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位高權重的人都聽說過二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傳說。
但沒有見識到的人,都以爲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的傳說罷了。
但聞箏是真的見到了那時的場景。
謙和溫潤的主子僅用手裡的一把摺扇,在百人中殺個七進七出,白色的長褂徹底被鮮血染成紅色。
收扇,滿地屍骨。
帶領長老閣其他人前來的她,就看到了主子紅褂玉面,負手而立,雅緻謙謙。
從此,主子便徹底掌握了長老閣,沒有人膽寒暗算於他。
那時主子涉險殺人,是因爲親信背叛,長老欺辱他男子年少。
就在那種背景下,主子也沒有如此震怒,而這一次,她無法想象震怒的主子會不會真的揭兵而起。
當時的她,的確是做了陪主子血拼到底的打算。
不過,不用等主子發作,譚老爺子和譚上校譚盛二人就走了過來。
兩個在軍部乃至整個華夏都有身份和地位的人,鄭重其事地對主子彎下了腰身,鄭重一禮。
可是,主子眼裡沒有任何動容,淡漠憤怒的眼一瞬不瞬。
譚老爺子喟嘆一聲,卻也說不出個什麼,只得遣散所有士兵,不讓旁人橫生枝節。
主子看向譚老爺子,麪皮冷戾,“好一個譚家子孫!她若平安歸來便好,她若出一點事,我不介意讓整個京城爲她陪葬!”
譚盛面色當時就一變,在他心裡,自然是守護的國家最爲重要,“餘先生你…”
譚老爺子攔下譚盛,鄭重而又認真,“這件事的確是我們虧欠那丫頭。如果她真的爲了我家小子出了事,老頭子也不會原諒自己!餘燼,這話不應該我來說,不過現在也只能由我來說。這一遭對丫頭來說,也是一場成王敗寇的豪賭。只要她能歸來,整個華夏都不存在能與她抗衡的勢力。”譚老爺子苦笑一聲,沒想到自己珍惜名聲了大半輩子,在今天卻說出了這種有些大逆不道的話。
“她是一個思想成熟的人,知道該怎麼選擇。我只是很慶幸,也很感激,我能有這麼一個孫媳婦。”
“呵…”她見主子臉上終於多了一抹不一樣的表情,只不過那是諷刺和嫌惡,“異想天開!她是什麼身份,孫媳婦?你們也配?”
他們沈家的少主,無異於女王!
在主子心裡,少主配得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兒郎,滿院的男人都留着給少主享用。主子本來就瞧不上譚斯年,譚斯年給少主玩玩可以,要是成爲夫婿,絕對不配!
正因如此,少主爲譚斯年涉險纔會讓主子如此震怒!
這麼貶低自己的兒子,譚盛臉色有些掛不住了,不過身前有自己父親攔着,他只能忍住不言。
“年輕人的事,我們做長輩的決定沒有用。”譚老爺子倒是看的開,“如果那小子不能讓你滿意,還是他自己不夠好,怨不得別人。”
門第門第,在其他人前面,甚至包括和沈家並稱的魏家大小姐前,他譚家都是能配得上的。
可唯獨沈家是個特例,然而蘇錦的身份那般特殊。
他們不參與世家爭鬥,許多東西都不必弄清楚,只知道餘燼對蘇錦格外重視就夠了,旁的,等塵埃落定足矣。
“無用。”主子長褂的衣襬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殺伐之氣不再隱藏,“我來這裡不是爲了聽你們辯解的,也不是來警告的。而是通知你,甚至是你背後的那個人,我餘燼,早就瘋了。”
主子說完,也不再看他們,轉身便離開,她便跟了上去。
其實她心裡還是很擔憂的,便多了一句嘴,“主子,我們真的要和國家機器對上嗎?”
瞬間,她感覺身上一寒,就瞧見主子冰寒的目光。
她僵硬的全身都不敢動彈,因爲她的的確確是看到了主子眼底的殺意。
她這是第一次被主子用這般視線看。
“…沈玉燼,早就瘋了!”
風把主子的話吹到她的耳邊,當她擡頭的時候,主子早已經走遠。
看着主子單薄的身影,和耳邊迴盪的話語,她苦笑一聲,心裡泛起陣陣痠疼。
是啊,主子早就瘋了,如果不是有蕭夫人支持包容,如果不是爲了尋找親姐,如果不是看到了少主身上的希望。
這世間無需再有沈家。
覆滅一個沈家不難,可是建立一個龐然大物的沈家談何容易。
上面那位無論如何是不願見到沈家衰敗的。
沈家不敢翻雲覆雨,上面那位又何嘗沒有顧忌。
她此時才明白,主子那不管不顧的一趟不是真的爲了要一個說法,而是給出一個強硬的態度,讓上面的人對少主在意和縱容。
只要上位者有些頭腦,就知道少主坐上沈家交椅,比誰坐上都要好。
起碼他們少主是有情有義的。而且,只要少主不和譚斯年分開,以譚斯年對華夏的忠心,就不怕少主對華夏有不好的心思。
就像是譚老爺子說的那樣,這是一場豪賭,少主只要帶着譚斯年平安歸來,誰都無法阻攔少主回沈家了。
這一個多月以來,主子天天都在這裡等候消息。
曼陀羅、羅網和突襲小隊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專人在黑獄一帶潛水,就是爲了等待從黑獄裡發出來的消息。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昨天,他們捕捉到了無線電波。
現在蔡珅正在破譯。
可以說,所有人的心都放在那張密碼紙上,整個房間裡的氣氛無比壓抑和沉重。
蔡珅的汗水從下巴滴落在桌面上,他不斷地翻閱着厚厚的密碼本。
爲了情報的安全性,蘇錦和蔡珅約定的密碼是羅網最高的等級,需要經過五重破譯,整個羅網只有蘇錦一個人全部背下了密碼本。而能破譯五重密碼的,除了蘇錦只有他。
不可否認,這是他精神最緊繃的一次,所有人的精神壓力在他身上翻倍積壓着。
蘇錦的安危也都壓在他的身上。
桌面上鋪滿了密密麻麻的演算草紙,蔡珅不拘小節地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面上終於浮現出一抹激動的笑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