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一愣,正要說什麼,林恩之自己也反應了過來。他向天興望了一眼,見他並沒有在意這邊,便從艾草捧着的那盤菱角里捏了兩個出來,向她微微一笑,說道:“剩下的便你們分了吧。”
艾草這才鬆了口氣,端着盤子出去了。
唉,如果這些菱角是十四娘送自己的多好……林恩之看着自己手中兩顆還水靈靈的鮮紅色小果實,心中感嘆道。他記起那個時候,姚氏故意整治自己,連飯都不給準備。飢腸轆轆的時候,是十四娘將她吃剩下的飯菜送了過來……
他突然感覺到一陣甜蜜,看着眼前這兩個小果子就更難受了。
正好艾草經過,他趕緊叫住她,說道:“前天我給一把空白扇子畫了個扇面,是枝梅花。你拿去送十娘吧,就說是多謝她平常的照顧。”
艾草趕緊應下。
林恩之回到房間,就着蠟燭,將兩顆菱角剝皮吃下。
跟十娘訂婚確實是比十四娘強多了。比如說現在,他晚上要看書的話,那邊送來的,都是蠟燭了。而之前,連點燈的油,都不夠用。
“十四娘,這個印子好像洗不掉……”丁香又換了一盆水,小心地揉搓着顧茗的手指上那青綠色的印跡,可是怎麼也洗不掉。她有天下書庫.小說
些懊惱地說道。
顧茗擡手看了看,說道:“洗不掉就罷了,過幾天自己就掉了。”也沒有掐多少菱角,沒有想到竟然將指頭染成了這個顏色。
“那些菱角你們兩個分着吃了吧。”顧茗說道,“那些剝去殼的,拿個盒子裝好,一會兒我要用。”
能有什麼用?當然是送姚氏了。現在她已經是“養”在姚氏膝下了嘛!當然要殷勤點纔好。
雖然顧茗知道,她送的東西,姚氏十有八九,根本不會吃,也不敢吃。
果然,姚氏看到顧茗奉上的已經剝去殼的雪白菱角,臉上肉扭曲了一下,才勉強笑着說道:“十四娘真是費心了……你自己也坐下吃一點吧。”
“多謝孃親關心,十四已經吃過了。”顧茗低垂着頭,微笑着回答道。
姚氏臉上好容易才擠出絲真誠點的笑容來,說道:“今天十四你也辛苦了……今天的晚飯就不用你們服侍了,娘自己吃就好了。你們都趕緊回去吧。”
等顧茗才一出門,姚氏就嫌惡地向檀香說道:“趕緊倒出去!”
檀香上前勸說道:“夫人,想來十四娘也不敢給裡面下東西的……就算您不想吃,這新鮮雪白的菱肉,也可以做個人情。”
姚氏一想也是,可是送誰呢?
庶子庶女們誰有這個臉得她的東西?至於自己的幾個孩子,她還怕吃壞肚子呢。
“這樣吧,你送到秋桂院,就說是十娘送他的。”姚氏想想說道。十娘這個孩子一向沒有什麼心眼,自己就替十娘在姑爺面前表現一下吧!
結果剛纔那盤菱角才吃完,艾草與天興正在那裡用力搓手指,檀香又端着盤菱角送過來,還說是十娘送來的。
艾草心中疑惑,平靜地接過果盤,送到了林恩之的面前。
林恩之一聽艾草所說,心中便冷笑了一聲,心道,顧府這個夫人與十娘到底不愧是親母女,做的事還真是太像了!
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盤菱角,絕對跟十娘沒有什麼關係。
應該說,十娘根本就沒有采菱角。
至於是誰採的,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中閃過那張清冷有如寒梅的臉。
他心頭一顫,卻是不由自主地捏起一顆雪白的菱肉,放進嘴裡嚼起來。她,才應該是自己的妻啊……
她對他的好,他都一點一滴地記在心上……如果自己真的有金榜題名的那一天,自己一定要報答她……
他似乎一下子便找到了勤奮的動力,再次埋頭苦讀起來。
從魏紫院出來,顧茗沒有回小姐院,而是帶着丁香徑直去了江姨娘所住的秋園。
果不出她所料,顧蔦現在就在秋園,正偎在江姨娘的懷裡小聲哭着呢。
顧茗冷冷地聽着裡面傳來隱隱的哭聲,在門口站了好一陣,才讓守在門口的小丫頭去通報。
小丫頭被她剛纔的冷臉嚇得不輕,聞言大大鬆了口氣,趕緊進去通報江姨娘。
江姨娘於是馬上讓女兒收拾好,自己則出門去迎接顧茗,免得被她看到九娘那雙不通紅的眼。
顧茗見到江姨娘親自出來了,微笑着說道:“江姨娘真是客氣了,怎麼還出來了?真叫十四誠惶誠恐。”
江姨娘強笑着,說道:“哪裡的事?十四難得到秋園一回,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剛纔女兒一回府就跑到她這裡來,說是被人所害,差點淹死。可是到底是被什麼人害了,她卻是又結結巴巴地說不清楚。只知道哭,可是將她愁死了。
可是現在十四娘過來做什麼?女兒出了這樣的大事,她心中悶氣鬱結,哪裡還有心情招待她?只望她自己識相,趕緊離開。
沒有想到顧茗卻根本沒有看到江姨娘那難看的表情一樣,而是走到了院子中間,向南面的假山眺望着。
“那上面的爬山虎長得挺不錯哈。”江姨娘心亂如麻,心情實在是欠奉,勉強擠出一句話出來,然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顧茗卻是微笑着說道:“是啊,這些爬山虎據說還是高祖父在的時候種下的呢,這麼多年,已經將那個假山都長滿了,赫然成了顧氏一景。”正說着,她突然轉身看着江姨娘,說道,“那下面,也就更加陰沉潮溼了。”
“你什麼意思?”江姨娘卻是臉色突地大變。
外人不知道的,還會以爲那片假山只是普通的假山。但是顧氏人都知道,其實那片假山是另有妙用。假山下面,便是顧氏威名赫赫的禁閉室。凡是犯了錯的,不管是僕婦還是顧氏子弟,全部都要關到裡面。
她突然提到這個是什麼意思?江姨娘的臉都白了。剛纔她已經聽女兒說起,今天她落了水,好像是被個少年所救……今天老爺出門了,也不知道姚氏要怎麼做,會要將九娘也關禁閉嗎?
“沒有什麼意思,就是感嘆一下。那個地方,近百年來,關了那麼多的人,可是卻似乎從來沒有關過一個真正的嫡女呢。”顧茗向她眨了眨眼,說道,“就是不知道如果真的有確鑿的證據,能不能破個例?”
江姨娘愣愣地看着她,突然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