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隊長斜了眼張大伯,不在意地笑了笑,擺了擺手,“沒事,回去讓你奶多燒兩個菜,回頭我們去你家喝酒。”
“你們家應該有酒吧?”這話他是專門問銅鎖的。
“沒,我二爺爺有。”
老隊長樂得直笑,“好小子,這個任務交給你了!好了,咱們接着開會。”
入屋坐定的衆人開始商量除了生產隊先有的土地,又開始談論是不是該將北山坡種上樹木?
這幾年村裡但凡有點荒地,不是蓋房就是開墾出來種糧種菜,如今除了走路的毛毛道,就連村口兩旁都種滿一排排樹木。
一年種糧,十年植樹,百年育人。
老隊長經過大練鋼,一直念念不忘多種樹,眼看村裡小輩們一節節拔高,不管娶妻嫁女置辦什麼新房嫁妝,一切都離不了木材。與其讓他們將來去禍害山上,還不如先提前準備。
要不是現在四處割尾巴,他都想北山坡全給種上果樹,回頭隊裡往那搞個養雞場、養羊場什麼的,多好。
可惜啊……那就種樹吧,這會總沒人瞎叨叨,指手畫腳了。
“你們看咱們隊裡是不是該畫些標語啥的?”談完隊裡新一年任務,唐中華開始提到眼前一些小細節。
這點老隊長沒意見,紅通通地再貼幾張,也顯得喜慶,沒看縣城大街小巷全貼滿了,他們張家村也是先進生產隊。
他贊同地笑道:“這想法很好,回頭你瞧瞧村裡誰合適……對了,那幾個知青有文化應該能勝任。”
唐中華也正有此意。比起村裡的小夥子,那些從大城市來的意氣風發的年輕學生們更知道寫些什麼符合政策。
這邊會議接近尾聲。
而那廂張爹今天也確實來了村裡。
外出許久的小輩們歸家了,他也是時候過來報個平安信,順便將自家老兒子託孫子帶回來的兩瓶酒和糕點送到兩個兄弟家裡。
要不是左右他們兄弟們幾個出門時間太久,消息瞞不住,他還真不想讓村裡人都知情。可消息都散開了,孩子們也回來了,這一趟他不來,估計他大哥又會多想。
天空還是陰沉沉的下着雪,風颳的很大,風捲着雪花刮的人臉上生疼,懂得流鼻涕也毫無自覺。
張爹見沒什麼事,這天色到了傍晚更會走不了,與張老叔聊了幾句後先行告辭回了縣城。
日子一天天過去,新的學期又將來臨,隨着各個學校內那些出過遠門的年輕學生們意氣風發,大城市內所見所聞一幕幕也複製在他們家鄉。
四處高舉着紅旗畫像,大聲地喊着口號,胸口佩帶着碩大的像章。今兒不是誰被遊街,明兒就是破SIJIU。
這些佩帶着碩大的像章,有的像章甚至有十二公分直徑,已經重的用別針別不到衣服上了,只能用紅綢子掛在脖子上。
這個像章最開始是由一些財大氣粗的單位爲了表忠心,自行設計製造的,起初像章的尺寸還合乎常理。
過了春暖花開,到了炎熱夏季,毫無意外地連這個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縣城也陷入狂熱氛圍。
風聲越來越緊,連一向以來笑顏不斷,笑聲洪亮的張母都收斂神情,更不要說喜歡八卦愛玩熱鬧地方鑽的林菊花。
老張家是恨不得與麻煩隔絕,連得了張國慶提醒的幾個小輩們,他們也學會了文鬥,學會了藏拙。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
臥室內,黃翠蘭紅腫着雙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過來探望她的婆婆。
張母那個無奈啊。她該如何說?難道她要胳膊肘往外拐,不顧自家幾個孩子,卻爲了親家出頭?
何況那是什麼名聲,他們老張家還要不要臉了?她還有一大把的孫子孫子還沒成家立業呢。
林菊花不滿地看向妯娌。你孃家是你親人,難道夫家就不是?他們老張家小心翼翼地過着日子爲了什麼?
是的,黃家這次又出事了,還出了一個傷風敗俗的醜事,黃翠蘭孃家大侄女搞破鞋被人給抓住了。
這要是周嬌在場,準會維持不住她一貫的鎮靜。誰能料到就那麼一個大餅臉的姑娘家膽兒那麼肥!
搞破鞋啊,多稀罕的名聲,如何摻和進去?難道說你大侄女是爲了工作轉正被強X了,誰信呢。
“大嫂,你別一直哭,你先說說你想要幹嗎?咱們麥苗有個這樣的表姐,以後她怎麼找對象你想到了沒?”
林菊花此刻非常生氣!哭,哭要有用,這天下哭的人多了去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都不敢去我爹孃那,我小哥還開車出去還沒回來……”
外面砰的一聲響,麥苗先推門進來,“奶,我姥爺、我大舅跟那人斷絕關係了,娘,你不用擔心,我姥爺家沒事了。”
黃翠蘭一下子站起來拽住她,“你聽誰說的?”
麥苗蹙了蹙眉,忍住手腕上的劇痛,另一隻手扶着她,“我二叔一直在打聽消息,我剛從他那回來。”
林菊花心裡一鬆,真是太好了,沒想到這事一出,倒是黃家先撇清關係。隨即她立即想到一點也不奇怪,黃家不可能爲了一個閨女舍了全家。
張母拍了拍大媳婦,將孫女的手抽出去,愛惜地摸了摸腦袋,這會她也不想呵斥兒媳婦幾句,估計說了也是耳旁風。
麥苗朝她討好的笑笑,轉移了話題,“奶奶,你們一定沒想到是誰舉報的。我二叔沒跟我說這事,不過我偷聽了幾句。”
張母一聽,好奇地問道:“誰啊?”
“我大表嫂。”
黃翠蘭失聲喊道:“怎麼會?”
可惜張母和林菊花理也不理她,靜靜地等着麥苗開口。
“說是我大表嫂上次小產就是吃了什麼東西被她害的……”
張母立馬擺手阻止孫女說這些骯髒事。
左不過是那些懷裡賤種想打胎什麼的被誤食。之前老大家的回來提了一句孃家的破事,她就不想聽,現在更是不想聽。
親家真是前世造孽,老了老了還得挨着一悶棍。
“怎麼會這樣?”
張母瞪了一眼大兒媳婦,“行了!你要去你孃家看你爹孃,我不反對,但是你得先醒醒腦子,知道啥話能說,啥話不能開口。”
說着,她皺了皺眉,“把你整個人收拾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家出事了,沒得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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