥,對不起,我,我下次會注意的了。”
這幅委屈的神色,讓不少人都心生憐意。當然,這不少人裡,自然不包括陸寒情幾人。
陸寒情神色柔和的看了一眼安亞非,眼裡閃過一抹笑意,轉頭面向掌櫃時,神色淡淡,“先端些熱食上來吧。”
熱水澡雖然很吸引人,可也沒吃點熱食暖胃飽肚來得實在。
有了曹子靖的話在前,他又怎麼會順着其意下去。
掌櫃的得了吩咐,立馬轉身去吩咐去了,一刻也不想在那個氛圍裡呆着。
魏連陽皺眉瞥了眼可憐兮兮的曹子靖,終是記着二爺爺跟爺爺的臨行囑咐,開口出聲道:“先吃點東西暖暖胃,吃飽了肚子再回屋去洗澡也不遲。”
曹子靖神色委屈,眼眶裡的淚水要掉不掉的,水霧霧的眼睛看向陸寒情,一副欲語還休。只是陸寒情此刻滿眼都是安亞非,連個眼角都沒捨得給他一個。
曹子靖咬了咬脣,低頭,在外人看來,那副小身子自有一番嬌弱之姿。
跟隨着保護曹子靖的兩個隨侍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走上前來道:“公子,坐下吃點熱食吧。”
曹子靖狠狠瞪了一眼他,這才收起臉上的委屈,恨恨的揉了揉眼睛,不甘不願的走向安亞非兩人坐的桌子。
“曹公子,我們這桌滿了,隔壁有空桌,請隨便。”一改之前對曹子靖的隨意態度,安亞非冷着臉的出聲。
如果他還看不出來曹子靖的心思,那他真是白活兩世了。
本還想着自己莫名對其起的煩躁情緒是因何而來,剛纔那一出,那算是看出來了。這曹子靖怕是對陸寒情起了心思了。
哼,他倒是沒想到,陸寒情的魅力不小,對他沒意思的也能日久生出心思來。也沒想到,這一次去平江城,卻是引狼入室了。
也不知道這個曹子靖是什麼時候對陸寒情上心的。
安亞非含着幾分惱怒的瞪了眼身邊的陸寒情,這人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來曹子靖對他的心思。
要是看出來了還把人帶上,安亞非微微眯了眯眼,勾起了一邊的嘴角。
陸寒情莫名背脊一寒,疑惑的掃了眼四處,沒見任何異常,皺了皺眉。莫名的怎麼會感覺到一股寒意?
曹子靖臉色一紅,然後又一白,委屈的看向一邊的陸寒情,清脆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自覺的撒嬌,“寒情哥哥。”
安亞非扶額惡寒,無語瞥他。
他當初怎麼會高看曹子靖,這人腦子怕是也不好使了吧。
陸寒情冷着臉看也沒看他一眼,語氣冷冽聽不出一絲感情,“曹公子請便。”只要是個人便能聽得出來,陸寒情的拒絕之意。
可就是有人愣是聽不出來,就是不知道是有意聽不出來呢,還是真的聽不出來。
曹子靖一聽這話,雙眸一亮,小臉上的委屈換笑顏,聲音裡充滿了喜悅,“謝謝寒情哥哥。”話落,便在緊鄰陸寒情的一方坐了下來。
安亞非瞠目結舌,內心吐血,實在不得不佩服這人的厚臉皮。
這是要多奇葩的腦回路纔會把別人的拒絕之意曲解成這樣?
陸寒情眼裡也閃過一抹錯愕,不過隨即便被寒意取代。只是這會兒人已經坐了下來,他也不能開口再把人給趕走了。
魏連陽深深的嘆了口氣,頗有深意的看了眼一臉喜滋滋的表弟。
在最後一方坐了下來。
東遠與西南也是一陣錯愕,頗爲無語。
自家少爺那是拒絕之意吧,這位曹小公子到底是如何會理解爲那是邀請的?
柯貌謙在一邊看得牙癢癢,神色不甘中帶着幾分懊惱。早知道他就應該先過去的。
柯貌君瞥着他的神色,冷笑了一聲,輕聲道:“你可沒有人家那副厚臉皮。”
內心高傲的人,又怎麼會忍受別人的冷麪嘲諷。
怕是還沒等到陸寒情說話,光安亞非那一番話,就能讓他這位好哥哥仰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