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學堂

從下壩村走去盤石村,至少也要花費半個時辰。爲了讓小麥安心,張小柳吃過早飯就出門。他雖是第一次去,但也已經打聽清楚了怎麼走。出了村道沿着往鎮上的大路走約摸一刻鐘,然後從一天岔路上拐回去,便是進盤石村的路。

盤石村比下壩村大些,關於這個村子,張小柳只聽說過兩件事:一是這個村裡的孩子唸書厲害,二是這裡民風彪悍,天旱時田裡搶水都是拿着柴刀上的。雖說這些都與他來這裡找陳先生的事無礙,但進了村子他還是謹慎些。這時候有空在外晃盪的人不多,張小柳一路也沒遇見幾個。在村口找了個玩耍的孩子問路,得知陳先生的學堂就在不遠處,便謝過他往前走去。

那個所謂的學堂果然很好找,按着那個孩子的指點走了沒多久,就聽見前面傳來一陣清脆的讀書聲。擡眼望去便能看見一間坐北朝南的青瓦大屋,外面看起來頗像下壩村的公屋,只是要略小些。木門緊閉着,周圍挺安靜,看起來環境還不錯。

這時候大概還沒有到散學時間,學堂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張小柳走前去,繞着屋子走了一圈,果然發現屋後開了個小窗。他踮起腳尖,發現堪堪能夠望見裡面的情景,便站着看了會兒。

屋裡的學生約摸有十二三個,年紀大小不等,最小的看起來也有五六歲了,最大的約摸已經有十二三歲。他們席地而坐,身前有一張兩尺寬的矮桌,上面攤開一本書,此時正低頭大聲誦讀。中間有位五十多歲的老人在走動,不時在學生身邊停駐,大概就是附近頗有些名氣的陳善才陳先生。

孩子們搖頭晃腦的唸了一陣,又被要求合上桌上的書本誦讀了一遍,最後陳先生點了幾個學生站起來抽背,也都順利過關。看了大約一刻鐘,張小柳站得有些累了,看看日頭,他大概巳時從家裡出發,路上花了半個多時辰,現在日頭偏正,已經到了午時中。也不知道學堂中午裡是什麼時候散學的,這時候只能耐心等着。

幸好出發前算的時間也差不太遠,他站在一旁等了兩三刻鐘,木門就被打開,揹着布包的孩子依次從裡面走出來。出來的時候依次從小到大,十分有序。他也看到了靈均,剛想叫住他,轉念一想自己也不知道要談多久,只怕耽誤了他的時間,便沒有出聲。

一羣孩子很快都離開了,他們除了盤石村本村的孩子,還有少數像靈均這樣是附近村子送過來的。但不管路途遠近,也沒有家人會過來接學,都是自己離開。又過了會兒,陳先生的身影纔出現在門口。

張小柳剛纔只看了個背影,這時纔看清他的面容。他眼睛有神,也許是常年面對着學生,面容有些嚴肅,下巴留着一小撮鬍子,倒是頗符合夫子的形象。人都說五十而知天命,只看他走路做事,相比旁人都有種不急不躁的從容不迫。張小柳暗道,莫怪古時讀書之人氣度天成,不過是一個村裡的先生,在村裡村外一羣粗人裡,當真是鶴立雞羣。

“陳先生。”眼看他鎖了門就要離開,張小柳忙走過去恭敬地叫道。

陳善才隨着聲音轉身,似乎這時候纔看到他。

“小哥兒在這裡轉了許久,不知道有何要事?”他目光上下打量了會兒,纔開口問道。

張小柳自覺個子小又未曾打擾,還以爲裡面的人不曉得。殊不知屋裡只有那一個小窗,陳善才站在裡面只用眼角餘光就能看到。

“陳先生,那個,舍弟一直想學識字,不知道現在先生還收學生嗎?”張小柳在這裡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嚴謹的知識分子,沒想到說起話來竟然也有些緊張。

“學堂裡今年都沒有新學生,如果以前沒有認過字,只怕不太容易跟上。”陳善才聽了他的話,語氣還算和藹地答道。

“跟不上無妨,如果先生收下了,他明年自然還在先生這裡習字。”張小柳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這時候認字靠的都是誦讀,所以先生才愛抽背書,能不能背書關係到是否能將文章裡的字識記下來,也是學生知識量的提現。小麥現在中途插入,學起來肯定吃力些,但多少能先認些字。畢竟鄉下里沒有規範的教學,學生都是這樣參差不齊的。

“你家裡大人呢?”陳善才忽然道。以往每次送孩子來,家長都是慎之又慎,還有人直言讓他看看有沒有讀書的天分,生怕浪費了一番心血。這是第一次有個半大的哥兒找過來,說話老神在在,卻是爲了自家弟弟來學堂,不免覺得有些草率了。

“我家爹麼都不在了,家裡的事都是我做主。舍弟十分乖巧,還望先生考慮一二。”張小柳答道。自己做慣了主,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

“乖巧?”陳善才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孩子冷靜而清晰的話,又從這個字眼裡覺察出些不尋常來。村子裡的孩子,哪個不是在田地裡野大?來到學堂裡,少不了要用些手段才能讓他們安分的坐下來念書。尋常家長送來,都再三囑咐讓他教訓得狠些,莫要心軟。曾有幾次聽見誇自家孩子乖巧的,後來沒多久都沒再來了。

“你的弟弟,莫非還是個小哥兒?”

“難道這件事也影響陳先生做決定?”沒想到還會遭此一問,張小柳反問道。

“當然,你看我們學堂裡,可不全都是小子?”陳善才嘆了口氣,摸着鬍子說。

張小柳知道這裡哥兒小子之間雖然有些時候要避嫌,但是程度遠遠比不上古代□□。更沒想到遇見的第一個難題並不是因爲年紀,而是哥兒的身份。

“我以往也從未聽說過哥兒便不能上學識字,陳先生,我弟弟實在是個愛書之人,他如今還沒認字,便常常抱着書不肯撒手。我也不指望他能做大文章,只盼他能認些字也是好的。先生也是讀書之人,想必能理解吧?”

他這一番言辭懇切,陳善才倒不好拒絕。略一思忖才說:“以往也曾有哥兒要來認字,但是最後都是草草收場。不是身體受不住路途遙遠,便是說散學時被其他人欺負了去。令弟若要來學堂,徒有向學的心只怕還遠遠不夠。”

“陳先生請放心,舍弟絕對不會因爲這些原因退卻的。若是先生答應了,我明日就讓他來見先生。”張小柳覺得小麥是個心毅堅定之人,對他充滿信心。

“既然如此,就讓他先來試學幾天。若是受不了,早些斷了念頭也好。”陳善才也不是迂腐之人,不太願意收哥兒入學堂也是以往的經驗不太好。

“如此真是謝謝陳先生了!”張小柳剛纔在外面的一陣張望,對學堂的氛圍還算滿意。這時候事情定了下來,心裡也非常高興。既然對方沒有問起,他也沒有再提及小麥的年齡的問題,免得徒遭爲難。

“不必言謝--我既然開了學堂,必定盡心盡力。但是他們資質和努力程度,纔是決定他們可以在這條路上走多遠。”陳善才倒是實話實說,言下之意我收你們的錢財,當教的教了,不過你們的孩子學得怎麼樣,還得看他們自己。

“那當是如此--以後還要先生費心了。”張小柳自然也知道此中道理,忙接過話說。

束脩的事兒倒不必現在說,讀書人多半清高,最不喜歡把錢財的事拿到明面來說。張小柳也早就知道這一層,盤算着明日送小麥過來時再帶了銀子過來,上陳先生家裡與他的當家麼麼說才行。

他回到家裡把事情與小麥說了,小麥果然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小松不太懂去學堂的意義,只知道這個哥哥以後每天都要出去,大概不能隨時陪他玩了。

“阿正,我們只能等小麥學了回來教我們認字了--我們即使想去,這麼大的年紀陳先生只怕也是不收的。”張小柳有過一輩子的學習經歷,對於去學堂倒是沒有什麼執念,只是趙正則卻也顧不上了。

“我與你在家裡種田就好,不用唸書。”趙正則望着他憨憨一笑,他從未將自己與唸書聯繫起來,只想着怎麼把田地裡照顧好,也不讓小柳這般辛苦變着念頭賺錢。

“能唸書當然是好的,不說能看書做文章,就是在鎮上與人做買賣,也不至於輕易被騙了去。小麥,哥哥就指望你回來教我了。”張小柳將唸書的好處解釋一通,又說:“小麥,學堂裡現在可是沒有能與你作伴的哥兒,每日裡自己要走半個時辰,你可願意去?”

小麥點點頭。

“我聽陳先生說以前也曾有哥兒想去學堂,後來都因爲種種原因堅持不了多久。他原本也不太願意再教哥兒的,是我在他面前一力應承下來,你能堅持不?”

“我一定會堅持的。”小麥再次點頭,神情卻十分堅定。

“那就好,小松年紀還太小了些,我看現在學堂裡年紀最小的也有五六歲了。你自個兒先去認字,再過一兩年,若是他想去,我自然也會讓他去習字。”

這一晚張家氣氛如何熱鬧不提,小麥自己縫了個簡易的布包,又收拾好了今年新做好的衣褲,把明日可能用到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張小柳則去別人家換了幾顆蔥一把蒜,也是留到做早飯時用上給小麥吃。這裡的習慣便是在入學的第一天吃些蔥蒜,寓意孩子讀書聰明,算術好。

天剛亮,張小柳就在小麥無言的催促下吃過早飯,兩人一起往盤石村去。

週末果然渣,能有一更都不容易了,淚。自我感覺都不太好,沒有沉下心來慢慢磨。麼麼噠

2?我是說小麥是個讀書的料子啦,但是應該不會考功名回來。有童鞋問爲什麼哥兒也能唸書,就像天朝古代,女子雖說無才便是德,但是讀書識字甚至做文章的女子也不少。我這裡讓小麥去念書,他自己愛念書,初衷也不是功名,而是想讓他們增長些見識

3?現在覺得三千多字寫的內容很少…不好意思了,明天爭取多碼些。如果有六千我也會做一次更新,所以肯定不太早。(我好擔心我去追女神的文就不記得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