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蛇精

但現在喬娜在什麼地方?銀星熠擡頭看着天空明亮的圓月,不禁要問爲什麼月圓人卻不能圓?“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這是誰說的?真是如此麼?這裡的月亮是變出來的,他也能和她共明月麼?他真是一點也不能肯定。其實就算是到了外面,對着天上的月亮,他也不能肯定是否能和喬娜共明月。仙界和塵世是那麼的不同。

他寧願現在他還是在地獄中忍受酷刑,也不願意自己真的是到了仙界,因爲那時他還是滿懷希望的,一心認爲自己就快要見到喬娜了。仙界神奇的東西確實很多,卓寧會飛,佘念堇可以變掉蛇尾巴,還有奇怪而美味的贏魚,現在又冒出來了一個蛇精,看來生活是絕對不會沉悶,但這裡爲什麼沒有他最思念的人?

長期以來,他已經漸漸習慣了沒有喬娜的日子,但今天他突然知道前幾天的希望都是空的,加上溫彥芹一再提起喬娜,他的思念之情再難以遏制,猛然噴發且不可收拾。

低頭面對潺潺流水,銀星熠心懷感觸,熟得不能再熟的詞句涌上心頭,不覺茫然低吟:“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爲誰苦?雙花脈脈嬌相向,只是舊家兒女。天已許。甚不教,白頭生死鴛鴦浦?夕陽無語。……”同樣滿懷心事佘念堇幽幽道。她今夜沒有心思練功,發現了銀星熠一個人在補天宮中漫步,便跟了過來。

銀星熠微微一驚,心中再掠過一陣傷感,不禁想起作者的另一闋相同風格的詞“問世間,情是何物”,心忖真該好好問一問。

他有些害怕佘念堇把這闋充滿無力感的詞唸完,定了定神,站起來打斷佘念堇,淡淡道:“是堇姑娘啊,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就那麼轉身走了。

他走得乾脆,一點也不知道佘念堇滿懷心事地立在小溪邊,呆呆地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惘然不勝。她的雙腿還在,穿了一條曳地的紅裙,看來楚楚動人,可惜一首詞也沒念完,銀星熠就走了。

回去後銀星熠更睡不着了,乾脆依照卓寧教他的方法,一直打坐到天明。

雖然張虎已經有了根基,吃了贏魚的內丹很有好處,但大家還是不放心,在張虎吃了贏魚的內丹後,白俊便一直守在張虎的身邊。卓寧則在靜室中給銀星熠詳細講解修道的法門。回瀾無所事事,去找佘念堇也沒有找着,無聊得很,信步在補天宮中到處閒逛,不時停下來和那些正在用尾巴照料榮草的媧族人閒聊。

媧族侍女佘念葵急衝衝地過來,道:“回瀾小姐,卓寧公子和白上仙呢?你們有沒有空,族長請你過去一下。”

回瀾奇怪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佘念葵急道:“早上阿堇和小槐吵了一架。小槐留了一封信,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只能肯定他已經不在補天宮和倚天宮裡了。他不過纔剛學了幾天的功夫,還什麼也不會。族長說外面正有一條蛇精,小槐肯定會有危險的。族長想請你們到外面幫忙找人。”

周圍的人圍上來,道:“阿堇怎麼會和小槐吵架?他們爲什麼要吵架?”

佘念葵看了看回瀾,含含糊糊地道:“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去問阿堇吧。回瀾小姐,你現在還是和卓寧公子他們一起去找到小槐重要。”

回瀾問:“小槐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佘念葵道:“一個時辰前他還在和阿堇吵架,然後阿梔把他罵走了,小槐當時便很不服氣。阿梔開始也沒太在意,但他和阿堇說了幾句話後,回頭再找小槐的時候,小槐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封信。外面的蛇精很兇的,小槐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啊?”

回瀾放心了一些,道:“這樣說來,小槐也沒出去多久,他不過是一個孩子,即使是出了盤龍峽,也不可能走太遠。你們不用別急,昨天我出去找了一圈也沒有找着蛇精,那蛇精可能不在附近了。小槐的信上說些什麼?”

佘念槐一直認爲自己的父母是卓寧和回瀾間接害死的,對他們充滿了仇恨,連帶對很多和卓寧回瀾交好的同族也不諒解。信中言語尖刻,不僅痛罵了卓寧等人,對媧族的族長佘夢蘿也極不客氣,對佘念堇更是挖苦已極。佘念葵不便訴說信的內容,吞吞吐吐地道:“也沒寫什麼,只是說他以後不回盤龍峽了。”

回瀾瞭解佘念槐的性格,聽佘念葵這樣一說,已約略猜到了信的內容,道:“白大哥和卓寧現在都有事情,暫時無法分身。阿葵,你回去告訴族長,我一定會把小槐平安的帶回來。”話音一落,衆人眼前已經失去了回瀾的身影。

回瀾出了盤龍峽,放開心神,四處搜索。沒有了補天氣的妨礙,百里千里的事物都盡在她的瞭解中,很快發現離此兩百里外的一個山峰上,有一條身軀電杆粗細的巨蟒在倉皇的逃竄。如此大的巨蟒已經有些道行了,不知是遇到了什麼,也需要逃走?想到佘夢蘿說的蛇精,回瀾很想去看個清楚,但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心神繼續朝前搜索,搜索一圈,並沒有發現舍念槐的蹤影。佘念槐的本領她很清楚,絕對沒有用護罩隱蔽自己的能力,而且他連飛也不會,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離開她的探查範圍。回瀾微微奇怪,想到那巨蟒逃得古怪,便對直那山峰飛了過去。

來到山峰上,回瀾徑直到了巨蟒逃竄的大山洞中,心神只管向土中搜索。學會了土行術後,她在土中的搜索能力也大大的提高了,很快便發現了佘念槐的蹤影。不禁讚了一聲佘念槐聰明,傳音回去告訴佘夢蘿已經找到了佘念槐,讓大家放心。原本土行術是靠護罩移動,有隱蔽自己身形的作用,可佘念槐的能力實在和回瀾差得太遠了,回瀾沒費勁便找着了她。

回瀾運起剛剛學會的土行術,也沒入土中,對直舍念槐追去。她有意想提醒佘念槐自己來了,弄出了很大的動靜,看看佘念槐的反應。

佘念槐本來就一直在跟着媧族的第一高手佘夢櫸習武,不過不大認真,經常不練功而去找好友佘念楓玩。父母遇害後,佘夢櫸接了他到家裡同住,他性情大變,練功非常刻苦。

早上,他早早地起來練鞭法,意外看見失魂落魄的佘念堇獨自在小溪邊發呆,心中不忿,認定佘念堇是爲了白俊那個迷人的臭男人發昏。

他真不明白卓寧他們有什麼好,引來了雷宏害死了那麼多的族人,大家還是對他們那麼友善。母親說得沒錯,人類就是善於迷惑別人。本來敵視卓寧他們的人也不少,但卓寧和回瀾纔來了沒幾天,那些沒出息的人就被他們迷惑了,開始爲卓寧和回瀾說好話,尤其是身爲族長的佘夢蘿,由於和他們接觸得最多,更是被迷得迷迷糊糊,他們沒來以前就爲他們說盡了好話。至於她的女兒佘念堇,更是完全是爲了白俊着迷了。白俊早就表明態度不喜歡她了,她還是傻乎乎的要黏着人家。從昨天白俊也來了媧族後,佘念堇的脾氣就非常不好。

佘念槐非常氣憤,難道她不知道佘念梔一直在喜歡她麼?佘念梔是佘夢櫸的兒子,此刻也算是佘念槐的大哥了,佘念槐當然願意看見他和佘念堇在一起。

佘念槐很看不慣佘念堇的樣子,她可是媧族日後的繼承人,怎麼能喜歡一個媧族的仇人?於是直截了當地過去告訴了佘念堇,但佘念堇卻抵死也不承認自己喜歡白俊。兩個人當即大吵了起來,恰好被來來找他的佘念梔看見了。令佘念槐萬分氣憤的是,他明明是在幫佘念梔說話,可佘念梔還是不分青紅皁白地就數落了他一頓。

佘念槐回家後,愈想愈氣。整個媧族的人已經全被卓寧和回瀾迷惑了,沒有他的立身之處了,留下了一封信後,佘念槐決然地離開了盤龍峽。他料到族長一定會請卓寧他們來找自己,也清楚的知道那些人類的本領,出了盤龍峽後,他沒有走遠,而是找了一個山洞躲了起來。

佘念槐剛剛躲好沒多久,便發現回瀾找了過來。真見鬼,回瀾什麼時候也學會土行術了?佘念槐悶哼了一聲,轉身朝着更深的地下跑去,可惜他的速度太慢了,很快便被回瀾給追上了。回瀾也真是奇怪,追上來後沒有任何語言,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邊在地底穿行。

土行術要用大量真氣做後盾。佘念槐很快真氣將竭,看回瀾還沒有開口的意思,當然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忍不住停了下來,怒道:“你跟着我幹什麼?”

回瀾似笑非笑地看着佘念槐,悠然道:“族長讓我來找你。我跟着你,是在等你的氣消了,好和我回去。”

佘念槐大怒,回瀾的本事高他那麼多,現在這樣說分明就是想迷惑他,憤然道:“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也不會被你迷惑,有本事就捉我回去好了。”要不是肯定的知道自己沒有一點傷害回瀾的能力,他一定是一鞭子給回瀾抽過去。

回瀾一點也沒有生氣,微笑道:“我明白。你是一個有主見的人。我不會勉強你的,我會慢慢地等。”

佘念槐更怒,但他跑又跑不過,打也打不過,剩下的便只有悶不做聲地生氣了。可是這樣停留在土中也要消耗真氣,很快舍念槐便有些支持不下去了,氣也閉不住了。他現在是在地下,不閉氣可也沒有空氣可供他呼吸,他快窒息了。

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他,渾厚的真氣傳了過來,佘念槐舒服了很多,但他的怒氣絲毫不減:“我不要你幫忙,我寧死也不要你幫忙。”

回瀾笑笑,立刻便放開了佘念槐的手,居然輕鬆地道:“既然是這樣,你就死好了。相信也用不了多少時間的。我就在一邊看着,等你死後,好把你的屍體帶回去。族長讓我來找你,我怎麼也要給族長一個交代。”

佘念槐簡直氣炸了肺,掉頭就朝上衝去。心道你想我死,我纔不死呢,我還要練好了本事,日後找你們算賬呢。

回瀾跟了上來,輕鬆地笑道:“你如果想練好本事找我們的麻煩,就不要這樣直衝上去。不只是你有朋友和族人,你剛纔打跑的那條蟒蛇也有朋友和親人,此刻它們已經應邀在山洞中等你了。”

佘念槐胸中一股悶氣淤塞於胸,聞言反而衝得更快了。

確如回瀾所言,山洞中早成了蟒蛇的天下。數十條巨蟒聚在一起,把本來就不大的山洞塞得滿滿的。佘念槐剛出地面,蟒蛇便一擁而上,纏了過來。佘念槐雖然不如回瀾,但這些不成氣候的蟒蛇他也不放在眼內,抽了幾鞭便脫出了蟒蛇的包圍,衝出了洞外。

“想走?沒那麼容易!”一個武士在山洞外攔住了佘念槐,不由分說舉起手中的匕首刺向佘念槐。

佘念槐抽出軟鞭,鞭梢一抖,向武士的手腕纏去,怒道:“小爺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這話一多半卻是說給回瀾聽的。武士對佘念槐的軟鞭根本不放在心上,回手就削斷了鞭梢。

山洞中的蟒蛇連對佘念槐都夠不成威脅,對回瀾就更不在話下了,連回瀾的衫尾也沒撈着,還全部被她給解決了。然後回瀾悠閒漫步出來,站在一旁看着佘念槐和武士爭鬥,悠閒地道:“理解,標準的青少年逆反心理。”

她練有連卓寧也不會的金睛術,能看出妖精的本來面目,還在泥土中,便看出這個武士的修煉了上千年的蛇精,很有些道行,佘念槐根本不是對手。只是佘念槐不會願意她幫忙的,所以回瀾暫時也沒打算幫忙。能有千年道行的蛇精不會有很多,長相也正像佘夢櫸的描繪,不用說也是昨天她才聽佘夢蘿提起過的那一個了。蛇精已經傷了附近很多人的性命,回瀾原來便計劃下午和卓寧一起來除害的,本來還以爲要費功夫尋找,現在既然不費力的遇見了,她當然不會客氣。

佘念槐不大明白回瀾的話,可他也沒時間研究了,因爲他失了軟鞭,已經被武士逼得手忙腳亂了。片刻後,他便沒法動彈了。他也知道自己是遇見了這段時間正在作亂的蛇精,恐懼和氣惱同時霸佔了他。

這武士正是蛇精。依照往日的慣例,他會在第一時間吃了自己手中的獵物,但他今天沒有輕舉妄動,因爲他摸不清楚面前這個少女的深淺,同時他更奇怪的是,洞中他的徒子徒孫們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一腳踏在佘念槐的身上,他對回瀾道:“洞中的蛇怎麼樣了?快說,不然我不客氣了。”

回瀾毫不在意地淺笑道:“你現在這樣抓着我朋友,很客氣麼?”

是你朋友便好,蛇精用力一踏,森然道:“快說,不然我先殺了這小子。”

佘念槐疼得冷汗直冒,氣惱立刻戰勝恐懼,漲紅了臉怒吼道:“回瀾,族長叫你來找我,你竟然見死不救麼?”

回瀾不理會蛇精,慢悠悠地對佘念槐道:“我是你們媧族的仇人耶,爲什麼要救你?頂多是殺了蛇精替你報仇,然後再帶着你的屍體回去找你們族長交代。這樣已經很對得起你了。”

佘念槐氣極,扭頭不看回瀾。發誓今後一定要勝過回瀾,以報今日之恥,全沒有想到回瀾若是真的不搭救的話,他已經命在頃刻,也沒有報仇的機會。

蛇精有點被他們的關係搞糊塗了,看看回瀾又看看佘念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回瀾道:“你的那些徒子徒孫已經都被我送去見閻王了。我雖然當這小子是朋友,但他不拿我當朋友。你快點殺了他吧,我也好送你去見你的徒弟們,不然我也沒理由對你下手。”

蛇精大驚,難怪洞裡一點動靜也沒有,若少女說的是真的,那他絕對不是少女的對手,他再仔細看看回瀾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躊躇了片刻,他問:“如果我不傷害這個媧族人,你是不是也會放過我?”

回瀾略帶苦惱地道:“修道人慈悲爲懷,不能隨便開殺戒。你還是最好殺了他吧,不然我真的沒有理由殺你。你的徒弟們就是向我糾纏,我才找到理由殺他們的。”

蛇精想了想,毅然放開佘念槐,先到洞口一看,真是觸目驚心。到不是洞中的景象恐怖,洞中一無異樣,只有他的同類們失去了生命,他驚的是他連少女的手法也看不出來。這下他終於肯定了,自己絕對不是少女的對手。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蛇精當機立斷,轉身便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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