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新時間:2015-6-24 6:52:55 本章字數:3740
何覺如和何雨霖的對話，倒沒有聽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更加明確了一點，何覺如這個老奸巨猾的，將她的性格瞭解得清清楚楚，不過也正是因爲這個瞭解，他和何雨霖都喝了茶水，她準備的有毒的茶水。
算是順利達到目標，但這沒有什麼好慶幸的，因爲樑媽同樣也飲下了毒藥。
腦中一遍遍的回放着樑媽喝下毒藥的樣子，還帶着一抹微笑，還能在之後淡定的說，她知道有毒，也知道是什麼毒，對她來說，效用不大。
可是，到底是毒藥，樑媽又何至於此，何至於爲她做到這一步呢？
爲她所做……慕離的大腦有一根神經似乎是在顫抖着，有些答案似乎已經昭然若揭了，樑媽知道的一切，不是通過普通的瞭解打探和猜測就可能知道的。
即便她可以推測出她來這裡的目的不簡單，是爲了要對付何覺如，即便她都掐算出她要在三月十五這個機會上下毒，即便她都知道，她也不該知道毒藥是什麼。
這件事情，知道的，只有她和玉笙寒兩個人而已，玉笙寒不是會亂說話的人，他甚至都還沒有在宋國公開露面，樑媽不會在大街上碰到他而知道。
她和玉笙寒是在暗中有聯繫的，什麼人，會和玉笙寒有聯繫，而且玉笙寒還能事無鉅細的都告訴這個人？也許第一反應是下屬，是他派來照顧慕離的，是玉笙寒的安排。
只是，慕離卻非常清楚不是，玉笙寒怎麼可能安排不會武功的人來照顧她？
樑媽是玉笙寒親近的人，甚至可以說，是玉笙寒的長輩，這個答案……
“我是來找我女兒的，我等待着她原諒我，與我相認的那一天”，“我從小不在她身邊，她在這裡長大，我一直以爲她不在人世了，但我知道她活着的時候，我就決心要找到她”，“只要能與她相認，付出什麼都可以”……
這些樑媽曾經說過的話，在慕離的腦中迴盪着，她知道前幾日那種呼之欲出的答案是什麼了，也知道爲何從第一眼看到她，便有一種覺得她眉眼很熟悉的感覺那可不熟悉，整日裡，她在鏡中看到的自己的臉，不久和她有五分相似嗎？
還有那些莫名奇妙的親近感，熟悉感，信任感，歸屬感，她覺得疑惑的，現在統統都有了解釋了。
血緣關係！
從前她倒是對血緣關係這種東西一點都不相信，因爲她也沒有經歷過真正有血緣關係的人在身邊，現在是相信了，母女之間的心有靈犀，相處信任，在一起那種很舒服的感覺。
她以爲，她對白素素不會有任何感情，任何念想，現在，這感情就這麼來了，措手不及，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培養好了，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依戀她，敬佩她，感激她，信任她，還有愧對她，甚至想過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母親那該有多好，種種種種交織在一起，她現在真是她母親了，她卻突然不知道怎麼面對了。
慕離走得很慢很慢，慢得她足以將這些事情想幾個來回，一遍遍在大腦中過濾着，其實，她和樑媽接觸的時間也不多，才一個月而已，但是卻如同生活在一起很久了似的。
血緣啊，這種奇妙的東西。
還有今晚的湯圓，想必上一次就是樑媽親手做的，不對，是白素素親手做的，樑媽就是白素素，而只是元宵節的時候，讓玉笙寒送來給她吃而已。還有整雞抱蛋，還有芙蓉金絲餅，想必都是白素素做的吧。
慕離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確實是默默爲她付出了許多許多，包括今日爲了成全她，支持她想做的事情，喝下毒藥。
她到底該用一種什麼態度去面對樑媽呢？站在門口，看着門中微弱的燈光，慕離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是相認？不好，她真的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對她來說太突然了，而她的計劃之中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白素素相認。
不相認的話，她應該怎麼做呢？
“你回來了？”不知道樑媽是不是看到了慕離站在門口的倒影，開口說道，“進來啊，外頭冷。”
慕離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去，便看到了樑媽在燭火之下縫補着什麼東西，她將門反手關上，走過去，站在樑媽的身邊，便看到她在縫她的枕頭套子。
“給你鋪牀的時候，看到破了，便縫一下。”樑媽也沒有擡眼看慕離，只是用很平常的口吻說了這一句。
慕離心頭一酸，看着她被燭光映照的臉，很想將枕頭套子從她手上奪過來，問她爲什麼，可是，她的爲什麼是要問什麼呢？她爲什麼要來宋國？爲什麼一定要和她相認？爲什麼不好好做她的皇貴妃，享她的福？
放下所有的驕傲尊嚴，做一個下人，爲她做飯，縫補，安排她的起居，照顧她的生活，甚至幫着她報仇……
眼光突然酸楚得不了了，她知道爲什麼的，她一直都在說，她做的一切，都只是要和她的女兒相認，她說她虧欠愧對她的女兒，她說她要好好待她，她要做一個好母親。
是的，她做得很好，比許多母親都好，好上太多太多了！
“這個枕頭套子的料子不太好，改明兒我去市集上買點新的布料，重新給你縫一個，你帶到宮中去。”樑媽又說道，見慕離一直沒有說話，停下手中的動作，擡眼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眼睛這麼紅？”
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淚水一下子留了下來，慕離一個箭步上前，在樑媽跟前半跪下，趴在她的腿上，把頭埋着，低聲抽泣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爲什麼要哭，心底的滋味也是說不出來的，本來有許多話想要問樑媽，但是現在一個字也問不出來了，也身都不想問了，單純小聲哭泣，發泄自己的情緒。
樑媽先是一愣，然後輕輕拍着慕離的背，什麼也沒有說話，任憑她趴着發泄。
最後，慕離便一邊哭着一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想來警覺，即便睡覺也是保持着萬分的警惕的，唯一能讓她毫無防備，哭着睡着的，也許只有母親的懷抱吧。
……
等慕離醒來的時候，天剛矇矇亮，樑媽似乎也醒着的，在牀上翻身，頗有些輾轉反側的樣子。
“咳。”慕離咳嗽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乾乾淨淨的，昨晚她睡這之後，應該是樑媽幫她擦的臉，也是她讓她到牀上躺着的吧。
“醒了？”樑媽的聲音似乎也有些沙啞，不過語調還是柔和的，“餓了嗎？想吃什麼？我去做。”
慕離的心底又是一酸，哪一個貴妃娘娘會下廚做飯，即便是爲自己的子女做都沒有過，按照白素素的出生和現在的身份，她該是那種從來不下廚的。
“你餓嗎？我去給你做吃的。”慕離說出這幾個字，她不知道該如何和樑媽，不對，是和白素素相處。
“你哪裡會，我去做就行了。”白素素帶着笑意，“唔，湯圓還吃嗎？或者喝粥？昨晚何覺如那樣的態度，將我敬爲恩人，即便是綠蘿也不能說什麼了。”
昨晚，提起昨晚，慕離便是一陣難受：“昨晚，那茶水你不該喝下去的，那裡面……”
“我都說了，我知道，對我也沒有什麼影響。”白素素柔和無比的聲音，對那毒藥是一點都不在乎，“我有分寸的。”
“你不該喝的，即便要喝也該是我！”慕離的聲音大了一些，心底是着急和窩火，對自己的窩火，當時她就不該有那麼一秒的猶豫，就不該讓白素素喝下去。
“你看，你還年輕，氣性那麼大，又會功夫，根本不該喝。”樑媽溫和的道，“而且，只有我喝了，何覺如才相信，才肯喝下去。若是他不喝，你這段時日的功夫不都白費了，也白來這裡了？”
慕離愣了愣，着急和窩火的情緒下去了，聲音有些低落：“但我不想牽連別人。”
“你沒有牽連別人呢。”白素素的聲音還是那樣動聽，能夠輕輕敲在人的心上一樣，“我又不是別人。”
這句話之後，是一陣沉默，慕離不知道說什麼好，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相認吧，相認吧，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總覺得怪怪的，對她來說還是太突然，沒有做好準備。
她知道，白素素對她很好，是一個好得不得了的母親了，可她到底是沒有調節好自己的心情的。
“離，你做什麼事情，我都支持你，也會幫助你。我也不會逼迫你做任何事情，你如果覺得不知如何是好，那麼我就是樑媽，一直都是樑媽便好。”白素素又說道，慕離聽到她坐起來，似乎準備下牀了，“昨晚你說有問題問我，現在還有嗎？”
“我……沒有了。”慕離低聲說道。
“嗯。”樑媽嗯了一聲，然後下牀穿衣服，聲音還是輕快的，如同往常一樣，“你吃幾個湯圓？”
“六個。”慕離閉上眼睛，吞下眼淚，儘量如同往常那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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