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映寒心一沉,掀了簾子就往裡走,長公主正要訓斥李善均,見了左映寒面色更是一沉,開口便是:“誰教你的規矩,這樣硬闖我的屋子,出去!”
左映寒上前兩步道:“母親,我這也是擔心夫君纔會忘了規矩……”
“娘,這會您就別再說什麼規矩了,趕緊想法子救我吧!”李善均一把鼻涕一把淚哭道。
長公主又氣又急,手指着他的腦袋恨不得在上面戳出個洞來:“前些時候你纔在‘五石散’上栽了大跟頭,你怎麼能這麼不長記性!自己吃也就罷了,你還做起了買賣!枉我在你爹跟前總是誇你近來長進了些,你轉眼就犯下這樣大的錯,你讓我如何幫你!”
“娘,我當真知道錯了。”李善均抹了把淚,哭道:“爹總是嫌我不長進,我纔想到做生意。當初他們拉我合夥時我當真不知道他們做的是五石散的生意,等到知道時,想退出已經晚了,他們威脅我,若是我要退出,就去官府舉報我,說我是他們的頭子。我也是沒法子,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近來我總覺得心裡難安,今天才知道,他們一個一個都被抓了。若您不救我,我一定也會被抓走的,到時候即便我沒事,出來也會被爹打死,娘,二哥已經當了和尚,您再沒了我,誰給你們養老送終啊!”
他越說越悲情,整個人都抽泣起來。長公主被鬧得頭皮發緊,終於抓到了事情的關鍵:“你說的‘他們’都有誰?”
“旁的人都是我在市井之間認識的,您大約都不認識。您認識的也有一個,左少瑝。”
“我三哥!”左映寒吃了一驚,長公主聞言一口氣憋在喉嚨口:“是他威脅你不讓你退出的?”
“不是,左少瑝也是被威脅的。”李善均縮了腦袋,不敢說實話,要是較真起來,左少瑝還是被他拉着去做了這個生意的。
“我三哥沒事吧!”左映寒趕忙問,李善均瞪了她一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只擔心你的三哥!他這會沒事,估計這會也回去想法子了……娘,您也趕緊想想法子吧,我聽說那些人都是被大理寺的人抓走的,不然你讓大哥回來,探探他的口風?”
“你說什麼!”長公主的身子一下子前傾,眸光一凝:“你說是大理寺的人抓走那些人的!”
見李善均點了點頭,長公主一手扣在黃梨花椅上,恨不能掰下一塊:“好個吃裡爬外的傢伙!”
她沉思了片刻,喚來身邊的婆子,道:“你趕緊派個人去玉府將國公爺請回來,就說我找他有要事相商,讓他務必及早回來一趟。”婆子應下,正要出門,有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嚷道:“長公主,不好了!門口來了一大批的官兵堵在門口,說是讓咱們將三爺交出去……”
長公主面色一凜,站起身來,道:“看到你們大爺了麼?”
小廝搖頭道:“沒,沒瞧見大爺。我聽他們說,是宋丞相親自帶領官兵過來的!”
長公主手裡的茶盞一時拿不穩,“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事情進展地極快,當玉珺知道時,李善均和左少瑝都已經被關進大牢。玉珺聽聞時還詫異了許久,他們被捕的時間怎麼就這樣湊巧,她剛剛離府,他們就出事了,而且他們出事時,定國公和左侍郎都還在玉府裡喝茶。
她詫異的揚了眼看李善周,李善周道:“聖上早些時候便命宋丞相徹查“五石散”之事,幾個月下來毫無進展,直到後來宋元徵被打,宋丞相纔開始懷疑上三弟。昨兒抓人時,大理寺卿特意將我留在了大理寺裡,估計是怕我通風報信,而慶王爺則邀了我爹和左侍郎到咱們府中,也是怕他們兩干涉抓人。這次是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全,只怕“五石散”案一干人等都要受重邢。”
“所以娘是看出了風聲,趁機將我帶出來,怕我被波及到?”玉珺眼珠子一轉。
李善周失聲笑道:“這次他們的行動十分機密,連我都被矇在鼓裡,娘定然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娘是個玲瓏剔透的人,估計也是瞧出情況不對,所以纔想着將你帶回來。”
“萬幸。不然我在府裡真要度日如年。”玉珺說完這句話,不免擔憂道:“我估計長公主定會認爲是你從中作梗,說不準將所有的罪過都歸到你身上。不然你也別回去了,等事情都過了再說!”
“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麼?”李善周笑着摸摸玉珺的頭,道:“他們若是認爲我錯,無論怎樣我都是錯的,若是我躲在這兒,他們更要覺得我心有愧疚。有些事情,我總要回去說個清楚。”
“那我陪你回去!”玉珺倏然站起來,李善周臉色微變,待她站穩,才緩緩吁了口氣:他的玉珠兒,滿心滿眼都是他,對自己的事情卻這樣不上心。
“你在母親這住幾天,等過幾日我再接你回府。”李善周微微一笑,話鋒一轉,道:“早些時候我買了一些書,你若是無聊,就看看那些書打發時間。”
“書?”玉珺愣愣地看向桌面,那兒果然對着幾本,她略翻了翻,不由的大窘:“《三字經》?《百家姓》?”她心生異樣,放下那幾本書,失笑道:“這些書都是啓蒙時候學的,我都倒背如流了,你這會還讓我看,會不會太晚了?”
“往下翻!”李善周笑道。
玉珺頓了頓,果真往下翻,再看,是《孝經》,而後是《千金方》、《兒科醒》、《幼幼集》、《活幼心書》……千金、幼、兒……
玉珺怔怔得放下書,一個想法瘋狂的肆虐蔓延着,她瞪大了眼睛,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求證:“難道,我有了?”
一瞬間她又想到了自己那並無規律的月事,似乎,好像,也許,真的許久都未曾造訪過了。可是要命,爲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自己身爲一個大夫,竟然比自己的丈夫還要晚發現!
玉珺頓時像是被一陣驚雷劈過,被劈的外酥裡嫩的同時,她的臉也紅的不像樣子:“我要去找個大夫問問,我要找個大夫……”
她慌亂起來像是一隻闖進旁人宅院的豬!李善周在一旁看得,簡直要樂瘋了。一把將玉珺拉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他勸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就是大夫。還有,我已經替你診過脈了,玉珠兒,咱們當真要當爹孃了!”
“診脈?”玉珺不可思議地望着李善周,搖頭道:“你怎麼可能會診喜脈?”
“我就是會。”李善周摸了摸她的頭,有些不好意思告訴她,幾天之前,他就已經發現玉珺的異樣,所以,他偷偷找了很多本的醫書,專心學了喜脈的脈象,又特意到了和春堂,尋了幾個孕婦求證,半夜裡等玉珺睡着了,他懷揣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替她診了脈……大半夜裡,他簡直快要樂瘋了,恨不得立時告訴玉珺,玉珺卻睡着了,絲毫不知。
這樣甜蜜的秘密他隱藏了幾天,他甚至想了無數的法子要告訴玉珺這個好消息,怎奈玉珺這頭豬,自己竟然半分沒有自覺。
玉珺見他傻笑地站着,自己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捧着臉道:“我這是要做娘了?”
她不由自主地將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若算時間,估計孩子在肚子裡一個月還不到,她的肚皮還是平坦的,絲毫看不出懷孕的痕跡。想到自己的傻樣,她後知後覺地低聲問李善周:“怎麼辦,都說一孕傻三年,我這才懷孕呢,就已經變成一頭豬了。我竟然連自己有了孩子都沒發現……”
她的頭深深地埋在李善周的懷裡,臉上滿是緋紅。李善周摟住她,半調笑半安慰地說道:“不打緊,咱們家有我一個聰明人就夠了,你只要負責傻就好。”
“誒……”玉珺低聲抗議道。過了許久,她又意識到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我要怎麼跟娘說呢?”
啊啊啊,都是大姑娘生孩子頭一遭啊,怎麼辦,就這麼開口麼?她會害羞怎麼辦!
“我已經告訴娘了……”李善周好笑的拍了拍她的頭,玉珺頓時怔在原地,過了許久她突然趴回牀上,整個人都埋在枕頭裡:“哎呀我今天不出門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真的害羞了!
李善周看着她的樣子,簡直好玩極了,忍不住逗她道:“我聽說懷孕的女人不能趴着,孩子會呼吸不過來的!”
“哦對!”玉珺趕忙起身。再看看自己空蕩蕩的肚子,簡直直了眼:懷孕,看起來也是個挺麻煩的事情啊!
接下來的一整天,玉珺都時而處於難以置信兼小心翼翼的狀態,李善周從頭到尾都陪着她,直到黃昏時刻,她實在太累,才漸漸睡着,輕輕的在她額間落了一個吻,李善周纔出了門,吩咐西竹和靜巧道:“大奶奶有身孕了,你們二人小心伺候着。”
西竹和靜巧道了聲“好”,待李善周走遠,二人面面相覷,雙雙瞪大了眼睛:“什麼!大爺說什麼!大奶奶有孕了!!有孕了!!”
爲什麼大奶奶有孕了,大爺會說得這樣隨意啊!西竹和靜巧風中凌亂了!
那一廂,餘氏整個人也是處於時而崩潰時而瘋狂的狀態,若不是李善周在玉珺身邊,她早就要衝過來看看玉珺。好個李善周,玉珺懷孕這麼大的事兒,他到現在才告訴她!還好她及時將玉珺帶回來了,否則玉珺有個閃失,她一定拿李善周是問!
不不不,她還是要想個法子婉轉地將這個消息告訴夫君,一定要給夫君一個大驚喜,你看,有生之年,他們也能當上外祖父,外祖母了……
腦子裡的想法亂成了一團,正好玉大奶奶進了無賴,她興奮地喚她到跟前,道:“老大家的,你去,你去看看珺兒這會在幹什麼,我想看看我的寶貝外孫兒!”
“妹妹已經睡下了。”玉大奶奶笑着應道:“剛剛我瞧見妹婿了,他說要回府一趟,託我好好照看妹妹呢。”
“善週迴定國公府去了?”餘氏面色一凝,嘆了口長氣道:“這孩子不是傻麼,這會子回去,不是自討苦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