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宋冉從市長公館府就這麼那麼倉皇逃走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唐慶儒是不敢再去找宋冉的。
他自知自己理虧,自知那孩子不願意認他都是他罪有應得。
他身邊除了了一個跟了他十來年的董秘書能說說體己話,也是無從發泄。
偶爾周姨還能跟他說上兩句。
夜晚,天已經很涼了,他坐在院子裡,就這麼抽着煙,看着遠方。
高官政要的公館府地勢偏高,俯瞰有江水,遠處有矮山,夜晚,一切隱在夜幕裡,讓人的心跟着一起沉寂了下去。
周姨捧着一壺熱茶進了院子,低聲道:“先生,晚上天涼,進屋子裡吧。”
唐慶儒徐徐吐着菸圈,聲音寂寥:“有沒有去看看濟安?他後頭的傷,怎麼樣了?”
周姨趕緊道:“聽說老夫人去看了他,讓人給他上藥了,如今已經不礙事了,約莫,這些天老夫人就要來找您了。”
唐慶儒依舊看着遠方:“濟安說得沒錯,錯的不是他,錯的是我,從未在他身邊長大的妹妹,他有什麼錯呢?錯全在我。”
周姨忍不住嘆了口氣:“先生,您也不要自責,這些事並不能單純地說某一個人錯了。”
唐慶儒掐滅菸蒂,又點了一支,眉頭深皺着:“我負了濟安的母親,又沒能保護好虞瑾,丟了自己的兩個女兒,又沒照顧好兩個兒子,我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親,最失敗的便是我了。”
周姨捧着茶壺站在一旁:“先生,當年的事,我……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其實都怪老夫人啊,您……您也是無辜的啊。”
唐慶儒擺擺手:“她是我母親,我怎麼能怪她?”
“當年若不是老夫人強迫您娶了濟安的母親,又怎麼會有接下來的那麼多事呢?那些人,包括先生您,都是無辜的啊。”
唐慶儒皺眉:“這種話,以後不要說了。”
周姨嘆氣道:“是,先生,我知道了。”
唐慶儒聲音極盡悲涼:“那孩子,恨極了我,我也恨極了我自己,恨極了自己爲什麼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這光線黑暗的院子裡,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嗎?我爲什麼沒將她帶到廳裡,那樣,一切就不會那麼不可挽回了。”
周姨小心翼翼問道:“先生是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嗎?”
那小姑娘看起來是個相當有骨氣的。
唐慶儒自嘲地笑笑:“不止說了輕視她的話,還不分青紅皁白地打了她一巴掌,我知道,那巴掌極重,打斷了我們的父女情,那孩子,顧及我是市長,被打了一巴掌,也沒敢說重話,雖然,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怒氣,可她一句衝撞的話也沒說,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是我傷她太重了。”
周姨嘆氣,不知道說什麼好,這還真是陰差陽錯啊。
先生這一生,也沒過過一天開心日子,和濟安的母親在一起,生了兩個孩子之後,便碰到了虞瑾。
他不顧一切地和濟安母親離了婚,然後和虞瑾結婚了。
濟安母親無法接受這一切,服藥自殺,而後便是虞瑾遭受老夫人的各種迫害。
包括虞瑾的兩個女兒,大女兒幾乎差點被老夫人打死。
而這一切,市長先生卻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