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醫曾經救了張氏的命,那個時候連花兒並不在家裡,後來聽人說了,就將石太醫的名字牢牢地記住了。這個時候就將石太醫做了救命的稻草。
連守仁聽了連花兒和古氏的要求,眼神就有些遊移,繼而轉到連蔓兒的臉上。
“奶,外屋的火還燒着那,可別把鍋燒壞了。”連蔓兒就向周氏道,說完了,搶先就從西屋裡走了出來。
外屋竈裡的火自然早就滅了,連蔓兒也不在外屋停留,直接回了西廂房。
“花兒咋樣了。”她一進門,連守信和張氏就問。
張氏還不能下炕,連守信因爲是男人,也不好總在上房守着,剛纔借送李郎中的機會,就從那屋出來,回西廂房裡聽消息。
“沒傷到骨頭……”連蔓兒就把大致情形說了,“大伯孃怕留疤,讓去鎮上請郎中,後來,大伯孃和花兒姐讓大伯去請石太醫。”
“請石太醫?”連守信和張氏都吃了一驚。經過上一次,他們都知道,石太醫多麼難請。
“爹,要是大伯一會來讓咱一起去,你可別答應。”連蔓兒就跟連守信道。
“這個……”連守信有些爲難。
“爹,這要是救命的事,不管對方是誰,我也不會攔着。可是,她們是想不留疤,這個,爹,娘,你們說可能嗎?”
連守信方纔也看了一眼連花兒的傷勢,他雖不懂得醫術,但是普通的常識還是有的,那樣的燙傷,要想不留疤根本不可能。
“是不大可能。”連守信道。
不是不大可能,是根本不可能。就算連蔓兒的前世,醫學科技高度發達,有植皮術,但是高度的燙傷和燒傷也是不可能不留下疤痕的。
“就算是咱答應去請,只怕也難請來。”連守信自語道,“這個傷,怕是石太醫也爲難。”
連蔓兒看了一眼連守信,連守仁肯定會來找連守信的。而連守信就算真的不答應,心中也會不好受。
沈小胖不是說,石太醫在省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嗎。上一次,她去鎮上買東西,石太醫還沒回來那。但是就算對連守仁說石太醫不在,連守仁也怕不會信,一定要親自上門去確認。
連蔓兒心中一動。
“爹,要不然你答應也行。”連蔓兒對連守信道,“不過,咱可欠着石太醫的人情,這次又去請人家,總不能空着手去。拿上五十兩銀子禮金,再買兩壇金華酒,一腔羊,一樣都不能少。”
“蔓兒這話說得對。”連守信就點頭。
雖然連老爺子承諾下來從公中出錢,答謝石太醫。但是這錢卻還沒影,何不趁着這個機會,將這份人情還了。
所謂落得河水不洗船,古氏她們心急要請石太醫,這筆錢肯定拿得出來。
“還有一件,爹,去了鎮上,你就帶着大伯直接去請石太醫。”連蔓兒又道。
“行。”連守信答應的很痛快。
果然,一會功夫,就聽得外面腳步聲響,接着就見連守仁和連繼祖挑門簾走了進來。
“四弟啊。”連守仁進來也沒太客套,而是開門見山地對連守信道,“花兒的腿傷,恐怕沒有石太醫出手,咱這的郎中都治不好。我這就打算和繼祖去請石太醫,你就跟大哥走一趟吧。有上次的事,你去了也好說話。再把蔓兒也帶上吧。”
明明是要連守信和連蔓兒去請石太醫,偏偏他不肯那麼說,好像帶上連守信和連蔓兒不過是順便的。
連守信是好脾氣的人,但不代表他是傻的。若在往常,這樣的話他或許不會去計較。但是發生過這麼多事情,他對這位大哥心裡不可能完全沒有想法。
“大哥,你秀才老爺去請人,我一個莊稼人,蔓兒一個小丫頭,跟着去湊啥熱鬧。”連守信就道。
連守仁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四叔,我和爹也不知道這裡面的細情,上次能請到石太醫,還是靠您和蔓兒。”連繼祖說了老實話,還衝着連守信躬身作揖。
“是啊,是啊,四弟,這事關係花兒一輩子啊,她可是你親侄女,”連守仁說到這,一眼看見坐在炕上的張氏,頓時有些心虛,接下去的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四叔,您大人有大量,救救花兒吧。”連繼祖道。
連蔓兒在旁邊看着,心道,連繼祖和蔣氏這對夫妻,倒是兩個聰明人。
連守信對着連繼祖就有些心軟,又想到方纔連蔓兒的囑咐,就把那番話說了出來。
“咱和人家也沒啥交情,再要空手去,人家咋看咱,我都沒這個臉。”
連守仁和連繼祖對視了一眼,連繼祖就去上房找古氏商量,一會功夫,連繼祖就回來了,懷裡抱了一包銀子。
“現在就只有這些……”
“一會還要去藥鋪抓藥,錢夠嗎?”連蔓兒看那裡面差不多有六十來兩銀子的樣子,就說道。
“可不是……”連繼祖又出去,一會功夫又回來,這次沒有銀子,而是兩隻金燦燦的鐲子,和一根金釵。“這是我娘和月娥湊的兩件首飾,先當了,不夠再想辦法。”
看來古氏頗有些家底,平時從未顯露過,現在是沒辦法了,纔拿了出來。
禮金準備好了,大家也不再耽擱,就往鎮上來。進了鎮子,連繼祖就去當鋪,當首飾,準備買羊酒。連守信和連守仁則是帶着封好的禮金,往石太醫家裡去。
“咱得先到濟生堂,請王小太醫也跟着走一趟。”連守仁就道。
看來連守仁心裡並不糊塗,知道上次能請到石太醫,關鍵是王幼恆的功勞。
“還是先去石太醫那裡吧。”連守信記得連蔓兒的囑咐,就道。
“沒有王小太醫,這個……”連守仁看着連守信。
“石太醫是長輩,很在乎這些禮數的。咱要是先去了濟生堂,石太醫怕要挑眼。還是應該先去石太醫那裡……不如這樣,爹和大伯先帶着禮先去,我帶小七去濟生堂,請幼恆哥過去,和爹、大伯匯合……照理說,大伯還是幼恆哥的長輩咧,幼恆哥知道大伯過去了,馬上趕過去,這樣大家才都有體面吧。”連蔓兒道。
連守仁覺得連蔓兒的話有道理,尤其後面那一句,十分入他的耳。
“那就這樣。”
連蔓兒又在連守信耳邊囑咐,不管石太醫在不在,見不見人,他們家總有看門的,那禮金禮物什麼的,一定要留下。
“這還用說,這是禮數那。”連守信就道。
連蔓兒見連守信這麼說,就放了心,帶着小七就往濟生堂來。
剛到濟生堂的門口,正好王掌櫃從店裡面走出來,看見了連蔓兒。
“連三姑娘。”王掌櫃招呼道,臉上雖帶着笑容,但是連蔓兒卻看出不對來,王掌櫃這笑容太職業化,完全沒了過去見到她時的親切。
“王掌櫃安,我來看看幼恆哥。”連蔓兒就道。
“少東家回了縣裡,還沒回來。三姑娘有急事?要不然還是等兩天再來吧。”王掌櫃道。
王掌櫃明顯是敷衍。連蔓兒不知道王掌櫃怎麼對她突然改變了態度。
“我沒什麼事,就是來鎮上買東西,順便看看幼恆哥。”連蔓兒就道,“幼恆哥沒回來,我就去買東西了。”
“好好,三姑娘慢走。”王掌櫃似乎鬆了一口氣。
連蔓兒就從濟生堂門口離開,一直走到街角,回頭看看濟生堂門口沒人,王掌櫃已經回了店裡了,她就拉着小七,幾步拐進了旁邊的巷子裡。
“二姐,咱這是幹啥?”小七不解。
“王掌櫃有點奇怪,”連蔓兒歪着頭道,“他好像不想咱見到幼恆哥。”
“爲啥,咱沒得罪他。”小七道。
“我也想不出爲啥。”連蔓兒說道,“不過,他不讓見,咱就真不見了?我記得濟生堂後院有個小角門來着。”
連蔓兒就左右張望起來。
“二姐,那個角門在東邊,咱現在走到西邊來了。”小七就道。
“哦,是啊,我也記得的。”連蔓兒乾咳了一聲道。她這身子雖然十歲,但是卻是兩世爲人,有點不好意思讓人知道,她的方向感還不如一個六七歲的小娃娃。“我故意往這邊走,就是怕王掌櫃起疑心。”
“二姐真聰明。”小七完全不知道連蔓兒的心理活動,“二姐,咱往前走,從那個衚衕走,應該能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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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指着前面不遠處一條小衚衕道。
連蔓兒點頭。
姐弟兩個手拉着手,進了衚衕,走一段路,果然繞到了濟生堂後院的東邊,看見了那扇小角門。
小角門的門虛掩着。
“二姐,要敲門嗎?”小七低聲問。不得不說,小七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咱們直接進去。”連蔓兒道。
連蔓兒拉着小七,輕輕推開門走進去,辨別了一下安向,就徑直朝王幼恆平時招待她們的屋子走了過去。
“連三姑娘。”王掌櫃從濟生堂店鋪的後門走出來,一眼看見了連蔓兒,就忙喊道。
被發現了,連蔓兒只得站住。
“我說過了,少東家不在,連三姑娘,你這是要幹什麼?”王掌櫃的樣子有些生氣。
“我就是想看看幼恆哥。”連蔓兒道。
“幼恆哥,幼恆哥……”小七大聲叫了起來。
小七連叫了幾聲,並沒有看到王幼恆出來,連蔓兒想,王幼恆是真的沒有回來。
王掌櫃鼻子都要氣歪了。
“你們倆,這是要幹啥?”
“是蔓兒嗎?”屋子裡傳出王幼恆的聲音,“王掌櫃,你讓蔓兒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