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在巨木之森多停留了十天,專門挑了一些繁殖容易肉質也爲雲枕獸所能接受的異獸大開殺戒,累死累活地將所有能烤的都烤了,又被小綠的一個想法延遲了行程。
“反正在哪種都是種,爲什麼不試一試?先種幾粒看看情況,要是真的能夠活過來,開始萌芽,那就先將你手頭的種子全都種進去。如果不是怕一次性進太多會崩潰,我還想讓你弄點獸族幼崽進來,到時候長大了,宰着吃多方便。”
鳳殊斜靠在一棵古樹上,聞言翻了一個白眼。
“趕緊的,種子都給你了,別廢話,快點幹活。”
“已經在幹了,別催,要不將另外五隻雲枕獸也放出來?它一隻獸速度太慢了。”
小綠吐槽綠色的雲枕獸速度慢,鳳殊它的甩手掌櫃的做法,“你讓阿鎮去挖坑,填土,它當然不習慣。本來就不是它會做的事情。”
“你自己又不知道怎麼進來,難道讓我做?我也不懂怎麼種植啊。”
“可是好歹你是一棵樹。它們多少算是你的同伴。”
“那又怎樣?你們人類這麼多,難道你願意供任何一個人吃喝拉撒睡,甚至是幫他們懷孕生孩子,還照顧一家老小?別說不會,我會我也不幹啊。願意出點綠髓就算是我樂於貢獻了。”
鳳殊懶得理會它,喝了一管營養劑,就看着頭頂的樹葉空隙中透露出來的細碎陽光發呆。
“喂,鳳殊,鳳殊,別睡,有東西在靠近,好像是飛行器。”
睡意朦朧間,鳳殊被小綠急躁的喊聲吵醒了,立刻平息屏氣,“哪個方向?”
她沒有感應到危險,也沒有注意到有東西在靠近自己,四周的一切靜悄悄的,有風吹過,帶來樹葉與泥土的混合味道,以及動物窸窸窣窣的聲響。
“那條紫藤對過去的巫月樹上邊。”
虧得她還記得之前的那一棵樹,立刻反應過來是哪裡,她並沒有離開,反而是繞到了旁邊的另一棵樹上,在上面一個形似樹洞的地方坐了起來。
“怎麼還不跑?”
“跑什麼?一不是逃犯而不是竊賊,天極星好歹也算是我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還得跑來跑去的,累不累?”
“那你還藏頭露尾的,直接公佈身份不就好了?非得要僞裝。”
說起這個鳳殊就想起來自己還一直是原先的裝扮,立刻讓小綠屏蔽了自己,快速地換了一幅僞裝。
“這個又叫什麼?”
“我看看。”
鳳殊打開鳳家的個人終端,還沒來得及查看僞裝身份的具體信息,就發現有視頻通訊請求,立刻接了。
“九小姐,謝天謝地,你在哪?出事了,族長要求我們找到你後立刻回去。”
是很久不見的鳳琋,當初在密地考驗中,被鳳珺派到她身邊來暗中保護她的護衛。
“什麼事?我在巨木之森。”
“屬下也不知道詳細內容,但級別爲最高的緊急事件,屬下現在在巨木之森西北方向。”
他報了一個經緯度,鳳殊直接飛身到了樹端。
“我們看見您了。”
不到兩分鐘,她就登上了飛行器。
“九小姐。大哥說您喜歡採摘藥材,要是出現在天極星肯定不會錯過巨木之森,堅持一定要來這裡碰碰運氣,謝天謝地,您真的出現了。”
鳳琋的弟弟鳳琯也在,見到她語氣激動。
“嗯。”鳳殊朝他點點頭,便看向鳳琋,“你們什麼時候來外域的?太爺爺特意讓你們來找我的?”
“我們是跟您一起出來的,也領了一些任務,後來您失蹤,校長吩咐所有在外域的鳳家人,除非是負責極爲機密項目的,全都先暫停手頭的任務,改爲找您。起初幾年都是就近原則,分區域各自尋找,後來屬下突然想起來您在密地之時喜歡收集種子,便想着這不失爲一個突破口,就跟阿琯兩人專門負責搜尋能夠找到的森林。”
讓幾乎所有在外域的人都停下手頭的任務,專門找她?
“那從什麼時候開始找我的事情變成最高級別的緊急事項?”
“一個月前。考慮到信號造成的可能存在的誤差問題,也可能會是兩個月到一年左右的時間段發出的命令。”
鳳琋頓了頓,聲音驀地變得乾澀,“爲了避免造成恐慌心理,只有少數的人才知道級別被提拔到了最高。雖然屬下不知道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引起這樣的變化,但是最高級別意味着危急。那是隻有蟲族入侵、重要成員死亡或者瀕危這樣的事情發生纔會出現的情況。”
鳳殊心下一沉。
“繞去北部侞黎城,我要去即家接一個人。”
鳳琯急了,“九小姐,您沒有聽到大哥說的話嗎?情況危急,我們現在顧不上別的人。我們三天前已經接到最後一條命令,說是再找不到人,我們這些人卻必須全面撤退。”
“全面撤退?什麼意思?在外域的鳳家人全部離開?”
“不,只是我們這些在各種密地做過守護任務的人收到這樣的吩咐,別的人會留在外域。”
鳳琋飛快地向什麼人傳達了幾條消息,因爲都是數據,鳳殊看不懂內容。
“我要去接一個很重要的人,我是說,就算太爺爺在這裡,也會贊同我去接的人。”
在沒有跟鳳家長輩說清楚之前,鳳殊並不打算跟鳳琋他們解釋這一切。
“可是九小姐……”
“好。”
“哥!”
“只需要一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侞黎城,花不了多長時間。”
“一小時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見說服不了自己兄長,鳳琯對鳳殊急急地道,“九小姐,我聽校長說過,雖然不是很具體,但是的確有那種意思,他認爲您對於家族的命運非常重要,是我們鳳家絕對不能失去的人,就算要我們全部旁系死掉,只要能夠保住您的性命,這也是值得的買賣。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對您有這麼高的評價,但是校長從來不會說不負責任的話。他這麼說,我不信也會服從。
如果您真的是解除這種危急狀況的關鍵人物,無論如何請求您能夠以家族爲重!”
“我會做我該做的事情。但請你理解,這個人我一定要去接回內域。”
“如果校長在這裡,一定會直接敲暈你帶回去。”
鳳殊微微皺眉,“他什麼時候回去的?”
鳳琯一心兩用,“一年前,走的很匆忙。”
鳳琯急忙接下去,“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一年前就已經出現極大的麻煩……”
鳳琯還想要說什麼,卻被鳳琋制止了。
“鳳殊,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小綠好不容易纔找到空隙插上話。
“什麼?”
鳳殊的思緒還在梧桐星鳳家會發生什麼大事上。
“鳳昀跟鳳聖哲怎麼辦?你不是說內域跟外域一來一回很難嗎?他們進不去,就只能夠等你回來。”
小綠的話提醒了她。鳳殊掏出了君源給的個人終端,正想要打開,卻也被鳳琋制止了。
“九小姐,雖然我們武器要更加先進,但雙拳難敵四手,要是驚動了這個星球裡的那些世家,他們一旦聯合起來,我們恐怕走不了。”
“發個信息也不行?”
“我們兄弟倆都不擅長星網上的攻防問題,如果外域的高手剛好截取了您的信息,會直接循着您追蹤到我們的行動軌跡。”
鳳琋頓了頓,強調了一句,“接人的事情也請您低調進行,越快越好。”
鳳殊抿脣,她同樣地還沒有跟阿里奧斯親王報個平安。另外,本來她還想趁着兩個孩子還沒有回來,先去達達星找少年郭子的。
但他說得也沒錯。如果鳳家此刻真的面臨生死存亡,她耽擱時間已經是誤了大事。更何況還泄露自己的行蹤。儘管不知道爲什麼急着找她,但是興許關鍵點真的在她身上呢?
“我身上有什麼是太爺爺他們所需要的?我是說,我能幫的上什麼?”
“屬下不知道,這一點九小姐應該更清楚纔對。就算您暫時想不起來,也可以回想一下從前大長老跟您說過的話,從中揣摩一二。”
鳳琋見她不再想着聯繫外人,心裡鬆了一口氣。
鳳殊想不出來。
即家很快就到了。她換回了蕭雲笙的樣子,魯安接待了她,卻告知她家主不在家,詢問何時回來,也表示不知道。
她讓它聯繫即墨,結果卻也聯繫不上。這種情況,通常都表示對方正在忙着非常要緊的事情。
“他大概什麼時候纔有空?”
“視情況而定。有時候幾個小時就可以了,有時候會持續幾個月甚至是幾年。”
“它不是真正的人,嘖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高級的機器人。”
小綠看着魯安,好奇不已,鳳殊給了它解釋,“它是即墨設計的專門照顧即慶起居與保護人身安全的高級智能機器人。”
說完才又問道,“你們家夫人呢?”
魯安保持禮貌地微笑,“抱歉客人,問題不在我的回答權限之內。”
“小綠,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阿鳳在不在?”
“沒問題。”
鳳殊等待了十分鐘,便站了起來,“告訴即墨,蕭雲笙有萬分火急的事情,不得不立刻返回家族一趟,以後會另外找時間上門拜訪,請他耐心等待,做好他該做的事情。如果他有空,麻煩他在私底下也向君元帥傳一句話,就說‘我很好,不用擔心,以後也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回來。’”
魯安點頭,表示會一字一句地向家主彙報。
鳳殊迅速回到飛行器中,“啓程。”
“人呢,九小姐?”
“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們沒時間,算了。”
“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要來,白白浪費了一個多小時。”
“阿琯,我想你需要休息。”
“知道了,這就閉嘴。”
“抱歉,九小姐。”
“我們就乘飛行器離開?”
“不,先到航空港,天冥號停留在那裡。”
鳳殊沉默。
不到兩個小時,他們就就進入了天冥號,升空離開。
十天後,魯安將留言單獨彙報給了即墨。
“我知道了,這事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
“是。”
又十天後,即墨纔在一次會面中,將留言傳達給了君庭。
君大元帥想不明白爲什麼鳳殊有事不直接找他,反而是要即墨轉達離開的信息,當場就黑了臉,聯想到當初鳳殊失蹤也是跟他一起才發生的,只差沒有控制住脾氣,狠狠地揍他一頓。
即墨請他到家裡來做客,就會有答案。君庭去了,然後頭更痛了。
他從一開始就懷疑鳳殊之所以與衆不同,就是因爲她是隱世世家的人,但現在得到了某種形式的確認,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阿鳳沒有多少確切的記憶。就算能夠回想起來,按照鳳殊的說法,她也無法憑藉一己之力帶領着他們前往鳳家。
換言之,他們只能夠被動地等待鳳殊的再一次出現。
鳳殊比他更頭痛,在離開聯邦管控範圍十天之後,天冥號就遇到了攔路虎。
“哥,他們看起來像是針對我們才停留在這裡。”
不是好像,是確確實實,星艦羣烏壓壓地停留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哥,通訊請求來了。”
不用鳳琯提醒,鳳琋也注意到了,沉默一秒鐘後才接了起來。
“這裡是軍演管控區域,你們是誰?居然敢擅自闖入?”
鳳琋很鎮定,對答如流,直到對方提出要見一個人。
帝國陛下要見鳳殊。
“九小姐,您身上是不是有對方的定位器?”
“沒有。”
“鳳殊你忘了,你姐夫給的個人終端。”
她怔了怔,苦笑起來,“我在帝國有一個朋友,他給過我一個個人終端以便聯繫。”
“九小姐,你怎麼這麼不謹慎?!個人終端就是定位器!”
鳳琯氣急敗壞,“再沒常識也應該知道不可以隨便接受外人送的東西,您身上不是已經有好幾個校長送的個人終端可以僞裝身份用嗎?貪小便宜做什麼?!”
鳳殊摸了摸鼻樑,想想看,她身上不單隻有君家、蕭家跟即家給的個人終端,還有阿里奧斯親王送的本來屬於她四姐的,所以實際上,他們所有人都可以定位到她?
“我只在需要聯繫的時候纔會打開,平時都是關着的。”
“鳳殊,你又忘了,在天極星航空港,你發了留言給你姐夫後,因爲鳳琯過來催你趕緊,你沒關閉那個叫鳳婉的個人終端。”
“所以你明知道我沒有關閉也不屏蔽一下?小綠,你這是馬後炮。”
“我以爲你是故意的,爲的就是讓你姐夫來找你。”
即便鳳琋兄弟倆都一致認爲可以突圍,鳳殊卻堅持沒有必要發生衝突,最終她還是上了帝國指揮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