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手裡持着一根球杆,側過頭,脣角是一抹淡雅的笑意,“輸了球品,別把僅剩的人品也輸掉。”
劉興一怔,完全沒想到對方一點都沒有發怒的意思,反而這般平和的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也不知怎的,剛剛他怎麼看都覺得醜的人,現在對他側頭一笑,竟然有一種令他臉紅的感覺。
蘇錦不再理睬劉興。她知道,這個少年還沒有到那種無可救藥的程度,只不過是家裡有些權勢,功利場上的一些壞東西灌輸到了他的腦子裡,難免有些暴躁和戾氣。況且,看人下菜碟也不是他一個人特有的性格。在後世,那纔是看臉的社會。
斯諾克打法是需要記比分的,在場的大多數連斯諾克打法都沒聽說過,更別提計分。
此時,剛剛擺球的侍者主動請纓,說自己會計分。
蘇錦這才仔細看去,突然她眉宇間多了一抹啞然。
竟然是他,後世被稱爲華夏互聯網之父的齊明輝。
此時的齊明輝穿着侍者的黑白套裝,年輕的臉上充滿了悲苦和失意,眼底竟然還有些小心翼翼。
蘇錦回想一下,頓時知道了齊明輝此時的狀態。
零幾年的齊明輝因爲家裡母親得了癌症,出不起錢繼續在國外深造,只能在得到學位的前半年失意離開。
原本打算用自己一身先進的互聯網學識找個好工作爲母治病,但回國後卻屢屢碰壁,華夏現階段互聯網還在起步階段,根本沒有讓他大展拳腳的職位。無奈之下,他就做了這裡檯球廳的侍者,因爲他在國外的時候對臺球接觸很多,比較懂。
蘇錦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上天對她真是不薄,把這個懂得經營和互聯網的大能人放在了她的嘴邊,她豈有不吃的道理!
不過,還需她打完這一局。
段景文原本打算採用國際慣例的女士優先,可是他卻吃不準蘇錦的球技,斯諾克打法打的就是一個球技,他不敢託大,只能採用猜硬幣的方法。
蘇錦垂眸看着硬幣上面的花色,不甚在意的抿脣一笑,“你先。”
“承讓。”相對比來說,段景文的道行就比劉興深了不少,作爲一個商人,永遠都會保持着合適的態度。纔不過十八九的年紀,就已經懂得裝老成,不喜形於色。
蘇錦站在旁邊,看着段景文打球,眼底閃過一抹了然。
先不評論段景文的球技,單說他的姿勢和受力點,就知道他學習過專業的斯諾克打法,知道什麼樣的姿勢會讓球杆更加精準,不會出現偏移。
球桌上,一個紅球后就有一個綵球入袋。
齊明輝謹慎的記着分數,生怕自己出了差錯,得罪了這羣官二代和富二代。
當年那些意氣風發的傲氣,早就被殘酷的社會磨平了。
“黑球。”段景文口中再次吐出最高分的黑球顏色,而後打出一杆,毫不意外的得分。
齊明輝把入袋的黑球拿出來,擺放在原位上。
不得不說,段景文的球技真的非常高,現在已經得了四十分,每一次都是一個紅球,一個黑球。
可以說,這算是他一個人的獨秀。
蘇錦也不急躁,依舊淡定地看着段景文打球。其實從打球上就可以看出,段景文這個人還是很驕傲和自信的。
“四十九分。”這一杆段景文得了四十九分,已經很不錯了。
換蘇錦上場。
蘇錦雙眼一掃局面,就知道段景文這小子心機也不小,他在一點一點的給她佈置‘斯諾克’。
吹了吹手上殘餘的巧粉,蘇錦目光如炬,進入了認真的狀態。
專心打球的蘇錦臉上沒有任何笑意,有些蠟黃的小臉沉穩堅定,那雙眼睛裡只有球杆和球,嘴脣自然的閉合,卻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
蘇錦同樣是驕傲的,她也一樣在紅球沒打完之前,只打得分高的黑球。
如果說段景文剛剛那是一場獨秀的話,那蘇錦現在的打法就是一場令人驚豔的技術秀。
她的每一球力道都精準的可怕,紅球在帶動綵球的同時卻不會讓其掉落,每一次母球都徘徊在球袋邊緣,卻偏偏不落入。
每一個角度她都掌握的剛剛好,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白色的母球如魚得水的一般穿梭在球桌上的各個角落,每一次都帶走不菲的積分。
張弛到抽一口涼氣,因爲蘇錦一點都沒留情面,在臺球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前,所有紅球都被她擊落了!
蘇錦直起身體,手臂因爲長時間打球而有些疼,甚至她都感覺到了傷口處有些溼熱,應該是傷口被她又弄裂開了。
看來人還真不能得瑟,速戰速決吧。
接下來就是按照顏色擊落桌面上所有的綵球,如果顏色錯了,都屬於送分的犯規。
她沉下一口氣,決定一鼓作氣的打完。
只見她在齊明輝每說出一個顏色後,就準確無誤的擊落對應顏色的綵球。
當最後一杆把黑球送入球袋的時候,比賽結束了。
“九十八分。”齊明輝也被驚訝到了,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女孩球技這麼好!
“啊!小錦!你好棒!”孫倩興奮的撲過來,一把抱住蘇錦,而蘇錦也任由她抱着。
看着這局面,閆錚卻高興不起來。
這蘇錦也太不給人面子了!就算是要贏,也不要把比分拉的這麼大,這讓段景文多下不來臺啊!
如此想着,閆錚眼裡多了些埋怨。
段景文大步走到蘇錦旁邊,在大家都以爲一向驕傲的他會發難的時候。他臉上竟然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還主動的伸出手,“我叫段景文,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
這樣的一幕,叫人大跌眼鏡!
完全沒想到段景文竟然會放下身段,主動同一個土丫頭結交,還是那種特真誠的。
“我叫蘇錦,很高興認識你。”蘇錦和他的手相握,此時此刻,二人內心中的歡愉都是最真實的。
其實蘇錦並不是爲了出風頭才故意贏了這麼多的比分,而是她知道段景文的性格。
段景文和她師父還不一樣,師父是想考驗一下她的人品和能力,點到爲止就可以。
而她想要結交段景文,就必須拿出可以讓他主動結交她的能耐。這小子驕傲的很,如果她只是以微弱的優勢贏了他,恐怕在他心裡也驚不起什麼波瀾,頂多是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是她用絢麗的能耐贏了他就不一樣,他會認識到她是有大能耐的人,也是值得他花心思結交的人。
不得不說,雖然段景文也不過十八九的年紀,其實那心思不比成年人的輕。
不過,他遇到的是她,輕而易舉的看出了他的性格。
來這裡說是打着吃飯的旗號,可是眼看着都到了下午兩點了,都沒吃上一口飯,孫倩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誠心同蘇錦做朋友的段景文一點也不含糊,馬上安排了一桌熱飯,親自帶着蘇錦幾人入席。
在坐定之前,蘇錦藉着尿遁的名義,馬上轉身去找齊明輝。
齊明輝也到了下班的時候,他的班是早班晚班倒,方便照顧他母親。
只不過沒想到,剛要出更衣室的他,遇到了剛剛打球很厲害的女生。
“你好,齊先生。”蘇錦關上更衣室的門,對齊明輝溫和一笑。
齊明輝略微有些錯愕,“你…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他有些不安,這大白天的,關什麼門吶!
見對方很緊張,蘇錦連忙說道,“齊先生不要緊張,我只不過是有些事想要同你談談。我想問問齊先生,你還想不想從事互聯網行業?”
“你怎麼知道我是學這個的?”齊明輝畢竟是二十五六歲的成年人了,該有的警惕心還是有的。
“也不瞞你,我是一位獵頭。我想齊先生應該知道什麼是獵頭。”蘇錦說道,
齊明輝眉峰一皺,完全沒想到在國內就已經有了獵頭,而且眼前這個只不過像初中少女的人就是一個獵頭。
“我找上你,不僅僅想要收你做狐。我更想要創造一個互聯網帝國!”蘇錦的眼睛裡閃爍着野心。她同樣看到了齊明輝眼底的嘲諷,“先不用想我是癡人說夢,齊先生,你應該比我更知道,在未來的發展中,互聯網會處於怎樣一個鼎盛的狀態。互聯網對於現在的華夏來說,是一個好的時代,也是一個艱難的時代。我找到你,就是想要把這塊大蛋糕吃在嘴裡!我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我想我很適合你,而你也符合我的標準。”
齊明輝何嘗不知道未來將是一個互聯網的大時代,他剛回國的時候也想要去大城市,那裡對互聯網的重視肯定比這裡強。
可是家中病重的母親是他不能割捨的,他寧可幹着糟心的活,也不能離開母親。
“你現在不用急着回覆我,這是我的電話。”蘇錦把寫有她手機號碼的紙條遞給齊明輝,“想好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在這裡只會待兩三天,記住,這裡…”她指向自己的大腦,“…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說罷,她也不再多言,打開門便轉身離開。
齊明輝手裡攥着那手機號,蒙塵的眼睛裡綻放出璀璨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