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手輕腳地向沙發那邊走着,餘光卻看到了擺放在桌子上保溫的盤子。
屋子裡的暖氣很足,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空氣中瀰漫着的飯菜香氣,也是充滿了柔和的味道。
視線觸及到沙發上那斜靠的人時,蘇錦剛要開口,卻頓時噤了聲。
夕陽的餘暉從窗戶打進來,落到男人安靜敦和的側臉上,染上了上了幾分專屬於黃昏的溫暖。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打出一片陰影,卻沒能遮住那青色的黑眼圈。
略有些乾澀的嘴脣自然的閉合,少了神秘的菱角,多了溫雅的平易近人。骨節分明的手拖在頭下,利落的短髮平添了幾分俊朗。
這是男人少有的一面,卻是更爲真實自然的一面。
他就像個普通人一樣靠在沙發裡打瞌睡,就連尋常的那種沉穩成熟的氣息都全數隱藏。
這一刻,男人彷彿不再遙遠於天邊,反而似乎近的用手就可以觸碰到。
身體彷彿已經不聽從自己的指揮,又或許是她想探究這個男人少有的一面,她緩緩地蹲下身子,很近地看着他。
在她的印象裡,男人給她的印象大多數是:神秘,成熟,睿智和大叔範。
越接觸,她就越能發現出他其他的發光點和特性。
就比如看起來清貴的他會洗手調羹,而且味道還不錯。
現在的他,或許能用一個詞形容:真實。
是的,他也是一個很普通有血有肉的人,也不是那麼高不可攀,更不是總能精神飽滿全能全才。
他也會疲憊到坐在沙發裡瞌睡,也會收起所有的鋒芒和成熟。
看看,眼前的他,穿着黑色薄衫和同色休閒褲,袖子挽到小臂,腳上踩着她買回來的普通拖鞋。和其他家裡二十多歲的男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唔,或許唯一不同的是,他還沒有過渡到其他奔三男人那個一心顧家,惦念老婆孩子的階段吧。
如果他到了那個階段…
蘇錦視線放空,突然發出一陣輕笑。
他應該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那種對外面彩旗不屑一顧,只對家裡嬌花溫柔體貼負責任。有時把孩子抱在懷裡逗弄,有時又會嚴肅教育的好男人。
她這是想哪裡去了!
蘇錦搖搖頭,準備叫醒男人。
可就當她的視線轉回男人臉上時,卻對上了一雙隱含笑意的眸子。那眼睛偏偏彷彿會說話一樣,帶着星空的漆黑和璀璨。
蘇錦瞬間一窘。她再怎麼厚臉皮,別人當場抓到盯着人家看的模樣,也會尷尬的。更何況她剛剛還在聯想人家未來私人生活的模樣!
蘇錦啊蘇錦!什麼樣的男人你沒見過,怎麼偏偏在大叔這裡翻了船!人家都明明確確表示對她沒有它想,她現在這副模樣,不是招人誤會麼!
她真是發現自己在譚斯年面前,真是丟臉專業戶!
“你別誤會啊,我其實就是想把你叫醒。”再怎麼尷尬她也不能表現出來,畢竟那麼高的雙商不是拿來泡水喝的!
蘇錦坦然自若地看着譚斯年,彷彿她真的只是剛剛過來,沒有看那麼久想那麼多一樣。
譚斯年的視線卻掃過蘇錦微紅的耳尖,壓下心頭快要溢出來的愉悅,也沒換動作,醇厚聲音配合他的幾許刻意的懶倦,“嗯?我誤會什麼了?”
這句表面是疑問不解,實則逗弄的話語讓這個腹黑的老男人說出來,其實心裡早就一片陽光明媚。
無論睡的怎麼深,他怎麼可能對蘇錦的回來一無所知。如果他的警惕性這麼差,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從蘇錦進屋開始,他就已經清醒了。只是他的小心思作祟,很想知道蘇錦面對‘睡着’的他,會是一個什麼反應。
將近一個月不見,她會想他嗎?
蘇錦接下來的那些動作卻讓他格外開心和喜悅。
她非但沒有直接把他叫醒,反而是輕手輕腳地蹲在了他的身前,認真地看着他。
他們的距離很近,他都聞到了一股專屬於她的清香。甚至如果不可以控制自己的腎上腺素和心跳,恐怕他早就暴露了。
他從來不知道,有時候僅僅是一個注視,就能讓自己渾身的疲憊全部消除。
他聽到了她的輕笑,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他想,應該是關於他的。
僅僅是這個認知,他就覺得滿足。
一個月不曾相見,他也終於不願再閉着眼睛,睜開眼,望見的就是她笑魘如花的容顏。
或許,比太陽更明亮,比鮮花更嬌豔,比糖果更甜美的,恐怕只有她的臉了。
就是這麼一眼,就能讓他開心一整天。
那麼一瞬間,他很想很想每天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她。
蘇錦感覺譚斯年在打趣她,可是在他眼裡,她只看到了迷茫和疑問。應該其她多想了吧。“沒什麼。”
她面色如常地站起身,問道,“你這麼疲憊,怎麼沒回家睡覺?”
譚斯年也知道點到爲止,他直起身子,活動活動微酸的脖子,“我餓了,俊陽他去了外地,沒人陪我吃飯。”而後,他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很自然的去餐桌上把菜擺好,“去洗手,我去盛飯。”
蘇錦無語,“大叔,你這任性也是沒誰了!”因爲想找人一起吃飯,還特意耗費功夫自己做了一頓。大叔的世界,她這個祖國的花朵還真不懂。
其實,如果是其他人,以蘇錦的智商肯定能查覺到微妙的不尋常。
但放在譚斯年身上,她真是見怪不怪,懶得庸人自擾了。
畢竟從他們認識開始,譚斯年就和普通人的腦回路不太一樣。
見第一面對她說教,見兩面說她戾氣重,見三面說她討好他,見四面就直接破門而入……
大叔的心思她不猜,因爲猜來猜去都猜不明白!
蘇錦乖乖地洗了手,坐在飯桌前食指大動。感覺自己這學期做的最棒的決定,就是買了這張飯桌。
一個男人,做飯這麼好吃,簡直沒天理啊!
蘇錦的腮幫子鼓鼓的,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她在譚斯年面前怕是徹底沒形象了,不差這一回。
民以食爲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