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青瓦等材料都在別的村子能買上,張小柳既然交給了李聲負責,便先交了三兩散銀給他。接連幾番動作,村裡許多人才意識到釀酒可真是能賺錢,不信你看張家,兩個月前連肉都吃不起,現在又是讓孩子去學堂又是蓋房子,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得紅了眼。連小松都發現最近出去玩時,特意找他說話的麼麼多了,悶悶不樂地在家裡呆了兩天。
在這個太陽下山就兩眼抹黑的地方,人們還保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習慣。所以雖然就在旁邊動土蓋房子,但是對張小柳他們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影響。早上起來,小麥吃過早飯去學堂,趙正則就燒熱水放涼了給他們用。其他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李聲也會提前過來提點他們。
除了做飯洗衣,張小柳的大半心力都放在釀酒上。七八月持續的乾旱,禾田裡的水漸漸被曬乾,河道里的水也越來越淺。種地的人家都着急起來,爭相往田裡挖水。甚至明面上分好的水,背地裡等人一走也全往自家田裡挖去。最後誰也不敢離開,只能在田邊乾坐着等。
“阿正,你在做什麼呢?”這麼熱的天,在田邊又沒有個說話的,水青麼麼也忍不住走到路邊來,看了眼坐在那裡許久未動的趙正則,好奇地問。
“水青麼麼,我就隨便做點東西玩。”趙正則做事時常常太過沉迷,這時候纔看到水青麼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現在正是桃子成熟的季節,他收集了不少桃核,在竹樹下的小溪裡清洗過,又經過精挑細選,反覆處理過了一批桃核,這時候等着無聊,他便拿出來做自己喜歡的東西。
水青麼麼看了一眼,他旁邊放着一個竹篾編的小籃子,裡面有幾十枚桃核,還有一堆已經被磨成各種形狀了。心裡不禁嘆息,這個小子運氣該不差,被伯麼趕出來也能遇上柳哥兒那般好的收留了。只是自己也忒不爭氣了,現在柳哥兒做活計掙了錢,他卻還在琢磨這些孩子的玩意。
“阿正,我看到柳哥兒都請人蓋房子了,你不用去幫忙嗎?”水青麼麼試探着問。
“嗯,柳哥兒說我還要看顧地裡的作物,回去了有空搭個手就好。”趙正則倒也提過要能去挖地基,可是他連鐵鎬也不太拿得動。二來就像柳哥兒說的,若是他也一頭撲到那裡,地裡可就要荒廢了。
水青麼麼暗想,這柳哥兒個聰明的。把阿正一個人使喚來田裡,以後說起來蓋房子的事他是半分也沒有插手,以後爭執起來是半分依仗也沒有。
“阿正,你說柳哥兒釀酒賣得這麼好,半年就能掙五六兩銀子?”水青麼麼看着他憨厚的笑,心想柳哥兒看起來機靈,可是這小子卻是個老實的,應該比柳哥兒好說話。
“差不多。”趙正則聞言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哎,你說柳哥兒從哪裡學來的本事,竟然還能認得鎮上的掌櫃?你見過他釀酒嗎?”水青麼麼被他這麼一看頓時有些心虛,過了會兒
又說。他也是從外村嫁過來的,上次回家裡看爹麼,還聽說以往村裡釀酒的人家都越來越不好做了。卻不知道柳哥兒釀的酒有什麼特別,竟然有店家願意過來拉。
“霍掌櫃是我們去打酒的時候認得的,柳哥兒也教了我釀酒,沒有什麼特別的。”幸好他也不是柳哥兒口中那種碰了酒就會讓酒變辣的人,現在也能幫上不少忙。
“柳哥兒也真是能幹,他今年才十歲還是十一歲?你可要看好了,別到時候空手出門,那這幾年可是白忙活了。”水青麼麼有些不懷好意地說。他家裡除了快要說親的哥兒,也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子。如果不是被趙正則那個爹爹下手快,柳哥兒也不知會是多熱俏的人。不過事情還真是不好說,要是柳哥兒看不上他,這幾年也能推託了。
“水青麼麼多心了。”趙正則磨着桃核的手一頓,冷冷地說。
“呵呵,這不就是爲你瞎操心嗎,你別放在心上。”水青麼麼聽出他語氣中的不高興,忙寬慰般地說。也不等他再說些什麼,就往自己的田裡走去。
趙正則看着他遠去,想了想他的話,低頭繼續磨着手裡的東西。這個小巧能隨身攜帶的礪石是他好不容易纔尋得的,表面非常粗糙,用來磨桃核最合適不過了。這幾天他已經磨了數十個桃心,另外還有一堆桃小兔桃小虎等玩意兒。在這裡守着的時間雖然無聊,但是這樣消磨時間倒也很快。
兩三天過去,禾田裡終於都浸過了水。這日回來得比較早,李聲叔等幫忙蓋房子的人還在忙活,趙正則看到那邊已經被挖出了幾條縱橫的地溝。他正想過去問問要不要幫忙,張小柳就從裡面跑了出來,拉着他的手往屋裡走去。
“柳哥兒,怎麼了?”幾人中張小柳最畏熱,連手心都是滾燙的。趙正則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那麼瘦小卻充滿力量,忽然覺得心中有些奇異的感受。
“剛纔翻了你釀的酒,快去嚐嚐。”釀酒的時間也要掐得極準,一般蒸好的糯米飯和酒麴一起發酵三天就要翻一遍酒醩,這時候嚐嚐酒醩就大概能知道釀出來的酒成不成功。這次的酒全程是趙正則動手,張小柳在旁邊指導的,所以他才這樣說。
“怎麼樣,還可以不?”趙正則忐忑地問。若是釀出來的酒差太遠,只怕那個霍掌櫃也不會要。這樣的話既浪費了好幾升米,又耽誤了出酒的時間。
“怎麼,有我指導還能不好?”張小柳笑容燦爛,想到從此自己能將釀酒這個擔子卸下一半,心情也是莫名地好。
“不不,你做得很好,我是怕自己耽誤了你的事。”趙正則接過他倒在碗裡的酒醩吃了一口,不由地皺起眉頭:“味道怎麼這麼淡?”
“現在才三天,酒都還沒怎麼出來,味道本來就不濃。”趙正則是第一次嘗新酒醩,不過張小柳早就有了經驗。最好吃的酒醩應該是起酒前一兩天,那時候酒已經出得差不多了,酒醩都泡在酒裡,十分香甜。
“那就好。”趙正則舒了一口氣,雖然柳哥兒一再說不會出錯,但他終歸還是有些擔心,這時候才真正放下心來。
“柳哥兒,今晚我們先回去了。”兩人正說着話,就聽到李聲在外面喊道。
張小柳忙走了出去,道:“好啊,辛苦大家了。”
“沒事,這麼多人幹起來輕鬆着哩!”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大聲說。張小柳記得他家裡的麼麼農閒時偶爾會做豆腐,他就挑出來走家串戶地賣。人雖然長得粗獷,做活也下力氣,脾氣卻十分好,便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沒錯,明天再挖一個早上就成了。羅家的人會把石板送過來,我們先砌牆。柳哥兒明天有空的話就留下來看看。”羅家便是鄰村專門賣石板的人家,當然少量的話自己也能找到。既然是送材料過來,李聲自然要讓“東家”看着放心。
“好呀,明天我都在家裡。天黑了,大家路上小心點。”幾個人都累了,也不多話,說完之後就很快離開了。
等他們說完了,小麥才從屋裡出來。
“小麥,你溫習完了?”這幾天下午散學時石柱都像小尾巴一樣跟着小麥回來,張小柳只覺得好笑,明明年紀比小麥還大些,卻總愛找小麥玩。不過小麥因爲去了學堂更沒有多少時間與村裡的孩子玩,所以張小柳倒也歡迎有人來找他。
“嗯,哥哥,其實我不溫習也沒關係。”其實他在路上就已經將文章溫習過了,只是石柱每天來找他玩有點不耐煩了,才說他打擾自己溫習的,沒想到哥哥因此攬下了餵雞的工作。
“哥哥是希望你平時也有時間休息,反正也不指望我們家能出個解元。”張小柳揉揉他的頭髮,太過乖巧的弟弟也讓人擔心。
“我知道了。哥哥,我去做飯吧。”小麥撓了撓頭說,他平日裡很少對人家生氣,偏偏石柱幾次都讓他覺得拿他沒辦法。
同一時間,石柱悶悶地把自己關在了屋裡,秋明麼麼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趙爹爹,道:“他今天又去哪兒瘋了?下午看他一臉興奮地跑出去,怎麼回來就蔫掉了?”
“他不是說去找人玩嗎?也許是被別的小孩欺負了?不過他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附近有幾個孩子敢跟他玩?”最後一句話趙爹爹也是
小聲嘀咕出來的,石柱五歲以前身子很差,所以被他麼麼也慣着,旁人不敢欺負。等過了六七歲身子壯實起來,別人更是不敢招惹他,說起來都慚愧。
秋明麼麼偏偏聽到了,眉頭都擰了起來,衝他道:“我看他最近也聽話得很,什麼時候見他欺負別人了?”
他這般護犢的樣子,趙爹爹忙軟了聲音說:“最近確實乖,我上次聽大牛說他跟誰玩來着?好像就是你們說的柳哥兒的弟弟吧,現在去上學堂的那個。”
“哦,難怪他每天都等着那個時間像兔子一樣跑出去。今天一臉委屈回來又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跟人家鬧了彆扭?彆着急,也許等明天就好了。”趙爹爹覺得這時候的孩子有點事兒也不會跟大人說,等他們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如他所料,當他第二天跑去找小麥,又沒有再被趕出來時,回去時就是喜氣洋洋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1?今天坐了一天也才磨出三千,不好意思。
2?有幾個童鞋提到關於屋子的式樣,可是我是個渣畫不出來。找了照片又不知道怎麼上傳。其實是很對稱的結構,上下基本對稱,中間是平坦的石板地(天井)。另外上下各四間房子(不算客廳)。整個是封閉的結構。剛纔百度發現人家說這是內向型圍屋
3?很遺憾趙正則被弱化成這樣…………總是寫不到他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