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洞府裡。
松竹掩映間,翠綠入靜室。
四面窗戶洞開,葉色水意齊齊橫浸到裡面,混元一色。
在中央,懸於一寶鑑。
煙雲紋理在後,鳳凰神龍裝飾,古樸而華麗。
王文衝頭戴道冠,身披法衣,腰間繫着太丹隱書洞的符牌,正在吞吐,他頂門之上,陰神浮現,呈現出琉璃玉色的光芒,不染一塵。
陰神捏法訣,似寶印狀,四面八方的靈機如水紋般過來,然後被陰神以一種玄妙的方式共振,淬鍊,汲取,融入其內。
每個剎那,陰神都會盪漾起祥光,美輪美奐。
在此時,突然間,寶鑑中開,激射出一道光,發出晨鐘般的聲音,一下子把王文衝驚醒,他擡頭看了眼,眉頭皺起來,道:“有真傳弟子出事了?”’
王文衝再次看了眼,確認無誤,然後大袖一擺,出了寶閣,然後前往後面查看,很快的,王文衝重新出現,眉宇間有着怒色。
“閣主。”
“閣主。”
“閣主。”
太丹隱書洞的門人見到王文衝,大都上前行禮。
“嗯。”
王文衝點頭回應,然後召來七色麋鹿,跨上鹿背,一拍枝枝丫丫的鹿角,頓時麋鹿腳下騰起祥光,託舉身子,拔地而起,嫋嫋向天上浮空寶宮去。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七彩麋鹿落在寶宮前琉璃玉地上,有道童上來,道:“上真,雲殿主在等候,請隨我來。”
王文衝跟隨道童,徑直來到殿中,就見正中央蓮花寶座上,端坐一位俊偉的道人,他身量極高,背後玄光如輪,交錯道德文章,明淨如水。
“王師弟,”
雲常在睜開眼,看向王文衝,招呼其坐下,問道:“何事?”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乍一聽,似有千百感情,但仔細聽,又彷彿所有的感情潮起後被水衝過,了無痕跡,有情無情,無情有情。
對上眼前這位,王文衝沒有任何囉嗦,開門見山道:“宗門中派出的真傳弟子晨風真靈牌突然破裂,凶多吉少。”
“晨風,”
雲常在挑了挑入鬢似劍的長眉,神情嚴肅,太丹隱書洞雖是超級宗門,但門下弟子也不會無劫無憂,令他上心的是,晨風這個真傳弟子他有印象,天賦絕佳,爲人聰明,這次去的地方又是出雲國,按照常理來講,不應該出問題。
事出反常者爲妖,這樣的局勢表明,在出雲國,有超乎想象的人出現,或者事情正在發生。
“出雲國,”
雲常在記得,宗門派晨風去出雲國是實驗門中研製的對抗龍氣反噬的法器,到底出了什麼事?
正在雲常在要繼續說話之時,忽然間,殿中懸掛的金鐘無風自鳴,圈圈暈暈的暈輪落下來,由金青化爲青黑。
這樣的青黑,看上去有點恐怖,觸目驚心。
“掌教急召。”
雲常在和王文衝兩人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神情的凝重,是有大事發生。
兩個人不敢耽誤,齊齊出門。
御極殿。
煙霞氣盛,晴嵐如雲。
四下寶光若疊嶂千層,上下左右,再往上,茵茵清氣,若煙水一般,嫋嫋下垂,演化萬千經文,稍一碰撞,發出黃鐘大呂的聲音。
雲常在和王文衝來到殿中,見門裡的權勢人物能來地基本都到了,簡單打過招呼後,各自入座。
須臾後,只聽鐘磬一響,漫天雲氣若瓔珞般被一隻無形大手撥開,太丹隱書洞掌教出現,他看向殿中,眸子沉沉,不見其底,直接開口道:“今天召集諸位同門來,是有一件大事要說,此事不但關係到我們太丹隱書洞,大一點講,甚至影響到整個修煉界。”
雲常在和王文衝聽了,心中一凜,很少聽掌教這般說話啊。
“你們看。”
太丹隱書洞掌教用手中玉如意一指,自前段激射出一道清光,然後若扇形般展開,光滑如鏡,照出一段影像。
只見剛開始之時,有一佩劍道人坐在洞府中打坐修煉,身上清光隱隱,交錯月輪,殿中的人看到後,並不陌生,是宗門中的李漁。
看上去是在宗門外,東洲地界,李漁在修煉,平平靜靜。
王文衝有點疑惑,可知道掌教這麼大張旗鼓不會是讓他們看這個,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他禁不住屏住呼吸,全神貫注。
念頭剛過,突兀地,從李漁的身後,浮現出黑氣,來得無聲無息,甫一出現,就衝李漁過去,快到不可思議。
在殿中的觀看的人都替李漁捏了把汗,這黑氣來得太快,太突兀,太超乎想象,無聲無息,無影無形,讓人防不勝防,眼見黑氣投入到李漁身中,殿中人都能夠看到黑氣中浮現的幽光,正在危機時刻,只聽鏘然一聲劍吟,李漁祭煉的劍丸出現,滴溜溜一種,斬出千百劍光,隔斷黑氣,然後驚醒的李漁又自袖中取出一寶圖,護住周身。
這算得上正常,可接下來,就讓衆人毛骨悚然。
黑氣徹底消失不見,可李漁卻如臨大敵,他手握寶圖,劍氣騰空,時而上前,時而退後,有時發出長嘯,額頭上的汗珠清晰可見。
明明見不到人,李漁的表現,魔怔一樣,看得人發毛。
不知多久,又聽一聲尖銳到如夜梟般的叫聲,一縷黑氣又憑空出現,在洞中浮現出來,隱隱看到一個人的身影。
這個人影身子細長,披着披風,腳不着地,輕飄飄來到洞府門口,半截身子穿過門去,剩下上半身在洞內,微微仰起頭,天光照下,看到俊美到分不清男女的面容,一雙眸子冰冷中蘊含着萬千種的感情,讓人一看,就墜落到其中。
再然後,人影全部身子穿過洞府門,徹底不見了蹤影。
而李漁坐在地上,呼吸粗重,汗流浹背,目中的劫後餘生,隔得這麼遠,都能夠看到。
清光中的景象,到此戛然而止。
可整個殿中,都一片死寂,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衆人的喉嚨,讓他們後背上一個勁冒冷汗,似乎有一種驚恐縈繞在心頭,非常難受。
啪嗒,
掌教收了神通,清光隱去,看向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