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拿到了藥材,上了馬車,狂飆起來。
但是,他還沒有忘記一件事,就是專門拐了一下,找到那個幫人寫官的老書生,給了他說好的銀子。
看着老書生拿着那銀子又驚又喜的樣子,阿七甩了個震天響的鞭花,飛一般地離去。
東星府與東星市離得不算遠,一路上,阿七半點也不敢耽誤,終於,趕在天黑前,重新來到了魚莊。
而如果要去省城,那就費事多了。省城可不比東星城這麼近,要是光靠馬跑,一個來回,也要兩三天。
而且更重要的是,省城也不保證,就一定能夠有那兩個藥材。
像那個“回春堂”那麼差生意的藥鋪,真的是不多。
雖然已經天快黑了,可是見到了魚氏的老族長,阿七還是向他表示,自己要儘快上島。
大魚則馬上提出,自己可以幫忙。
於是,累了一整天的大魚,還沒有來得及休息一下,就又駕着小船,向着那個小島而去。
到了小島,阿七拎着那長長的一串藥材,從船上跳下,回頭看着大魚,那月光下,因爲緊張而大大張開的嘴。
阿七甚至看到他的後槽牙也微微地反射着月光那清冷的白光。
“好了,今天你算是辛苦了,這些錢,打賞你的。”阿七想了想,扔過來一個重重的荷包。
大魚趕緊撈過,掂了掂,頓時笑逐顏開。這個荷包裡,大大小小的碎銀子,少說也有二十來兩!
真是發財了!
他向阿七道謝後,喜滋滋地駕船回去。
今天晚上的魚莊,註定會有一個不眠之夜。
“四爺!大少爺!魯老先生,藥買回來了!全部都買回來了!”離那山洞還遠遠的,阿七就興奮地高聲叫喊了起來。
他的話音才落下,從那山洞裡,就迅速地跑出來幾個人,向着他這邊瘋狂地直奔過來。
“藥買到了?藥買到了?”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老何,他一臉的緊張之色,看着阿七,“快點快點!今天那無名子,快不行了!”
阿七聽到這話,心下一沉,原來的喜悅之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還以爲自己已經夠快了,可是哪裡想過,誰能夠快得過閻王?
他這次還來得及,只是說明,閻王暫時還不想要這個無名子的性命。
下次,自己出手,應該更利索的纔是。
幾個人急匆匆地跑進了山洞,看到了洞裡面,沉着臉的餘商餘欽顧茗幾個人,還有臉上掛滿了眼淚的魚子。
芷汀與耳尖豆丁幾個,也是一臉的慎重之色。
“藥!快點煎藥!快點!”纔不過一個白天沒見,魯老先生卻是一副疲態,而且也像是突然地老了好幾歲一般,“老夥計……這次你命大啊!這麼難尋的藥,還真讓人緊急給你尋到了!你放心,暫時,你是死不了了!閻王爺他,還沒有準備好收你呢!”
“死不死,活不活,有什麼區別?”無名子艱難地說道。
如此艱難的人生,沒有一點歡樂,活得再長,又有什麼意思呢?
還不如早早去死呢。
只是真奇怪啊,爲什麼像自己這樣的人,活得如此痛苦,卻是一直不得死。反而那些日子好過得不得了的貴人們,聽說經常命不長。
“胡說八道什麼呢,老夥計,你要就這麼死了,對得起我這麼多年費的心血嗎?”魯老神醫很不高興地說道。
無名子勉強笑笑,又輕聲說道:“如果多活幾天,能夠幫到四爺,那我這條命,也還是有價值的。”
他們的約定,他盡力配合他們去研究這個病,而他們,則要幫他,將魚子帶出這個島,將她安置在一個最最富饒的好地方。
那樣,她以後,便能夠擁有完美的人生。不用像自己這般,如此苦難,如此艱難。
她會是一個幸福的孩子的。
“義父!”魚子又哭了起來。
耳尖與豆丁已經去熬藥了,魯老神醫一遍又一遍地檢查着無名子的身體,生怕他會熬不到藥熬出來的時候。一發現他有不對勁的地方,就馬上掏出他的銀針出來,替他紮上幾針。
今天這一整天,他都是用這個方法,在釣着無名子的性命。
但是,銀針的效果也是慢慢的消退着。
幸好,阿七帶着藥回來了。
魯老神醫不敢想象如果再遲一晚上,也許,他就真的是再沒有辦法了。
畢竟,他只是一個醫者,不是通鬼神的術士。
“藥好了藥好了……”耳尖與豆丁兩個人小聲地叫着,端着一碗漆黑如墨的藥汁進來了。
跟着進來的,還有那又酸又澀的藥汁味。
“老夥計,就算是爲了魚子,今天這碗藥,你也非得喝下去了。”魯老神醫板着臉,對無名子說道,魚子輕輕扶起了他,又小勺小勺地喂起藥來。
“乖魚子……這藥很苦。”無名子喝了幾口,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說道。
魚子一愣,想了想,說道:“義父,要是覺得苦……十四娘那裡有些很清甜的小點心,一會兒我去取些來給你吃,就不會苦了……”
她還以爲無名子是嫌棄藥太苦,不肯吃呢。
“義父的意思是,你別一勺一勺的餵了,這會苦死人的。不如端着碗,讓義父直接喝了,雖然苦,也少苦一陣。”無名子說道。
魚子頓時臉就紅了。自己怎麼這麼笨,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
她放下勺子,小心地端着碗,湊到了無名子的脣邊。
爲了這個可愛的孩子,無名子大口大口地嚥着那酸澀到了極點的藥汁。
魚子還以爲他想要用甜食來潤口,卻不知道,這樣的苦藥汁喝下去,接下來整整一天,吃什麼東西,都不會吃出味道來了……
如果他還是一個人,他絕對不會喝的。人生已經很痛苦,爲什麼還要添加更多的苦痛?這樣的人生,或許死了,纔是真正的解脫。
那個被稱爲四爺的少年與他有一樣的病?可是,這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魯神醫治了自己一輩子也沒有好,那麼,憑什麼他以爲,有着自己的幫助,就能夠治好?
關自己什麼事呢?
可是,現在,也只有他們,能夠幫助魚子了……
無名子心底嘆了口氣,用更快的速度,咽起那苦澀到了極點的藥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