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場辯論用去了多長時間，就在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那刻，此時剛好下課，說來也巧，周頂蒼吹着口哨從外面走進來了。他從來都是把教室當做旅店，而老師們從來也懶得管他，任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曹慎見狀，當即把手一指：“你們看，眼前這位同學，本來熱愛學習，一心向上。但就是看了你的書之後，整天抽菸喝酒，曠課打架，眼看就要淪爲一個不良少年了……”曹慎說着，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同時向周頂蒼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周頂蒼根本不知道這節是公開課，更不知道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的腦筋轉的不是一般的快，聽到這句話之後馬上配合起來，用力抽了自己一個耳光，來了個現身說法：“我錯了……對不起，我不應該看……那個誰的小說，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曹慎輕輕嘆了一口氣，頗爲欣慰地說：“哦，原來看了她的書，那就怪不得你了！她的書就是大毒草，年輕人的自制能力比較差，當然要受到不好的影響！只要以後不再看，在同學們……當然還有老師——的幫助下，你一定可以迷途知返！”
周頂蒼頗有幾分演技，說得似模似樣，不露半點馬腳。在座專家學者們一想，覺得曹慎一個學生而已，不可能事先就安排一場論戰，然後準備好一個托兒當反面教材。因此他們一時拋棄成見，認定曹慎說得是實話，不由對寧鐵露出一絲鄙色。
而寧鐵看到眼前這一幕，連撞牆的心思都有了。
此時張紅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高聲斥責道：“曹慎，你失心瘋了嗎，還不趕快向在座的專家學者道歉？”她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曹慎是不是道歉，回頭一定遊說校長開除這個癲狂的學生。
“我看應該道歉的是你，張主任……”曹慎冷冷一笑，看着張紅琳緩緩說道：“我們班的語文教師本來是丁家瑤，爲什麼今天上公開課時卻換成了你！你別說是因爲丁家瑤同志年輕，所以要讓老同志把握好這個機會。我可是聽說了，誰能把這節公開課上好，今年學校的勞模就是誰！”
瀋海東對曹慎的厭惡，已經上升到對整個濱海中學都有成見，聽到這句話立即對校長說：“貴校的工作制度，好像很有問題哦……”
彭永浩也點了點頭：“嗯，擔當一個工作，應該看這個人能力是否足夠，而不能根據年齡、資歷和職位！”
校長倒被這句話給提了個醒，悄聲問丁家瑤：“不是你主動把講課機會讓給張主任的？”
此前，張紅琳私下找丁家瑤談話，先是盛讚工作做得出色，然後正如曹慎說的一樣，暗示丁家瑤還是太年輕。
丁家瑤很知趣，當即表示無法勝任這堂公開課，於是張紅琳讓丁家瑤去找校長說。丁家瑤迫於壓力，請求校長讓張紅琳上這節課，而校長一直都以爲丁家瑤是心甘情願的。
“我……”丁家瑤很想把真相說出來，但又不願意得罪張紅琳，所以把話嚥下去了。
“行了，你不用說了。”校長點點頭，對真相已經瞭然於胸了。
張紅琳此時算是真正明白了什麼叫下不來臺，看着曹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憋了許久才冒出來一句：“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沒說什麼啊，你心虛什麼？既然如此，我就真正****一次……”曹慎狡獪的笑了笑，接着說：“張主任，去年九月，有位代課老師申請轉正，校方已經批准通過了，就差在你那蓋個章。而這位老師今年五十一歲，在濱海中學代課二十餘年，一生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以致積勞成疾。代課薪水很微薄，僅夠全家餬口，可他還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一對子女，一家全擠在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學校舊宿舍裡……”
張紅琳沒料到曹慎竟然說出這件事，頓感腦袋“嗡”的一聲：“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當這位代課老師去蓋章時，張主任你卻索要好處費。好處費是多少呢？三萬！這位老師連買幾張草紙擦屁股都困難，如何拿得出這筆錢？”重重哼了一聲，曹慎接着說：“不過呢，我也理解，張主任你也需要打點上面，當然不是學校的上級，而是主管着教師編制和待遇的教育局……而教育局的領導也是人，需要錢來吃喝嫖賭、買名牌服裝、坐高檔轎車、供養情人……開銷這麼巨大，不多賺點錢怎麼能行？張主任，你說是不是？”
曹慎說的這些是事實，很早之前就在學校內傳開了。學生們通常很關注學校的事，尤其是關係到老師們的，不過這種關注雖然大多帶有幸災樂禍的色彩，卻不代表學生們沒有正義感。
這位代課老師的事傳出來後，在學生當中引起不小的義憤。現在經曹慎這麼一提，一個叫蘇飛虹的女生眼中頓時含上淚珠，低聲說了一句：“那位老師好可憐！咱們班給他捐款吧！”
校長主抓全局工作，沒有精力去關心一個代課教師的轉正問題，因此雖然連學生們都知道了，他卻也是第一次聽說。他爲人還是很有正義感的，再加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捅出此等醜聞，臉上也很是掛不住，於是他當即表態：“如果這些確是實情，我們應該幫幫這位老師。”
瀋海東在旁邊差點要吐血：“你……你竟然這樣污衊攻擊國家工作人員，我要求你馬上道歉，否則……”
“否則怎麼樣？告我？”曹慎聳聳肩膀，滿不在乎的說：“我還沒過十八歲生日呢，也就是說還沒有成年，在法律上不具有行爲能力，所以你告我也沒用！對了，你知道什麼叫‘行爲能力’嗎，一看你就是一個法盲！”
瀋海東真想撕了曹慎那張唾飛沫濺的嘴，不過馬上想起曹慎可能掌握自己的犯罪證據，於是很不情願的把嘴閉上了。
張紅琳在臺上“啪”的把教鞭扔在地上，怒吼了一聲：“曹慎，我要開除你！”
“張主任，你開除我也沒用，因爲知道這件事的人太多了。”曹慎搖了搖頭，看着張紅琳的樣子就像看着死人，“你以爲索賄的事沒人知道嗎？很不巧的是，剛好被他班的學生看見了，而且還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