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割喉的男人口中也冒出了鮮紅的液體,將他未出口的話一下子給打斷了。
安吉就這麼溫柔的笑着。
看着他喉間猩紅無比的顏色,她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麗,也是地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發自內心,不帶一絲虛假。
男人的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音,他的表情從痛苦漸漸變成了茫然,眼中的瞳孔開始放大。
安吉擡起另一隻手,柔嫩的掌心覆蓋在他的眼睛上,輕輕往下一抹,那雙已經無神的眼睛便閉上了。
“阿娜達,殺人償命,你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去陪你的。”
鬆開了握着水果刀的手,安吉從旁邊拿來一塊乾淨的毛巾,坐在滿是鮮血的牀沿上,神色無比輕鬆的把剛纔那把“兇器”上的“血跡”擦拭乾淨。
她甚至還非常有耐心的,替那個被自己親手所殺的男人理了理衣服,並作出一個替他擺正頭顱的動作。
到此爲止,殺敵國將軍這一幕就算拍完了。
而張靜荷親手割下敵人頭顱這個畫面,在拍攝的時候是不可能直接拍出來的,畢竟這又不是真的殺人,連流出來的“血液”都是事先準備好藏在男演員軍服下的。
但是羅庚卻沒有喊停,因爲這場戲還沒有結束,接下來還有張靜荷自殺的一幕。
安吉把擦乾淨的水果刀放回客廳。
茶几上,白亮的刀身將擺在果盤裡的紅蘋果襯得格外滲人,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那張流滿了“血”的大牀。
安吉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身體慵懶的靠在沙發的扶手上,手裡把玩着一隻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打火機。
“終於結束了……”
紅脣中吐出一句輕若蚊蚋的呢喃,安吉“啪”的一聲點着了打火機,素手一甩便將它扔在了身旁的沙發上。
燃起的熊熊大火中,一張傾城絕豔,帶着釋然笑意的臉龐在火舌中若隱若現。
“Cut!”
火燒起來的瞬間,坐在監視器前的羅庚果斷站起身來,喊停拍攝之後那些早已在旁邊準備着,手裡提着滅火器的工作人員一擁而上,分分鐘撲滅了那即將蔓延到安吉所坐位置上的火焰。
爲了拍攝效果,這張沙發是道具組特意找來的,純棉的沙發套下裝的全都是易燃的棉花,甚至還爲了拍攝順利特意將這些棉花浸了汽油,一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在其他人忙着救火的時候,安吉的小助理和宋霖凡同時衝過來,一把將還坐在沙發上沒回過神來的她拉了起來。
“你想死不成?”
宋霖凡更是火冒三丈的訓道:“明知道這沙發是道具組做了手腳的,導演都已經在那邊喊了卡了,你還在這上面傻坐着?”
自家偶像被兇了,但蕭瀟卻覺得人家罵得挺對的。
天知道在看到火焰燃起,而安吉還坐在沙發上沒有一點動靜的時候,蕭瀟的心都快從喉嚨口裡跳出來了。
用力拉住了自家偶像,蕭瀟十分後怕的將她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確認她沒有被燒傷、燙傷後,才劫後餘生般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在監視器查看完剛纔那段戲的羅庚也走了過來。
遞上了一個外殼上寫有“大吉大利”字樣的紅包,這位脾氣一向不怎麼好的導演破天荒的笑了:“辛苦了,演得很好,接下來你可以輕鬆一下了。”
“是啊,確實可以放鬆點了。”安吉笑眯眯的接受了導演特意拿過來的紅包。
這是演藝圈裡獨有的規矩,是從老一輩人那裡傳下來的。
華國人大多數都信鬼神、信風水,哪怕是現在科技發達了,劇組正式開機都還要選個黃道吉日舉行開機儀式酬神。
所以,要是哪個演員在戲裡“死了”的話,劇組是要給一個紅包去去晦氣的,紅包上面那“大吉大利”的字樣也是由此而來。
直接說自己“死了”太難聽,1999年《喜劇之王》這部電影誕生後,這種情況就被戲稱爲“領盒飯”、“領便當”。
現在只要圈內某某人提起自己“領盒飯”了,大家就都明白那人是在某部戲裡演了一個“死掉”的角色。
安吉現在就是領盒飯了。
只是她的戲份還沒有全部結束,除了要去國外拍的幾場以外,在魔都影視城裡也還有幾場戲要補上。
當然,這個紅包也只是意思意思、討個吉利,本身並不算是什麼大禮,裡面的錢大多數藝人都是看不上眼的。
“你這丫頭真是……”
看她這樣沒心沒肺的笑着,宋霖凡心裡可謂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在她後腦勺上扇了一下:“這麼亂來,你是想讓你的經紀人以後都不敢給你接戲?”
“凡哥……”
安吉斂下脣邊的笑意,苦着一張臉盯着他道:“你剛纔都已經教訓過我了,再說我纔剛死過一次,你就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她的開心並不是假的。
最難演的兩場戲已經演完了,接下來就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戲份,因此羅庚纔會說出讓她輕鬆一下的話來,而她心裡在拍完這場戲後也的確是輕鬆了不少。
“呸呸呸,童言無忌。”
宋霖凡瞪了她一眼,趕緊連聲“呸”道:“你給我趕緊住口,這麼晦氣的詞你也敢掛在嘴邊?那不是害導演的紅包白給了?”
哎呀,這真是個較真的前輩!
安吉無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在蕭瀟偷笑和羅庚看好戲的眼神中,連忙向宋霖凡求饒道:“哥,你就是我親哥,我知道錯了!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掌嘴?”
說着,她就裝模作樣的擡起了手,一副要往自己嘴上拍去的架勢。
誰知道宋霖凡只是冷哼了一聲,竟然也不伸手攔她,就這麼垂着手在一邊站着。
這下安吉的臉上可掛不住了,黑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隨即便扁着嘴可憐兮兮的望向了羅庚:“導演……”
羅庚握着拳頭放在脣邊,好笑的咳了一聲,睨了宋霖凡一眼道:“適可而止啊,安吉的臉可是我們劇組的寶貝,要是爲了討好你而在她臉上留下了印子,那我們接下來的戲要怎麼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