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縣長苦惱時候,孟文天他們已經到了鎮裡。
他們先去的是鎮醫院。
聽說有縣委領導在車禍中負了傷,鎮醫院幾乎所有人都驚動了,從副院長到普通護士都一下高速運轉起來。因爲院長到鎮政斧開會去了,這裡爲首的只是一名副院長。
這個副院長帶着幾個技術高超的醫生爲謝林生檢查身體,普通的醫生則認真地爲小王醫治傷口。華弈則由一位女副院長陪着,到洗手間清洗手上的泥土和沾染的血跡。
因爲孟文天年紀小不像參加了工作的樣子,加上他活力十足,所以沒有人照顧他,由他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
事實上孟文天的心情遠不是他表面看上去的輕鬆,他一方面在思考如何抓住這次謀殺的背後黑手,思考這次謀殺與那個被車禍撞死的女孩有什麼關係,另一方面他在思考如何防備那些人的再次暗殺。他不能肯定對方一次暗殺不成就罷手,或許他們正在緊急思考或佈置下一次暗殺呢:“是勸華弈馬上回去,還是讓她呆在這裡當誘餌,讓幕後那些王八蛋跳出來?”
當然,他也知道在醫院這裡還是安全的,那些幕後黑手膽子再瘋狂,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在醫院公開殺人。
雖然常恆章家名聲在外,但孟文天相信依附在章家身上的爪牙也沒有幾個敢真正動手殺人的。佈局這次車禍,肯定動用了章家手裡幾塊王牌,他們不可能有多王牌。
不說只能在鄉下稱王稱霸的章家,就是富可敵國的財團,也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和精力來培養多少甘心爲他們賣命的亡命之徒,畢竟現在是法制社會,又沒有多少窮光蛋非得靠賣命才能活下去。
章家也好其他違法集團也好,都只能靠小恩小惠、靠淫威、靠掌握別人的把柄來控制、指揮別人,讓那些人爲他做事。如果是平時做些打打殺殺、欺行霸市的事情,這些手下也許會又快又好,但如果涉及到犯罪、涉及到那人的身家性命,他們就未必聽話了。
當孟文天他們安定下來,得到信息的章海青卻氣得砸了手機。
時間返回到十五分鐘前,當時章柏文急急忙忙地進了鎮裡,很慌亂地鑽進章海青的鎮長辦公室。當時章海青親自將辦公室的門關緊,急切地問道:“怎麼樣?那臭表子幹掉了沒有?”
章柏文哭喪着臉說道:“三叔,對不起,我們……她……沒有……”
見到章柏文這個樣子,章海青心裡暗叫一聲糟糕,隨即掄起胳膊對着對方就是一巴掌,吼道:“你狗日的給老子好好說,到底怎麼啦?給老子撞死她沒有?”
章柏文被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很多,說道:“三叔,撞是撞上了,可……可不知道她死沒有死啊,開車的那個王八蛋司機太厲害了!他在那段我們扔了石頭的路面上開的飛快,眼看就要撞上那堆石頭了,誰知道那奧迪車突然停住,車身原地轉圈,車尾橫掃,正好跨騎在石頭上。我們的卡車只是撞上了奧迪車前面車頭,沒有壓死他們,也沒有辦法將奧迪車推下懸崖。裡面有人受了傷,那個王八蛋司機毫髮無損,還跑出來想抓他王建華……”
章柏文也不知道什麼叫漂移,只能連比帶劃地述說着當時所見到的情景,眼裡還殘留着一絲驚駭和佩服。
章海青連忙問道:“你是說裡面有人受了傷?”
“是!”章柏文見章海青沒有責備自己消滅目標,連忙肯定地說道,“絕對有人受傷,雖然我躲在山頂聽不清楚下面的哭叫聲,但看到了卡車撞上去之後,車上的松木都砸在奧迪車上面,而且從奧迪車裡跑出來的只有司機一人。王建華說裡面有人在哭叫。”
章海青認真的問道:“你肯定那臭女人坐在後面?”
章柏文說道:“肯定!他們在縣城出發的時候,有人親眼看見是女人坐的後排座。”
章海青點了點頭,說道:“沒弄死她也好,真死的話還不知道會出現多大的麻煩事。能夠讓她受傷更好,就是不傷,那也把她嚇破了膽,讓她今後做事有點分寸。只要我們再加把火,讓姓楊的一家圍着她鬧,我就不信她還有精力調查我兒子的事情。”
章柏文想不到章海青突然這麼好說話,自己還沒原諒自己,他就已經爲自己開脫。心裡不由感動起來,哽咽着說道:“三叔,真是對不起,這次計劃好好的卻……”
他哪知道現在章海青心裡恨不得掐死這個傢伙,可想到今後還要利用這個亡命之徒,把他掐死了或者把他嚇跑,下次誰來執行他的其他計劃?
章海青裝作大度的樣子,拍了拍章柏文的肩膀,說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是諸葛亮那麼聰明,不以失了街亭?何況我們。那個司機……王建華呢?你可要好好關照他,這次人家出了這麼大的力。”
剛剛感動的章柏文心裡一下涼到了瓦涼瓦涼的,心裡罵道:“章海青,你狗日的忒不地道了吧,我們動手之前不就商量好了殺人滅口的嗎?你這話問的是什麼意思?”
但他嘴裡卻只敢說道:“三叔,他被我……他在逃跑的時候自己墜下去了,從懸崖上摔下,摔死了。”
章海青緊緊盯着章柏文,問道:“他自己墜下去,摔死了?除了你還有誰見到了?”
章柏文心裡一陣慌亂,但很快說道:“沒有人看見,沒有人看見,我……我也是猜想的,那麼高摔下去,不說是一個人,就是一塊鐵也會摔碎。”
章海青問道:“你不是說那個司機追出來了嗎?”
章柏文咬牙切齒地說道:“就是那個小雜種跑了出來,我纔不敢多呆啊。那傢伙爬山的動作好快,比王建華快多了。我都不敢問王建華太多就……我……幸虧我事先在小路邊藏了一輛自行車,等他爬上來的時候,我已經騎着自行車走了。……,三叔,你說縣長司機怎麼這麼厲害?”
章海青沉思了一會,說道:“那個姓王的王八蛋?不會吧,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之處。因爲他替縣長開車,自以爲了不起,平時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能有真本事?不可能。這傢伙一貫狗眼看人低,每次我讓人送錢給他,他倒是毫不客氣地接了,不像一個有本事的人。……,誰知道呢,也許縣長就是看他開車的本事好,又有打架的本事,所以才留下他。否則的話,這種成不了大事的人不可能呆在他身邊。”
說到這裡,章海青突然問道:“你看清楚了,他真的是這個姓王的司機?我怎麼有一種感覺,覺得這個開車的不是姓王的司機,而是那個臭表子帶來的小子。”
其實被章海青這麼一說,章柏文心裡也開始懷疑這個厲害的司機是不是縣長的司機了。
章柏文開始之所以認爲司機是姓王的,是他聽了從縣城傳過來的消息而先入爲主。他雖然見過姓王的司機三四次,但並不熟悉,孟文天衝下奧迪車追趕王建華的時候,他一樣驚慌失措,完全沒有仔細看孟文天,只是盯着王建華。哪裡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姓王的?
等王建華氣喘吁吁地爬上來,只來得及問了兩句話就用鐵棒將其打死推下懸崖,然後他就撒腿狂奔,從另一邊下山後騎着自行車迅速逃離了現場。
章柏文心裡雖然已經懷疑開車的司機可能不是縣長的司機,但想起剛纔向章海青彙報說姓王的司機,一時不敢改口,擔心章海青會甩他一個耳光。
於是,他說道:“三叔,我看清了是姓王的,雖然隔的遠,但臉上的輪廓還是能看清。你想想,那個跟那個女人來的小夥子纔多大?就是從娘肚子出來就開車,也不會開得這麼好吧?再說,他們路上一路都沒有停車,中途怎麼可能換了司機?除非那小子把姓王的提起來扔到後面,而他飛起來插到前面的位置上,不可能。”
章海青沒有心思糾纏於是誰開的車,這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多少意義,因爲事情已經發生。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
接完電話,章海青鐵青着臉,對滿臉慚愧不敢擡頭看人的章柏文:“不要自責了,誰知道這小子這麼厲害。你……你馬上走,離開這裡一段時間。等事情安穩一段時間之後再回來。我給你五……我給你一萬元,在外面好好休息,不要給我惹事就行。快點,去辦公室開一張介紹信,就說你考察其他地方的大棚種植情況。”
章柏文說道:“三叔,我沒有必要走吧……,這一萬元實在……實在太少了點,能不能多給點?”
章海青瞪了他一眼,問道:“是你聰明還是我聰明?你拿那麼多錢幹什麼?……,好,再給你加五千元。快點滾!你開介紹信的時候,順便跟主任說一聲,就說謝縣長他們在路上出了一點事,開會的事情以後再說。會議室裡那些人他們該幹什麼去就該什麼去,能夠下基層的就下基層,不要總圍在鎮上轉,讓上級領導看見了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