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涉險

巫璣竟然像沒聽見一般,依舊打坐。白俊連忙和駱君成一起將雷德拖離了丹室,雷德此刻如何犟得過駱君成,心中更氣,跳足大喊道:“臭牛鼻子,有種將雷某的毒解了,我們再來較量較量,難道雷某還輸給你個牛鼻子不成?這樣欺負人,算什麼英雄?”

白俊氣急,猛擊雷德一拳,怒道:“來之前我們是怎麼說的?這樣你就受不了了嗎?公子和小姐此刻還在盼着我們呢!”

想起卓寧、回瀾,雷德一下子就蔫了,使勁揉着被白俊打疼的肚子嘟囔道:“士可殺,不可辱。”

白俊怒急反笑:“這就叫侮辱你了嗎?巫道長只是沒說話罷了,也值得你如此生氣。若是壞了大事該當如何?”徑自跟着駱君成去了。雷德訕訕地跟在後面。

白俊邊走邊觀察周圍環境,見他們正在一個大花園中。雖然已經是初冬時節,但園中依然佳木蔥蘢,奇花閃爍。園中依山勢修了不少亭臺樓閣,青松拂檐,玉欄繞砌。又引來山泉蓄水成池,飛流成瀑,小橋流水,九曲迴廊,宛似圖畫一般。仙家福地,果然不同一般,比白俊以前的家在富麗中更還多了幾分生機。

白俊詫異的問駱君成:“巫道長不是道教中人麼?爲什麼不居住道觀中而是山莊中?”

駱君成淡然道:“這我如何知道?”實際上他是知道的,但這是翠煙山莊中人最忌諱提起之事,駱君成自然不願意說。

白俊是何等機靈的人,看了駱君成是神色早明白了他是不想說,當下也就再也不說話。

翠煙山莊的前身本是一個道觀,巫璣幼年之時即在此學藝。他天資聰慧,弱冠時就學全了師傅的本領,逍遙了幾年後,師傅忽遇火劫,轉瞬羽化。巫璣傷心失望下遍訪名山,尋找度劫之術。真正有本事的人都隱藏了自己的住所,非是有緣等閒不得一見。巫璣雖然踏遍仙界的山山水水,還是一無所獲。此後性情大變,容貌也蒼老了許多,毀了道觀改建翠煙山莊。每日裡煉丹爲樂,丹藥煉成後就讓他昔日收養的一頭通靈白猿帶到山下去發放。他失望之下將自己的名字也改作巫璣,即“無稽”之意,此後再也不提修道之事。只是他自己還是喜穿道袍,收的徒弟也做道童打扮。

駱君成原來也是巫璣的徒弟,道術頗有成就,但後來戀上了一個女子,不顧巫璣的反對結婚生子。妻子百年後纔再回到翠煙山莊,但巫璣再也不肯收他做弟子,只肯讓他做一些雜役,本領也是一概不傳了。後來駱君成被韓霜華抓走,他也不聞不問。駱君成獲救回來後,他依舊讓其做雜役,且只准他像一個外人一般的稱呼自己。

正如白俊和雷德的預料,他們到大堯山的當天巫璣就知道了,不過一點也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也沒有見他們的打算。後來看他們除了打聽自己外,還打聽駱君成的下落,料想和駱君成有關,便找來駱君成詢問。當日駱君成獲救之後,回瀾卓寧並未與他單獨會面多做交談,駱君成知道的也不多,只認得他們是當初救自己的白俊和雷德,對巫璣說了以後,想到兩人總算是救過自己,也真幫他們說了許多好話。巫璣聽了也不理會。

後來巫璣見兩人始終不死心,才讓白猿試探。哪知道兩人轉了一天後,自知無望找到目的地,明知是毒藥也毫不猶豫的吞了,不禁引起巫璣的興趣,才讓駱君成去問他們到此的目的。那時他也還沒有接見兩人的打算,只是想讓駱君成將他們打發走,但白俊的故事打動了他,他才讓白俊帶領兩人來到翠煙山莊。

駱君成帶領着白俊和雷德沿山勢下行,曲曲折折的分花拂柳行了許久,進了一個貼梗海棠編就的圓拱花徑,花徑的盡頭處是一個月洞門。穿過月洞門,是一個遊廊相接,粉牆環護的小院。園子的一角數本芭蕉襯着幾塊山石,旁邊種着一株垂絲海棠。雖然到了十一月,依然還在盛開。樹冠亭亭如傘,絲垂翠縷,芭吐丹砂。白俊看了搖頭晃腦地讚道:“好花,好花!”

雷德不懂這些,翻眼道:“自己死活還不知道,有什麼好?”

白俊搖頭晃腦的道:“此花色重而瓣多,乃是‘垂絲海棠’中的名品‘紫錦’。最難得的是到了此時還是繁花似錦。”

駱君成笑道:“白仙長果然是知花之人。這株海棠是巫仙長自海外尋回來的異種,這個小院就因這株海棠取名叫海棠閣,原是我們接待貴客的地方。兩位仙長不必太憂心,巫仙長既然將此處讓你們居住,對你們一定沒有惡意。”

白俊聽駱君成一直是一口一個巫仙長,心中奇怪,但剛纔已經碰了一個釘子,此刻也不好再問,苦笑道:“我們說的都是真話,可巫道長多半不相信,再好的地方我們也無心居住,只要能早點回去就好了。”

他和雷德沒了真氣,勞累了一夜早就乏了,吃了東西后各自休息不提。

白俊和雷德本是有根基之人,睡了一個時辰後,疲勞盡復。因爲不見有人相招,他們也不好在別人的花園中隨意亂逛,兼之他們也沒有心情閒逛,真氣被抑,又無法修煉,只得對坐閒聊。

雷德幾乎從來也沒有睡過覺,睡醒後感覺很是新奇,恢復了精神後氣也消了很多,問白俊道:“巫璣道長對待我們如此冷淡,你還說他不算是侮辱我們,那麼怎樣才叫侮辱呢?你說給我聽聽,也好有一個心裡準備,免得今後亂髮脾氣。”

白俊長嘆一聲,才淡淡的道:“你們雷神人一貫自居雷澤,少到外面走動,平時也從來不與人類交往,雖知道人類瞧不起我們,但何嘗親身感受過呢?你以爲白青梅和黃氏兄弟生來就和人類作對麼?想我等辛苦修煉,少則幾百年,多則上千年,才能得一個人身。本是歡天喜地的想和人類做個朋友,可人類無不視我等爲妖,動輒喊打喊殺。換了是你,雷德,你會如何對待人類呢?”

雷德恍然道:“所以你們才爲了報復,盡力去迷惑人類,視人類是一道美食。但白俊你爲什麼與衆不同呢?我記得你以前就一直想和人類做朋友。”

白俊苦笑道:“我也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我和他們的目的不同,表現出來的態度自然也不一樣了。我雖然不想傷害人類,但只是爲了想學習人類的修煉經驗,其實心中對人類也沒有好感,否則你抓我到雷澤的時候,我也不會輕易的就供出公和小姐了。”傲然挺胸道,“白某雖然不才,但也不至於貪生怕死至那樣的地步。”

雷德忙道:“白俊你怎這樣說?你一直是同類中最出類拔萃的。同心苑一戰後,我早知你是膽識過人視死如歸的英雄豪傑,現在又知道你的涵養亦甚好。唉!我便沒有你的涵養,不知道是不是壞了大事?”

白俊垂下目光,搖頭嘆息道:“‘膽識過人視死如歸’是誇大其辭了,‘出類拔萃’更是談不上。雷德,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幸運。天下間除了像你們那樣生來便有先天真氣的人以外,修煉有成的人有哪一個不是萬中無一,有膽有識的超卓之輩呢?至於涵養麼,我自認還有一點。可所謂涵養是什麼?在你的條件好的時候,涵養只是你的優越感,那時不用費力,任何人也可以意態從容,自然而然的就有涵養了;在你條件不好的時候,比如像我們現在,涵養就是你的忍耐力了。忍,心字頭上一把刀,當然很不容易了,在這時候的涵養是用血和淚一點點磨出來的。”

雷德還是首次聽見這樣的話,細細的咀嚼白俊話中的含義,只覺其中包含了很多辛酸,不禁有些黯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接着道:“現在你總算是苦盡甘來,遇見了公子和小姐,得嘗多年夙願,總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你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公子和小姐死心塌地的呢?是在他們助你過了雷劫以後麼?”

白俊笑了,道:“公子和小姐現在也救過你的性命,你是爲此對他們死心塌地麼?我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你是因爲他們能給你笑聲,纔對他們心悅誠服的。”白俊搖搖頭,“同樣的,他們救了我的性命只是讓我萬分感激,但決不會是像現在般死心塌地的敬服。巫道長昨夜那樣你就認爲是侮辱了?他其實什麼也沒做,只是有些冷漠罷了。老爺你知道吧,現在對我們還不錯,可你知道他從前是如何對我的嗎?你一定還記得我曾經也被老爺救過一命,爲何我沒有像對公子和小姐那樣對老爺死心塌地的呢?你知道老爺救了我以後說了什麼嗎?”

雷德好奇心大起,問道:“騁翁當時說了什麼?”

白俊像說着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漠然道:“老爺當時嚴禁我去找公子和小姐,說他救我不過是爲了幫公子和小姐還我一個人情。他道:‘狐狸就是狐狸,得了人皮也還是畜生。’”長嘆一聲,白俊接着道,“唉!老爺總算是看在公子和小姐的面上只說了一個事實,比這還不堪的我不知聽了多少!天下之大,我也只遇見過公子和小姐兩人,第一次見面,雖然他們還不信任我,可始終對我客客氣氣的。後來他們接受了我後,就再也沒有將我當作外人。他們是真的將我當作了朋友,即不輕視,亦不擡舉,更不客氣,就像人類對待人類那樣。自古士爲知己者死,你說,我焉能不對他們死心塌地?”拍拍雷德的肩頭,嘆道:“你的運氣真好,第一個接觸的人類就是公子和小姐,你以爲所有的人類都像他們那樣麼?都有他們那樣的修養嗎?真是井底之蛙!”

雷德雖然被罵,竟也服氣得很,由衷的道:“像公子和小姐那樣的人,你不佩服也不行,他們的智慧道法就不用提了。不僅助你過了雷劫還助騁翁過了火劫,這可是聞所未聞之事,最難得是他們有心亦有力,事後也不掛在嘴邊,這份人品修養才真是讓人沒話說。”

“哼!你們誇獎卓寧和回瀾不外是想讓我聽見。但說謊也要有點分寸,過分誇大了便沒人相信了。他們到仙界不過一年,就算是修養不凡,那道法功力靠的是年積日累,他們又能有多高的成就?居然可以助人度過天劫?不過是僥倖破了雪魂陣,便夜郎自大起來,難怪做了人家的囚徒。”巫璣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雷德又想發作,被白俊一個眼神制止了。兩人於是轉談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

白俊將一邊博古架上的陳列的擺設一件件的講給雷德聽。什麼這個是汝窯美人觚,那個是用翡翠精雕的魚藍觀音,還有古拙的商鼎、豔麗的唐三彩,精緻小巧的內畫鼻菸壺……雷德於此是一個老粗,大半東西連名字也叫不上來,都是聽白俊在講。白俊口才了得,知道得又清楚,雷德自然也聽得津津有味。

白俊閒着無聊,兼之講開了性,指着牆上仇十洲的工筆山水畫,又談起了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鄭板橋的竹,齊白石的蝦,……雷德這才知道原來簡單的一幅畫也有這麼多的講究。上次他暢談仙界本身來歷讓白俊刮目相看,此刻他也對白俊的****博學刮目相看。可白俊接着又講起了西洋的油畫來,說什麼遠看像幅畫,近看鬼打架。聽地雷德是雲裡霧裡,怎麼想也不明白,既然是鬼打架,又怎麼還能像幅畫?直後悔上次中秋到塵世的時候沒有弄一張來看看。

轉眼已經到了午時,駱君成進來躬身道:“巫仙長請兩位貴客聽雨榭午餐。”

駱君成帶着白俊和雷德不走早上之路,順山勢漸行漸上,很快到了一個山上的水池邊。池邊垂柳依依,池水溶溶蕩蕩。度過一個柳陰中的折帶朱攔板橋,便到了一所清涼水榭前。水榭背山靠水而建,旁邊種着許多的異草,牽藤引蔓,垂檐繞柱,縈砌盤階,清幽得很。

進了聽雨榭,巫璣已經坐在桌前相候,卻不見道童隨侍。桌前只有兩張木凳,白俊和雷德也不客氣,不待人指引,徑自坐了。駱君成施禮後退下。

巫璣的神色比昨夜看來友善了些,卻絕口不提媧族之事,邊吃邊隨口和白俊談一些冷僻的詩詞歌賦,頗有考較之意。白俊心中冷笑不已,知道巫璣又偷聽了他和雷德後面的談話,面上則恭謹的應答如流。雷德這段時間雖然在詩詞上下了一些功夫,這時卻一句也插不上嘴,心中決定,回去還要繼續用功。

片刻餐畢,巫璣招來道童撤下飯菜,換了清茶。巫璣摸出兩顆丹藥放在桌子上,道:“這便是你們的解藥。”

白俊和雷德均知道巫璣還有下文,都只管坐着,並不去碰解藥。

巫璣看着白俊忽然道:“白道友面上恭謹,然心中卻有不屑,何也?”

白俊一愣,倒收起了小視之心,想了想,肅容認真的答:“白俊多讀了幾本雜書,不經意間便有了文人持才傲物的臭毛病。”話中之意直指巫璣。

巫璣亦是玲瓏剔透之人,如何不明白白俊話中之意,但他顯然沒料到一直恭恭謹謹的白俊會這樣說,也愣了一下單刀直入的淡然道:“白道友這樣說,不是等於直言看貧道不起。不想貧道告訴你們媧族之事了嗎?”

白俊瀟灑的笑笑,道:“我這樣說只是說了實話。因爲我現在是真的有些佩服道長了,所以纔不願意欺瞞道長。道長曾經聽見了我與雷德的肺腑之言,應該知道白俊自視不低,並不輕易服人。老實說,剛來時我的確沒有將道長放在眼內,至於道長肯不肯告訴我們媧族的事情,我們已經盡力做了我們可以做的一切事情,決定權並不在我們身上。”

巫璣冷笑道:“你們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故意講給我聽的,哪裡真是肺腑之言了!”

雷德大怒,按桌起立道:“我們自己說話,哪裡想到你會偷聽了?不管是在雷澤還是現在的洗劍園,我已經習慣了周圍盡是光明磊落之人,再沒會有宵小去偷聽別人的談話。你總認爲我們在誇大公子和小姐的成就,試一試我們不就什麼知道了?”

巫璣指着桌上的丹藥道:“正有此意,請兩位道友吃了桌上的解藥。”

雷德哈哈一笑,坐下道:“原來是想打架了,現在不怕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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