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上輩子出手治顧家的人到底是誰,既然長房與三房都治了,不應該單單放過二房,這不合邏輯。但是,其中到底還有什麼事呢?
而且,上輩子那個一直針對顧家的人又是誰呢?
她眼睛一眯,突然便想到了一個人。
“十四娘,喝水嗎?”丁香問道。她非常崇敬地看着坐在她跟前,懶洋洋地吃着點心的顧茗。十四娘到底是怎麼知道,姚氏會讓她當嫡女的?
是她謀算的嗎?丁香回想一下前段時間十四孃的那些事情,便不由得心中更是驚奇,對她便更敬佩了。
“溫水即可。”顧茗說道。
吃了一整碟的點心,又喝了一大杯的水,她覺得舒適極了,躺下便又睡了。
“十四娘,你真的要睡三天嗎?”丁香還是覺得有些不安,“如果前院請了大夫來了怎麼辦呢?”
“放心,她不會那麼做的。”姚氏現在恨死她了,一個田莊跟一個商鋪,就算不是特別好的,可是每年幾十兩銀子的入息總是會有的。這是生生的挖了她的肉啊!
她現在肯定是恨不得自己病死在這裡吧?看來,自己以後真要好好保重身體纔對得住她的恨意了。
“前院的小廝,你有相熟的沒有?”顧茗打了個呵欠,問道。小廝才能出門,而她以後要做的事情,是缺不了小廝的。
丁香搖搖頭。她以前就是一個粗使的丫頭,還是前幾年時候買進來的,哪裡有什麼相熟的人?
“我先睡了……”顧茗說着,又沉入了夢鄉。
重生以來,她一直絞盡腦汁,步步爲營,才終於在這個必敗的局面下,打開了一個新的局面出來。這段時間來,她精神上的損耗,遠遠大於她在心理與生理上的損耗。
只好這樣天昏地暗地連睡三天,才能將她損失的那些精神,補回來一些。
而三天過後,她便又要抖起精神,迎接新的挑戰了。這次,她將姚氏等幾人告罪得很了,以後的日子,會比上輩子更艱難。上輩子,他們欺負她,只爲樂趣。
而這輩子,他們再欺負她,就是因爲仇恨還有金錢了。
幸好自己已經不再是如上輩子那樣,毫無反抗之力。
她再一次地深入到夢鄉里。這一次,她夢見了林恩之。這是上一世的一個場景,她與林恩之苦熬了好幾年,終於苦盡甘來,林恩之金榜題名。
顧家人的嘴臉一下子便變得好看起來,她與林恩之兩個人被請到了上座坐着,阿諛逢承的話語不時地從他們的嘴裡吐出,小心翼翼地招待着他們兩人。
林恩之如往常一般,淡淡微笑地坐在那裡,任由旁人吹捧,什麼話也不接腔,讓急於從他身上討好處的顧家人頗爲悻悻。於是,他們的主攻對象,便變成了顧家嫁出去的女兒,顧茗。
顧茗坐立不安,不答應,家人的面子過不去;答應吧,林恩之已經提前警告過她了。她不時地朝外張望,希望有個人能救她一把。
而現在的她,卻是有如一個局外人一般,觀察着每個人。
她看到了很多上輩子因爲心不在焉沒有留心到的事情。
上輩子的時候,她真的是太高興了,就好像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釵,終於等到了丈夫回來的好消息,而且,他還當上了令衆人仰望的大官。
王寶釵一定是歡喜得瘋了,沒有去留心一旁跟她一起笑逐顏開的人,是不是暗含鬼胎。所以她進了薛家,只享了十八天的福就死了。
而她也一定是當時高興得過了頭,所以後來結局纔會那般慘烈。
現在,她知道了結局,冷靜旁觀,她便能夠看到,林恩之在淡漠的外表下,那微微的一絲報復一般的暢快……他在顧府寄住這麼多年,肯定是受到不少的閒氣的吧?而現在人人都要奉承他,他心裡一定爽極了。
她還看到了嫡母姚氏那勉強的笑容下,扭曲而鐵青的臉。林恩之本來是顧蕊的夫君的,結果現在被所有人不看好的自己,真是要當上誥命夫人了。而顧蕊,那個敗家子的丈夫,三天兩頭的出去賭博嫖妓,還天天打她……顧蕊幾乎每個月都會跑回孃家一趟,跟姚氏各種哭泣。
姚氏現在一定是後悔得心中在滴血吧?
她又看到了幾個兄弟。兄弟們也是各有微妙表現。他們在族學跟着顧老夫子讀書多年,秀才都沒有考中一個,可是偏偏這個外姓人卻是高中進士,得了官職。
他們肯定心裡也不怎麼好受吧?
然後她看到了白梅,頓時心中一咯噔。白梅用一種算得上是貪婪的眼神盯着林恩之的背影,癡癡如醉。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自己上輩子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然後場景一改,變成了家宴。家宴上,顧家幾個嫁出的女兒也帶着丈夫孩子回來了,所有的人,都想要在這件事上撈點好處。
這次,她重點觀察着白梅。白梅的眼睛已經從林恩之的身影上放開了,這次,她的視線盯上了白纓,顧蕊的大丫頭。也就是她重生時候遇到的第一個人。
“白纓,你不是說姑爺如果考上了,你要挖掉眼睛的嗎?”白梅突然間便開口了。熱鬧的家宴,突然間便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又驚又疑地看向她。
白纓臉漲得通紅。這話明明是十娘說的,可是,她是十孃的大丫頭,她敢否認嗎?
白梅不敢找十孃的麻煩,便來尋她的岔子了!
“現在姑爺考上了,你到是挖眼睛啊!挖呀!”白梅說着說着,人便到了白纓的跟前。
“好了好了,當時的一個玩笑話……”有人站起來打圓場,總不能真的讓白纓將眼睛挖下來吧?而且顧家人都知道,這話是十娘說的。
十娘又是悔又是恨。悔自己將塊寶玉當成了瓦礫,恨十四娘平白得了這麼大的好處。一時間心情激盪,也顧不上去顧自己丫頭出面。
“什麼玩笑話!當時可是發了誓的!”白梅說着,飛快地將自己頭上的簪子撥出,就向白纓的眼睛刺去。
白纓拼命閃躲,卻是仍然讓白梅刺中眼角,鮮血如注。
有人趕緊制服了白梅,所有人都扭頭看向顧茗。而顧茗卻是細細地品着她面前的那道菜,似乎十分的鮮美。
顧茗茫然地再一次身臨這個場面,她突然發現,自己上輩子實在是錯得離譜。
上輩子她以爲白梅拿簪刺白纓,是因爲替這麼多年她所受的嘲笑與諷刺出頭。但是現在想想,只怕她是替林恩之出頭更多些。
她向林恩之望去,果然,林恩之的表情更加淡漠,似乎眼前之事完全沒有發生一般。
作爲他多年的妻子顧茗知道,他越是表現淡漠的時候,但是他越在意的時候。
白梅果然是替他在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