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縣城小院添好大米白麪、煤球煤炭和野物等物質後,夫妻兩人也不敢耽誤時間,飛馳般回了張家村。
車子剛到村口,張小嬸縮在腦袋,正朝他們使勁揮手。
“老嬸,咋不在家等?這外頭風大。”
張小嬸掀開厚圍巾,露出嘴,“小五,先別回去,我找你有事。”
張國慶聞言與周嬌相視一看,顧不上多說,指了指後面車門,“老嬸先上來再說。”
見對方一時打不開,還是周嬌下車替她開了車門。
“我孃家兩個兄弟年前薰了不少臘肉臘腸,你們要不要?”
張國慶一時也沒答覆,看了眼周嬌,笑道:“很多嗎?太貴我可買不起。”
“臭小子,還跟你老嬸打馬虎眼呢。才一兩百斤,本來想問你娘,可這不是你們剛好回來了?”
“謝了,這麼好的事情你想着侄兒,我還能不要。”張國慶知道對方準備了這些東西一定是計劃等來年農忙上黑市賣高價。
不過醜化可得說在前頭,他又不是沒和對方兄弟倆打過交道。那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我手上現在錢不多,能買多少是多少,沒關係吧?”
“行啊。價格你回頭跟他們談,別顧着你老嬸我的面子。這不是現在都清查得厲害麼,我擔心他們兄弟倆回頭又跑黑市,唉……”
張國慶笑了笑,不語。難怪找上自己,他記得入集體公社那會,那哥倆可是將偷養的兩頭豬給自己報了一個高價。
當時是他們說多少來着?臘肉四塊,毛豬一塊五。好傢伙,居然比市場上貴了差不多四倍。
要不是食品安全有保證,後來壓了一半才達成交易。這樣下狠刀子的主,他還真不想與他們打交道。
這次張國慶打算過去瞧瞧,貴了就看在他老嬸面子要給三五斤,識趣的話就包圓了。正好等天氣熱了給他三個兒子改善伙食。
張小嬸孃家在老張家幾分裡面算是條件最好。有了愛折騰的老哥倆人時不時投機倒把,家底不錯。
車子開到他們村,遠遠看到靠河邊那座半磚半土坯的大院子就是張老嬸孃家高家。當然這高家不是什麼《紅樓夢》整理者高鶚的後人,純屬土生土長的農家,祖上連個中童生的都沒有。
不過這哥倆也算是能人,現如今一個在隊裡趕牛車,一個在隊裡管倉庫。
很多時候,張國慶都懷疑他們生產隊裡一定有不老少東西被這哥倆給摸了。別看人家面相憨厚,可與他們打過交道,他是真相信人不可貌相。就如他老嬸,除了精明,看似很有分寸,誰家便宜也不粘。
可……可偏偏,張國慶還記得他青峰堂哥有次喝醉酒,曾經對自己炫耀過他娘有好多金戒指金手鐲。
當然這話,事後張國慶就當沒聽過,可也給他留下執念。從那以後,攢金子成了他的理想。
車子剛停在高家門口,立即從裡面走出一位臉上全是皺褶子的老奶奶,臉色立即大變,失聲喊道,“栓子,快去讓你爺過來。”
張國慶朝他老嬸歉意地笑了笑。這突然有倆軍車停在人家門口,確實夠嚇人,早知他就停在村口。
“沒事,我先下車。”
一回生二回熟,聰明的張小嬸早就邊說邊開了車門下了地,“娘,是我呢。”
“哎喲,死妮子……”老奶奶踩着小腳正要罵幾句閨女,突然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兩個年輕人,頓時停了聲音,狐疑地打量着張國慶。
“姥姥,你不認識我了,以前跟我青峰哥過來你還給我麥芽糖呢……”
張小嬸不待他說完,笑道:“娘,這是我二伯家老兒子小五,你還記得嗎?最調皮那個,老跟他爺爺後面……”
“哎呀,咋不認識?你老孃還沒糊塗呢。這有好些年沒看到,難怪俺瞧着面熟,就是一時想不起。”
“你這是當兵了?你娘咋捨得?這就是你媳婦吧?俺記得,俺記得早前大夥說老張家娶了個金娃娃,是這閨女吧,長得真俊。”
“小五,先跟嬌嬌進來。”張老嬸趕緊擁着她娘進去,要是讓老孃再扯下去都得天黑也扯不完。
“老婆子,喊俺幹啥?”
“爹,先進屋再說。”張老嬸說完,吩咐侄子栓子快去喊他爹和大伯回來。
幾個人進了堂屋,高家大兒媳婦喜出望外地從東廂房出來,上了堂屋就倒了三碗糖水過來。
這時周嬌特意多打量了對方一眼,面露笑容之下偶爾皺起的眉頭,時不時地往外瞧,再看對方雙掌不安地磨蹭着褲子。
這似乎有點不對勁。
這點她相信張國慶也會注意到。
夫妻兩人相視一眼,估計這是攤上事了。不過,既然張老嬸沒在自己夫妻倆前面提起,那他們也不會傻傻地去捅破。
沒多久,他們凳子都坐熱,高老大先跑進家,後面落後一步的高老二也加緊腳步跑進去。
兩兄弟這急急忙忙的動靜倒是讓張國慶吃了一驚。
“大外甥,走,咱們出去談。外甥媳婦先在這坐一會兒,我們很快就進來。”
周嬌朝張國慶點點頭。
過了不一會兒,三個人往車上裝完三大麻袋,張國慶也跟兩位老人家提出告辭,留下要在孃家做客的張老嬸,周嬌稀裡糊塗地被帶上車。
“怎麼回事?”
“這邊生產隊三位工作人員態度很嚴苛,基本常守在村裡,跟村民一起吃住。高家哥倆擔心輪到他家派飯,貨物留不住了急着脫手。”
周嬌心知他話還沒說完,靜等着下文。
“聽他們說現在黑市內一旦抓住,不管是買還是賣,全部無期徒刑。他們自己說不想賺這個錢,可也未必是真。”
“農貿市場和集市開放對於黑市來說,打擊不小。我看他們是上黑市也賣不了高價,又有清查人員過來守在這,他們怕了。”
周嬌贊同地點點頭。
“這裡有兩百多斤臘肉,你想需要多少頭豬?他們兩兄弟要是被抓住,渾身長滿嘴都說不清。”
“你壓價了?!”周嬌毫不懷疑他會趁火打劫。哪怕再改變,奸商還是奸商,骨子裡某些東西改不了。
張國慶笑着點點頭,“我全包了,那是一定要壓價。以前跟他們打過交道,說四塊砍到兩塊的主。這次他們自己說兩塊,我報了一塊。”
周嬌樂得捂嘴直笑。
“後來看在老叔的面子上,加了一毛。其實我也沒佔他們多少便宜,這些肉他們剛薰好,等開春後拿出去賣重量一定減少很多。”
周嬌聞言斜了他一眼。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要是有心賣,都不用去黑市,回京後隨手一倒就是一倍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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