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玄天府。
殿中玉几上獸面香爐冒出青煙嫋嫋,凝有三尺,瑞彩若雀尾展開,不下萬千,通花錦地。隱隱的,能夠看到,在香爐的不遠處,有一個硯臺,看上去不大,但雕刻數百隻仙鶴,翩然起舞,清影流霜,再配上紫檀木雕畫筒,優雅而精緻。
李元豐的玄天聖君之身端坐在玉幾後面的寶座上,饒有屏座,鐫刻剔透的蓮花,龍鳳盤踞於上,銜着寶珠,他面上青氣升騰,伸出一隻手,看似在研墨,實則目中垂着光,通過牽引,鬼車鳥首低下去,在觀察雲樓宮中的景象。
即使發生在雲樓宮中的事情和西遊記原著時空中有所出入,可李元豐以自己大羅的眼界來以脈絡推算,也要比其他準確。
“咦,”
只是等託塔李天王推出自己的黃金寶塔,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大放光明,層層向上,卷着梵光,透着一種剔透玲瓏,隨我心意之感,李元豐才眸光一凝,背後十個鬼車鳥首攢起如環,指針般的撥動下,撥開迷霧,洞徹真實,他才發現,改變確實是有所改變,此寶塔上面的氣機很不對,梵門與李天王有着不爲人知的默契。
“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
李元豐唸叨一句,眸子變得幽深,幸虧自己已和梵門撕破了臉,又憑現在的位格,根本不用在乎天庭和梵門的默契,強行插入,有所行動,不然的話,今天恐怕要出大事了。李天王這黃金寶塔,來歷很深啊。
天庭,宮殿。
地以幹百千珍寶嚴飾,寶到最深處,沉澱出琉璃之色,在上面,自有功德池的投影,菩提樹下,波光粼粼,金魚銜珠。
喜根大菩薩和燃燈古佛兩位梵門的大人物跌坐在蓮臺上,相對而坐,頂門上託舉蓮花舍利,有大功德慶雲,大福德慶雲,大自在慶雲,大圓滿慶雲,大超脫慶雲,等等等等,俱是功德垂落,幽幽深深。整個時空中,都是金花墜落,地涌金蓮,鬱郁馥馥的梵香蓮香,層層上卷,越來越濃。
兩位存在看似在閉目養神,實則是在根據所得的消息來推算孫悟空身上的力量和變化,以及天庭的複雜局面,這真的千頭萬緒,不停地生變,即使是以他們兩個之能,都得全神貫注,面上沒有任何的輕鬆自在。
他們都很專注,很認真,很鎮定,因爲他們發現,隨紀元的推進,出人意料的變化越來越多,以前梵門定下步子,按部就班的推進顯得越來越僵化,反應太慢,在以後,勢必得面對變化即使調整,以最快的速度應對層出不窮的變化。
西遊,西牛賀洲,甚至整個宇宙天地,不會按照原本的計劃運行,身爲梵門人當然不舒服,不高興,不情願,但梵門的人都是很識時務,很能夠與世同移的,待知道無法對抗後,就進行改變和適應。
不知何時,兩個人有所覺,擡起頭,眉宇間綻放出三千毫光,狀若一道高高在上洞徹所有的霜白之眸,投向雲樓宮,落在託塔李天王,準確地說,是託塔李天王手中的黃金寶塔上。
“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
喜根大菩薩手捏寶印,四四方方,周天而正,巡視天下,他看向李天王祭出的寶塔,在褪去諸多僞裝後,正綻放出燦然梵光,一重又一重捲上,冥冥之中,蓮花吹響,舍利高舉,不計其數的佛陀,菩薩,金剛,比丘,等等等等,低眉垂首,端坐上面,誦讀佛經。此經最是純正,講述剔透玲瓏,諸般如意。
如此禪理佛意,至高無上,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縱然喜根大菩薩這樣的上境梵門存在聽了,見了,六識一搖,都有一種投向和羨慕。看他的樣子,要不是有所顧忌,真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話,只剩下叢林法則的話,他真的會忍不住會強行奪取了。
燃燈古佛看在眼中,並不意外,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就是如此特殊,一朝得見天光,其中蘊含的梵門之理如此純粹,凡是修道之人都想要得之,完善自身之道。不過他同樣知道,喜根大菩薩身爲梵門存在,自然知道大局,會剋制己心,作出符合大局的行動。
燃燈古佛撥了撥頂門慶雲上的玉樞寶燈,用慢條斯理的語氣道,“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是當年李靖自梵門中得到的,應該說,天運其物,自擇其主,這樣的東西,我佛也沒有阻攔,順手爲之,將之交給李天王。李天王得到後,人與寶塔合,不停提升。他能夠度過封神之劫,得封神之功德,更在入天庭後養功德,積氣運,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功不可沒。”
燃燈古佛檀金色的梵身綻放光明,佈於周天,恍若赤金,繼續說話,道,“只是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神物自晦,在絕大多數不顯山不露水的,再加上李天王有意隱瞞,所以人們都只以爲此塔只是一個厲害點的法寶,根本沒有人能窺見寶塔的真實。就是坐鎮天庭的帝君們,都難以觀全貌,最多知道一些蛛絲馬跡。這次要不是我們西遊推行很不順利,紀元之子孫悟空又有偏離我們梵門的觸角壓縮而不散,如來下定決心求助於上,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真相我們也不知道。”
說到這個,燃燈古佛幽幽嘆息一聲,在原本梵門和李天王的默契共識,只是李天王放一個有梵門靈臺背景的耗子精在陷空山無底洞和取經的唐僧等人過一場,梵門得陷空山無底洞這紀元節點絕大多數的天運地氣以及後來的開發,託塔李天王等人得一部分陷空山無底洞的天運地氣,並且雙方有一個耗子精作爲聯繫的紐帶,進行了強化。反正不管怎麼說,雙方稱得上雙贏了。
只是西遊的變化,特別孫悟空自身的變化,讓梵門不得不有所動作,梵門在得到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的力量後,果斷聯繫李天王,要求對方動用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來洗禮孫悟空,借用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中純粹的剔透玲瓏之意,把孫悟空體內不合梵門的觸角們剔除,只剩下最爲純粹的梵理,讓孫悟空迴歸梵門認爲的本來面目,成爲梵門最理想的取經人和梵子,以及未來的上境大佛。
毫無疑問,梵門增加了交易內容,讓李天王做更多的事兒,自然得要付出很多很多。比如如來求於上的不得已,比如梵門得爲李天王全力催動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提供的能量,以及以後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暴露後給出的賠償,等等等等,每一筆都是很大的付出,讓人肉疼。
“但是,”
燃燈古佛看了眼狀若琥珀中小蟲的孫悟空,森然殺機濃縮後幽深一片,映照出他身上金燦燦的毫毛,每一根都有梵理如曼陀羅盛開,暈着難以想象的美麗和韻律。只要能夠撥亂反正,讓孫悟空重塑,迴歸正軌,梵門的付出就是值得的了。
“燃燈梵兄,”
喜根大菩薩已經被告知其中的所有,他根子在梵門,自然希望梵門興盛,所以此刻全神貫注,把所有可能影響的結果考慮在內。在其中,有一變數杵在那裡,跟漫天霜雪中一抹紅色般讓人覺得不舒服。他咳嗽一聲,道,“鬼車陰差陽錯下,留下了棋子,不得不防。”
對於鬼車可能知道梵門要藉助李天王的珍寶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來對紀元之子孫悟空進行洗禮淨化,讓之迴歸梵門正常之事纔來攙和,喜根大菩薩確定這是不可能的。因爲此事不只是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或者推行計劃的梵門高層,還有其他,連自己在之前都模模糊糊,何況一個外人?喜根大菩薩認爲最大的可能就是,鬼車這個梵門的眼中釘肉中刺看到是梵門的事兒不管如何就要攙和攙和,就是損人不利己也無所謂。
也正是鬼車這樣孜孜不倦地破壞梵門之事,讓他這一次歪打正着,把一個小傢伙送進了李府,爲梵門接下來的計劃增添了少許變數。
“鬼車,”
聽到這兩個字,燃燈古佛目光一沉,梵門已經打點好了天庭各大方面,讓他們袖手旁觀,在梵門的強力下,沒有人會完全無視梵門的力量和威嚴。唯有這個鬼車,自身境界已是大羅,又和梵門大仇在前,無所顧忌,梵門對其他勢力的外交手段放到他身上一點都不合適。更讓人頭疼的是,梵門由於在此紀元中承運而起,蒸蒸日上,所以動作不小,鋪開的攤子很大,攤子大了,事情多了,就給了鬼車這樣和梵門有難以化解的大仇的人更多的破壞的選擇。
“悔不該,”
燃燈古佛眸光呈現出古銅色,除了以上,鬼車由於是在此紀元中得道,在紀元中留下很多的痕跡,時光都沒有來得及進行腐蝕,比如在西牛賀洲的足跡,比如在天庭的足跡,比如在這兩個地方經歷的事情和遇到接觸的人,這都形成淵源,成爲對方能夠插手的憑藉和引子。早知道金仙在其得道的紀元中出乎人意料的強大,這個鬼車在紀元中段就已得道,在現世中留下的痕跡跟蜈蚣的觸手一樣,細細密密的,利用起來,更是強大。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鬼車未成長起來前,梵門不顧所有,拼着損傷根基和本源,將鬼車斬殺,才能一勞永逸。可惜的是,梵門醒悟的太晚了,對方成長也太快了。
“我們還佔據上風,”
燃燈古佛眸子恢復到清明,不管如何,他們梵門是早有佈局,準備妥當,鬼車是無意入局,沒多少準備,自己一方佔據着絕對上風!
天庭,厚德宮。
冷月凝彩,金日綴輝,萬萬千千的篆文轉了出來,甫一出現,就引來紫青之氣,落在上面,或化爲麒麟吐書,或成龍龜覆圖,或成驚龍飲虹,或成仙鶴翩然起舞,千姿百態,每一個都在闡述祥瑞,福祿壽俱全,真正的大圓滿,沒有任何一點慘相,敗相,破相,真真正正的貴不可言。
能夠有此圓滿的地方,唯有在天庭有大德大功大能的存在纔可入主坐鎮。當天光照耀下,能夠看到,宮殿中,寶座上,紫青氤氳,帝君的影子落在上面,自掌天權,至高無上,無人能夠比擬。只是久受天庭氣運功德之力滋養,託塔李天王的府邸雲樓宮就擁有不可思議之力,調動之下配合大陣能夠封印紀元之子孫悟空,能夠調動天庭之力的帝君在天庭掌握何等的偉力?想一想就讓人興不起抗衡的心思。
在殿中,星主背後一片星光,一顆又一顆的星斗升起,連綿一片,燦然若錦繡,正在看雲樓宮上空的檀金色,他的聲音若星斗浸染了億萬的時光,變得亙古又永恆,他聲音慢慢的,開口道,“想不到李天王的黃金寶塔有如此之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這麼久,我們都沒有發現。”
他的聲音中只有驚奇,沒有什麼愧疚或者不安。在宇宙天地間,有太多的異常不爲人所知,就連號稱洞徹所有的聖人有時候會失算,自己等人身爲帝君發現不了李靖手中黃金寶塔的真相併不意外。
神霄真王睜開眼,雷霆化爲巨大無匹的雷眼,撕裂時空,來回徘徊,冷笑道,“梵門和李靖最近一段時間連續交談,我就猜可能有事,現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要不是有此猜測,我也不會很輕鬆地放玄天聖君的觸角過去的。”
神霄真王似笑非笑,梵門鬧了幺蛾子,自己也不會讓其太過輕鬆,把梵門的大敵鬼車的觸角送過去,梵門能夠解決就解決,那自然是無法借力。可一旦出了意外,梵門解決不了,梵門肯定會求助自己等人,到時候,自己等人就得好好宰一刀。
要知道,帝君纔是天庭最大的地頭蛇,他們坐擁地利,優勢很大,真真正正的穩坐釣魚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