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斯年縱有萬般智慧,卻是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因爲他自己,也被這個問題所累。
秦俊陽沒有察覺到譚斯年的落寞,繼續呢喃,“她只不過是比我大十歲,才十歲而已。我都不在乎,可是她爲什麼那麼在乎呢……”
那個女人大秦俊陽十歲…
他比蘇錦大了十一歲…
“哥,她明明是愛我的!我能感受得到!”秦俊陽激動地握着杯子,像是對他求證,又是對自己直覺的說服,“那麼多女人,只有她是最讓我愉悅,也是最契合我的。就彷彿…就彷彿我們本來就應該是一體!我們也曾推心置腹,我也看到了她眼裡的柔情,可是每當我想要確定下來的時候,她就會逃避。雖然她不說,但是我能看懂,她在介意她的年齡,在介意她的身份……我真的…不在乎…”
“俊陽,她比你年齡大,也許會比你先離開。她有可能無法附和你年輕的心態和生活。或許當你夜晚還準備過夜生活的時候,她有可能力不從心的想要休息。當你把她介紹給你的朋友家人的時候,其他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甚至,她無法融入你的交際生活。”譚斯年這邊冷酷無情地說着年齡大的缺點,可是內心也在陣陣抽痛。他說的那些,又何嘗不是他曾日夜糾結的事情,“當你風華正茂的時候,她有可能已經過度衰老,再也不會有你喜歡的容顏。那時候,不要說你們會有怎樣契合的夫妻生活,都可能提前進入無性婚姻。這些你都想好了嗎?”
看着秦俊陽垂着的頭,譚斯年繼續‘補刀’,“如果你們真的相愛,你給她的愛越多,她的內疚和揹負的壓力就越大。你的愛就是一把把鈍刀子,一點一點的折磨着她。俊陽,這就是你期待的愛嗎?”
整個房間靜默無聲,秦俊陽的肩膀卻在顫抖着。
譚斯年推了推他的肩膀,看到的,卻是一樣淚流滿面的臉。
那張臉上,是他在秦俊陽身上從未看見過的絕望和悲傷。
譚斯年心頭倏的刺痛一下,他嘴脣緊抿,伸手將秦俊陽按在肩膀上。這是他能做的,給他最大的安慰。
或許剛剛他的話說的有些重,但這的確是他亦或者是那個女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諷刺的是,他和那個女人在某種程度上,是同病相憐。
肩頭被秦俊陽的眼淚打溼,譚斯年眸光悠遠。
當年那個跟在他身後桀驁不馴的小孩,也到了爲情所困的時候。
大家,都已經不再年輕。
“我做不到不去找她…”秦俊陽悶悶的聲音裡帶着執拗,認定了一個人,就算是互相傷害,他都不想放棄。
他支起身體,通紅的眼睛裡是對他愛情的堅定和決敢,“要我放棄她,不可能!除非是我死了!”
譚斯年眸光一涼,剛要開口,就被秦俊陽打斷,“如果她死了,我也跟死了沒有什麼兩樣!的確,我的身體不能任性的追隨她而死,因爲我知道我肩膀上有責任。可是我的心能爲她而死!”
“可是你的愛,對她來說是穿腸毒藥。”譚斯年表情薄涼,審視着他。
“那就不要讓她愛我,要折磨,就折磨我一人吧。”這句話,秦俊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下定了決心。
他依舊愛她,可是不會對她好了,他要讓她厭惡他,恨他……
即使這樣說着,秦俊陽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已經疼到了麻木。如果要做,恐怕他就能體會到她的痛苦了吧…
譚斯年的喉頭就像是被堵了棉花。他應該勸說秦俊陽不要折磨自己的,可是他說不出口。
感情的事,從來都是自己品嚐酸甜苦辣,別人看的再怎麼通透,再怎麼有利,都是徒勞。
就像是他自己,不也是身處局中嗎。
果然,由愛即生憂,由愛即生怖,沒有人能逃的了。
……
星期一蘇錦剛到班級,就看到了那熟悉的捲毛頭。
休養好了的莫安然望穿秋水的眼睛也迅速一亮,像是看到主人的小動物一樣,歡快地迎了過去。
“小錦小錦!我回來啦!你高不高興?我看到了你給我發的短信和打的電話,但是爲了要給你一個驚喜,我故意沒有回!”莫安然還特別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你有沒有想我?開學的時候沒看到我有沒有擔心?反正我是想你了,天天都在想你,天天都在用力忍住不回你信息,你都不知道多艱難!”
蘇錦嘴角抽動着。
誰來告訴她,只不過是一個假期,莫安然的話嘮怎麼從短信變成了現實?
不過即使莫安然滔滔不絕地說着,蘇錦的眼底都沒有厭煩。反而在看到莫安然的眼睛依舊澄澈純淨時,心裡更加愉悅和安心。
她其實挺擔憂這個乾淨純粹的少年,因爲孤島的事件變了模樣,會成爲陰沉的人。
不過,想想也是。莫安然從小就在蔣敬生身邊長大,即使被保護的很好,但一些血腥和暴力都難免會看到一些。即使如此,他還是長的這般心思純潔,可見他的自我調整的能力也不弱。
“…小錦小錦!你怎麼都不跟我說話啊!是不是你不喜歡我了?”說着,莫安然又紅了眼眶,登時變成了一隻委屈的小白兔。
蘇錦無語凝噎!
“你這是不是惡人先告狀?”她伸手揉了揉莫安然蓬鬆的捲髮,發現手感不是一般的好。怪不得大叔愛拍她的頭……咳咳,跑題了!“剛剛明明是你連珠炮一樣的說話,讓我插不進去嘴!”
“哦!是這樣啊!”莫安然吸了吸鼻子,對蘇錦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那就說小錦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啥喜不喜歡啊?欸?莫安然你回來啦?”把書包放在肩膀上單肩揹着的薛嶺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看到莫安然回來了,便很男人地給了莫安然胸膛不重的一拳,算是打招呼,“你小子上哪野去了?開學都不回來!”
“當然是有事了!要不然我早就回來了!”莫安然有些嫌棄薛嶺打斷了他和蘇錦的對話。不過第一次有人把他當男生一樣用拳頭問候,他心情還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