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章海青義無反顧地動手了:弄死了華弈,最多也就是自己死,孩子卻能保留下來。
因爲只要華弈一死,她所看到的、她所聽到的就隨之灰飛煙滅,其他人就不會去調查那個女孩被車撞死的原因了。畢竟華弈本身對這起車禍也只是懷疑而沒有任何真憑實據。
掌握真憑實據的蔣圓石爲了自己的小命和仕途肯定也不敢曝光他手裡的東西,畢竟戕害女孩子的事說起來他也有責任。他拿這些證據逼迫他章海青還行,反正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章家可不敢跟他賭,不願意陪他同歸於盡。
可他若要這些證據交給警方,章海青父子固然要坐牢,他蔣圓石也得丟官罷職,非得去監獄坐上一段時間不可。
再說,隨着楊小紅的死去和火化,很多關鍵證據都灰飛煙滅,某些人的話也就口說無憑了。甚至在得知楊小紅被車撞死的那一刻,章海青還心花怒放了一下,覺得自己只要等她屍體火化了,沒有了受害人作證,自己就可以找蔣圓石攤牌。
實在不行,就派人把蔣圓石這個陰險的傢伙給抓起來,將他一刀一刀地活剮,逼他交出相片什麼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以爲十拿九穩的事情,華弈竟然沒有死。前有亂石擋路,後有卡車碾壓,在驚險的盤山公路上,還給她逃出生天,實在是老天無眼啊。
章海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緊急思考對策:怎麼辦?要不要我自己直接衝過去,拿着偷買的手槍把她給斃了?
當章海青在緊急思考自己是不是鋌而走險的時候,孟文天和華弈也在緊急思考如何做:兩人都知道章海青已經撕破臉了,雖然他們認爲章海青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人,但誰也不敢肯定他真的不會,萬一這傢伙破罐子破摔呢?或者等晚上或等周圍人少的時候動手呢?
站在走廊角落,孟文天說道:“依我看,還是快刀斬亂麻,告訴你父親,讓他命令警察先把他控制起來,只有這樣,你才安全。至於證據,我們慢慢找,肯定能找到的。”
華弈猶豫着說道:“可是……可是我想自己破了這個案子啊。如果求我父親幫忙,我還不如開始就請他,現在弄成這樣再請他出手,他還不笑話我……”
孟文天哭笑不得地說道:“我說小姐,你是電視劇看多了吧?他一個父親,遇到他女兒差點沒命了的事,他會笑話你?……,實在不行,還有一條路。”
華弈連忙問道:“什麼路,你說。”
孟文天說道:“三十六計,走爲上計。你走!離開這裡,剩下的讓我來!”
華弈連忙說道:“不行,不行,太窩囊了。再說,我走了之後,他就會集中針對你。剛纔我差點連累你,差點害死你了,我可不能再害你。”
孟文天鬱悶地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前那種雷厲風行的性子呢?”
華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道:“人家將來要當地方官的嘛,沒有證據怎麼抓人打人?我們幾個人都知道這次車禍是有人謀殺我們,可別人不會信啊,就是我父親也不可能不聽交警的彙報就命令警察抓人的,抓一個當官的鎮長。那個可惡的司機都死了,一時間根本就是死無對證。章海青肯定不會承認是他派出的殺手。”
孟文天見她這麼看重證據什麼的,也不好說什麼,更何況她和他都沒有權力調動警察抓人,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好。
過了一會,華弈目光炯炯地看着孟文天,說道:“文天,你最有本事了。要不你先查這起交通事故吧,只要先把這起交通事故查清,憑藉這個理由把章海青抓起來,楊小紅那件車禍事故就好查了。”
孟文天也知道這個道理,不說是這起交通事故,只要隨便找一個理由控制住章海青,讓鎮上的人知道這個傢伙倒臺了,那麼查他的事情自然就會順利很多,很多以前不敢告狀的人也會把自己的冤屈說出來。
問題是這起交通事故就這麼好偵破?就這麼容易攀到章海青身上?現在肇事的卡車司機都被人滅口了,怎麼查?
突然,孟文天眼睛一亮,說道:“那我們就等。在醫院等,對方會送把柄給我們的。”
華弈吃驚地看着他,問道:“他會送把柄給我們?”
孟文天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他謹慎,如果他害怕,肯定會乖乖地把證據送過來。……,不過,這需要你配合。”
華弈連忙說道:“我配合,我配合,你要我怎麼做?”
孟文天說道:“你先躺到醫院的病牀上,就算你嚇怕了,要靜養兩天。”
華弈一愣,說道:“就這樣?”
孟文天說道:“然後就是打電話給你認識的人,催縣裡的交警隊馬上勘察現場,要他們今天下午前必須將勘察結果告訴你。”
華弈茫然地說道:“這也抓不到什麼證據啊。”
孟文天微笑道:“只要他跟交警打招呼,只要交警不按查勘的實際情況彙報,你就可以據此向你父親彙報,請求他將負責查勘現場的交警給控制起來,追問他們徇私舞弊的原因,只要他們提供這事與谷口鎮的人有關,你父親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章海青給控制起來。”
沒辦法,現在時間太緊、情況太危急,只能求助華弈的父親幫忙。他之所以這麼做,其實就是給華弈一個請求父親幫忙的理由,給她父親一個插手這件謀殺案的依據,免得華弈沒有任何證據而請求父親,也免得她的父親因爲顧忌自己的身份而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幫助自己的女兒。
華弈先是點了點頭,接着說道:“萬一警察公正無私呢?或者他們供認打招呼的人不是章海青怎麼辦?”
孟文天回答道:“如果他們公正無私,如果章海青沒打招呼,那也不損失我們什麼,最多就是白忙一下,但交警們從現場偵破中發現有人要謀殺你,知道你身份的他們敢不全力以赴地偵破此案嗎?到時候章海青要對付的就是整個警察了,我們完全可以退居二線,悄悄地不緊不慢地調查那個女孩被撞死的案子,我們的時間就充裕多了。”
見華弈點頭,孟文天又說道:“如果現場勘察的交警徇私舞弊,故意把謀殺說成是普通車禍,而我們追問出來的結果又不是章海青指使的,你也不用急。只要你把交警指鹿爲馬的事情說給你父親聽,然後你把你來谷口鎮之前說過要調查谷口鎮領導的事情說一下,你父親肯定會把懷疑的矛頭對準谷口鎮領導,不是他們也是他們,其他人沒有作案動機,也不敢做。”
孟文天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只要讓華弈的父親知道自己的女兒剛纔經歷了一場謀殺、而交警們在幫助謀殺者掩蓋事實就行了。作爲華弈的父親,不可能無動於衷,不可能不想到躲在暗處的傢伙還有行兇的可能。
至於交警說這起謀殺是一場普通車禍,而她父親會不會相信的問題時,孟文天並不擔心,不說自己已經掌握了不少證據,就算沒有這些證據,有了謝林生和司機小王的證實,他不信也會信,畢竟華弈是他的愛女,是他的掌上明珠。
因此無論現場勘察的交警是實事求是還是徇私舞弊,孟文天和華弈都只贏不輸,只不過前者對孟文天和華弈更好,讓警方跟章海青鬥智鬥法,他們在旁邊從容調查前面那起女孩被撞死的案子。而後者則稍微麻煩一點,不但需要謝林生他們作證,而且最後很可能把一幫有私心的交警拖下水。
可這些交警罪有應得,誰叫他們不如實彙報和勘察呢?
兩個年輕人說幹就幹。華弈先給市警察局的領導打了電話,請對方給常恆縣交警中隊施壓,要他們儘快查勘事故現場,必須弄清楚今天的事故是不是人爲的。之後,她再找副院長要求安排病牀供自己住院休養。孟文天則悄悄地打電話給在江德市的黃子琪,要他帶人馬上趕往常恆縣的谷口鎮,這裡有緊急事情發生,同時叮囑他們穿警服,至少把警服帶上。
沒辦法,這事涉及到華弈的人身安全,孟文天大意不得。既然她還在跟她父親置氣,不願意向她父親求救,不願意向她自己原來的部下示弱,孟文天就只好動用自己的關係把黃子琪等人悄悄地喊過來,確保她的安全。
真要她出了事,就算孟文天沒有責任,她父親還不是一樣會怪他?雖然他以前有恩於華國楠。再說,他也不希望她出事。
黃子琪很奇怪孟文天怎麼會在常恆縣的谷口鎮,雖然他知道華弈現在在常恆縣掛職鍛鍊,但他沒有將華弈與孟文天聯繫起來,覺得一個副縣長下去根本不會有什麼大事。
掛職鍛鍊不就是鍍金嗎?人家只有奉承她的,哪有人爲難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