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斯年在想,如果白水凝這個心理學專家在這裡就好了。
迴歸到現實。
蘇錦一直都在上下打量着譚斯年,眼睛裡的探究與審視根本就不加隱藏。
“譚先生很有趣嘛…”蘇錦微微一笑,眼神流轉間都是對譚斯年的興味,“白糖…”
唐明月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我想同譚先生單獨私下裡談一談。”蘇錦特意強調了‘單獨’兩個字。
“不行!”唐明月脫口而出的拒絕,看到蘇錦投過來略帶不悅的目光後,才語氣一緩,溫柔地看着她,“譚先生很危險,我怕他做出什麼傷害你的事情。”
“白糖,我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了,危不危險,我自己知道。”蘇錦一直都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就算她現在信任唐明月,也不代表允許唐明月操控她的生活。
唐明月臉上的笑容一凝,隨即有些寵溺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好吧好吧,那你們去書房聊。”
如果蘇錦是尋常的情況下,定然會發現,唐明月表現出來的這個笑容,幾乎和譚斯年寵溺包容她的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
先不說譚斯年有沒有看出來,反正秦俊陽看出來了,還有些覺得噁心。
“譚先生,請?”蘇錦笑意吟吟,如果不是她到底寡淡的神情,恐怕沒有人會以爲她其實並不認識譚斯年。
譚斯年自然不會拒絕,兩個人一前一後去了書房,就算是背影,看起來都是那般和諧。
蘇錦和譚斯年這兩個主角走了,唐明月瞬間收起了臉上所有的情緒,迤邐的面容上是一片如同冥域曼殊沙華一樣妖冶與殘忍。
“自以爲是的傢伙。”他譏諷道。
“到底是誰自以爲是還不知道呢!”秦俊陽反脣相譏,“我真應該把你現在的面貌拍給蘇錦看看,我看她還會不會信任你!唐明月,我看你就是一頭惡毒的變色龍!虛僞!”
唐明月無所謂的聳聳肩,在水晶燈的照射下,他的面容鍍上了一層無機物的薄涼。“勝者爲王。實話告訴你也無礙,蘇錦現在的狀態地區的不正常。把她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就是爲了讓我親手毀掉她,報復她對我做的一切!”
他放在香檳杯子上的手因爲用力而發白,幽幽暗暗地毀滅氣息夾雜着死寂的仇恨從他身上絲絲縷縷地升起來。
“你們難道不覺得,親手毀掉一個人,纔是最解氣的一種方式?”他勾脣一笑,妖冶如血的脣瓣讓人看了卻發自內心的發涼。
秦俊陽瞪大了眼睛,“瘋了!瘋子!唐明月我看你就是一個瘋子!”
他都深刻懷疑唐明月現在的精神狀態是不是有問題,報復心還這麼恐怖。
唐明月粲粲一笑,“愚蠢的人自然不會懂。不過你們現在不管知道了什麼,告訴了蘇錦什麼,她都不會相信你們的。畢竟在她的眼裡,我依舊是她童年記憶裡那個善良友好的竹馬哥哥。而你們,只不過是一羣陌生人而已!”
“你這是因愛生恨!”秦俊陽低吼一聲,“唐明月!你就是一個人渣!當初是你爲了復仇、巴結沈婭,拋棄了蘇錦,還害的她險些喪命。她放棄你難道不對麼?現在你又用一種受害者的嘴臉準備報復她,你的良心難道就是被狗吃了嗎?”
秦俊陽很激動,更多的是爲蘇錦打抱不平。在他眼裡,唐明月就是一個怨天尤人,徹頭徹尾的混蛋!
“既然知道我能爲了復仇放棄一段可笑的感情,蘇錦就應該知道我母親對我是多麼重要!我母親因她而死!”唐明月的面容有些扭曲,對蘇錦強烈的恨意幾乎要衝破他的頭腦。“難道我不應該記恨她?”
“你簡直不可理喻!”就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知道唐夫人之所以去世,是因爲身體機能衰弱且病重。蘇錦前往只不過是滿足了老人臨死前的一個願望。唐明月非但不感謝蘇錦,反而怪責上了她。不是不可理喻是什麼?
要不是不知道別墅裡的人員分佈,他早就上去揍他丫的了!
唐明月哪裡是能聽得進去這些話的人,他冷冷一笑,索性不去理睬秦俊陽閉目養神,等待蘇錦二人出來。
他之所以這般有恃無恐,定然是有原因的。
秦俊陽劍眉緊蹙,也閉口不言了。
事實上,蘇錦和譚斯年二人也沒有說多久。
在唐明月剛閉眼睛不到五分鐘的時候,面沉如水的譚斯年和一臉淡漠的蘇錦就走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們二人,都在等待一個所謂的‘結果。’
秦俊陽放在體側的手緊緊地握住,眼神迫切並有些緊張,一直都在注意譚斯年和蘇錦之間的互動和氛圍。
然而,譚斯年徑直走到秦俊陽這邊,也沒看唐明月一眼,只道了一句,“走了。”
而後就直接邁腿往外走。
“大哥,那大嫂她…”秦俊陽有些懵。回頭看了一眼平靜地坐在唐明月身邊的蘇錦。
譚斯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意思就已經很明顯了。
秦俊陽恨鐵不成鋼似的嘆了一口氣,氣鼓鼓地直接跟了上去。
後面唐明月那幸災樂禍,甚至帶有明顯炫耀意味的聲音便追了上來,“幾位,慢走不送!”
那小人得志和猖狂的嘴臉表現的淋漓盡致。
秦俊陽氣的牙根癢癢,偏偏自己大哥無動於衷。他只能嚥下這口氣。
“要喝一杯香檳麼?”唐明月側頭面帶笑意地看着蘇錦,名貴的香檳在他這裡幾乎等同於廉價的飲料一樣。
蘇錦拒絕了,並說道,“以後這種沒有分寸的陌生人就不要放進來了,影響人心情。”
“放心,你不喜歡的,我絕對不會放到你的眼前。”唐明月的目光溫柔繾綣,彷彿他的摯愛就在他的眼前。
蘇錦的作息非常規矩,同唐明月說完後,就上了樓睡覺。
“…你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突如其來的聲音破壞了唐明月的好心情,他執杯的手一頓,表情略微冷淡了兩分,眼底也寫滿了忌憚,“打了一個自以爲是的人的臉,自然心情不錯。我看你也一樣。”
此時出現的,定然就是泊爾。
泊爾坐在了唐明月的對面,“小心樂極生悲,”
僅僅是幾個字,瞬間就讓唐明月神色微沉,“怎麼,他們在書房裡說了什麼?”
他之所以剛剛是有恃無恐,一是因爲蘇錦身上被泊爾離魂的心理暗示,二就是別墅裡遍佈的監控設施。
除了衛生間,幾乎每個房間都安裝了監控器,蘇錦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器的監督之下。
這也就是泊爾同意讓蘇錦到唐明月這邊的原因之一。
泊爾每次來,他不是在蘇錦這邊,就是在監控那邊。
“那倒是沒有。”從頭到尾,泊爾都盯着蘇錦的一舉一動。
蘇錦和譚斯年二人的確進了書房,兩個人就是非常普通甚至疏離的溝通。譚斯年對蘇錦說了幾句剖白的話,但卻引起了蘇錦的反感。
話不投機半句多。
蘇錦最後直接甩了臉子,並告訴譚斯年,她是絕對不會相信他的。
也許是這句話打擊到了譚斯年,兩個人不歡而散。
唐明月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只要蘇錦不相信譚斯年的話,蘇錦就逃脫不了他的掌控!
泊爾總是比唐明月多了很多心眼,他總覺得不能掉以輕心,應該再次試探試探蘇錦。
他同蘇錦接觸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卻對蘇錦有深入的瞭解。
蘇錦太聰明狡詐了,他不得不防。
唐明月依舊覺得是泊爾多想了。如果蘇錦是另有所圖,那她爲什麼不離開這裡,還直接把譚斯年氣走?
兩個人各執己見,誰都沒有說服誰。
另一邊,秦俊陽氣鼓鼓地跟在譚斯年的身後,嘴裡一直都在嘟嘟囔囔的。“爲什麼要離開!你們看看唐明月那得意的嘴臉!大嫂也真是的,竟然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大哥,你難道就真的那麼放棄了?這不是你的性格啊!”
他的碎碎念一字不落地傳入了譚斯年的耳朵,譚斯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閉嘴,說得我腦子疼。”
“腦子疼總比心疼強吧!”秦俊陽不甘地嘟囔一句,“我看大哥你現在就是故作堅強!”
秦俊陽之所以揪住不放,是因爲他也感覺譚斯年被落了面子。
明明是胸有成竹,篤定的找上門去,卻沒想到灰頭土臉的離開,讓那唐明月白白看了笑話!
“那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麼樣?痛哭流涕?死皮賴臉?還是用暴力手段直接把蘇錦帶走?”譚斯年側頭看着他。“你覺得以上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秦俊陽想了想,貌似略微有些不現實。
“俊陽,當你面對事情的時候,失去理智,就代表了失敗。”譚斯年語重心長,坐在車子裡的他側臉堅毅而又睿智。
秦俊陽沒有說話,卻是一臉沉思。
譚斯年沒有再說什麼,直接發動了車子。
秦俊陽沉默了一路,在要下高速的時候。他突然擡頭,雙眼緊緊地盯着譚斯年,“不對啊,大哥!以我多年認識你的經驗來看,當你有閒心對我說教的時候,就說明你已經對所有局面胸有成竹了!”
他就說哪裡有些不對勁,原來就是自家大哥神情狀態。
別看他們離開了唐明月的別墅,離開了好不容易知道下落的蘇錦。
可是大哥竟然周身的情緒一點都不沉重,甚至,他隱隱地感覺到大哥略微有些胸有成竹的放鬆感。
“大哥,你們是不是在書房裡說了什麼話?難道大嫂並沒有失去有關我們的記憶?”他大膽的猜測。
“並不是。”譚斯年沒有回頭,俊朗的面容不置可否,甚至多了幾分詭譎的笑容弧度。
看着譚斯年這個笑容,秦俊陽提着的心就徹底放下了。
因爲每當譚斯年這般笑的時候,就代表有些人要倒黴了,而且是要倒大黴。
……
結束晨練的蘇錦神清氣爽。她的短髮微微能紮起來,碎髮散落在她的額頭,讓她看起來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她一邊拿着毛巾擦汗,一邊往屋子裡走。
在餐廳裡,兩個同樣俊美的男人一起看了過來。
“早上好。”蘇錦笑着同二人打了招呼。
“早上好。”唐明月對蘇錦招招手,“去洗洗手吃早飯了。”
泊爾則是放下手中的報紙,用純正的貴族英語對蘇錦道了一聲早安。
蘇錦被這句早安弄得有一瞬間的失神,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快步去了洗手間。
唐明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蘇錦的異樣。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深深地感覺到,蘇錦對泊爾的感情有些微妙。
“蘇錦對你有好感。”這是肯定句,語氣卻意味不明。
泊爾挑挑眉,“大概是因爲我給她下的心理暗示緣故。”
“我卻不這麼想。”唐明月這麼說了一句,卻沒有多說什麼,因爲蘇錦走了過來。
泊爾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明月,眼神裡隱含深意。
唐明月家裡的餐桌是歐式的長方形餐桌,唐明月和泊爾分別坐在桌子的兩側。
蘇錦神色自然地坐在了泊爾那邊。
如果是以往,唐明月肯定不會多想什麼。可是加上剛剛蘇錦那個微妙的愣神,就讓他覺得蘇錦此舉略帶含義了。
下意識地,唐明月熱絡地給蘇錦夾了她喜歡吃的肉包子。
蘇錦見狀不動聲色地擋了下來,對唐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白糖,我今天想吃三明治。”說着,就示意泊爾給她拿一個水果三明治。
看着泊爾和蘇錦一起吃三明治的和諧與默契,讓獨自吃肉包子和粥的唐明月忽然感覺有些食不知味。
“怎麼了白糖,你不舒服嗎?吃的那麼少。”樂偏偏蘇錦適時關切地詢問着他的狀態,讓他瞬間不明媚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沒事,大概有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唐明月回道。
一頓氣氛略微有些詭異的早餐吃完了。
蘇錦如同一隻花蝴蝶一樣翩然而去,留下的兩個男人氣氛卻實實在在的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