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點綴的夜空下，一羣人圍坐草地，不遠處的篝火烤着一頭野山羊，架在上面的一口大鍋咕咕地響起傳出陣陣肉香。
淳樸真誠的穆同學那張臉笑容忽隱忽現，“……鎮上就有農貿市場，天亮過去就能買到不少好東西……”
“……開放市場，養羊的就更多，我家今年就多了不少……夏天熱，還是等冬天我寄給你們……”
“……西瓜啊，那可真不少……野果子不值錢沒人買……”
不遠處周嬌失神地聽着對方陸陸續續的這些話，有些恍惚。這到底是自己所待的年代還是未來？
“……縣裡公社裡都來了人勸他們回鄉……習慣成自然，這裡也是他們的家鄉……有親朋好友投奔……”
“……現在不比以前，有了軍營，這裡更安全……人口多了好幾倍……小時候還能聽到狼嚎……”
孕婦易舒敏舒張着身子，背後周嬌躺下，“這裡真好。要不是小飛走不了，我都想調到這邊工作。”
周嬌笑了笑，沒回答。偶爾來住幾天還行，可真要長期過上牧民生活，那又是另外一種體會。
其他不說，沒有張國慶一手好本事，真想天天吃上肉也是不可能。
羊圈內的那麼咩咩響的小羊們那是一大家子來年希望。除了貴客上門，誰捨得入口？還有嚴寒的冬季，對於牧民來說何嘗不是一場大考驗？
人啊，活在世上誰都不容易。不過是有些人將傷處藏在心底，有些人習慣了得到同情得到資助。
“你打算幾時送六一哥倆託兒所了吧？”
周嬌失笑，“你這話題轉折得夠遠。”
“哈哈哈……這次我要不是懷着身子，一定帶月牙兒一塊來。孩子還是跟在自己身邊好。我看六一哥倆這麼聰明離不開你教導。”
“你這純粹是別人家飯特別香。你家月牙兒不是也很機靈？聽方奶奶說她這麼大就知道不跟流鼻涕小孩玩。”
“這丫頭不知隨了誰？霸道的很，不過現在還真好玩。每天都會拍着小手唱歌，也知道隨身戴小手帕……”
周嬌聽着她念叨孩子優點，會心一笑。果然愉快的心情能讓人放鬆，再也沒有擔憂腹中是否男嬰？再也沒有……
次日大清晨一行人隨生產隊的牛車晃晃悠悠地進了縣城。
剛停下，張國慶從揹包內取出嬰兒揹帶在周嬌幫助下懷抱一對雙胞胎，歉意地看向大兒子，“爸爸揹你好不好？”
一旁孫嬸急得團團轉，“我會看着孩子，給我一個。”
平安搖搖頭，樂得咯咯笑，“孫奶奶，我爸是想你安心玩。”
這情商真高！程老太太與周嬌對視一笑，勸道：“行了，平時幾個孩子都是你受累。這次聽小五的，來，跟我們走。”
那邊方飛小心翼翼地撐着媳婦下來，“真要進去？市場人來人往可不少。”
程老太太招招手，“交給我，我看着她。你們幾個帶好孩子們就行。”
有兩位阿姨加上程老太太與周嬌，方飛倒是很放心。尤其是見他媳婦被幾個人護在中間。
那邊張國慶看着拽着兒子蹦蹦跳跳地野小子們，朝平安使眼色，見他機靈地跑去找媽媽才鬆了口氣。
說實話，他真不樂意帶這麼多人出行。原本他都計劃好了，有老太太和兩位阿姨，他們都可以輕鬆度假。
誰知道大肚婆也鬧着過來，難怪他媳婦不喜歡對方。真是沒分寸沒眼色！哪怕四個月，那也是孕婦，瞎湊什麼熱鬧！
張國慶同情地瞥了眼方飛。這位當初可是立志非鐵娘子不娶，果然年輕人不靠譜！要是換成自己，非抽她幾個耳光讓她老實不可。
幸好方飛不知他所想，否則真要問他臉呢？真夠不要臉的！不用你抽你媳婦耳光，你就抽她手試試？
這段時間方飛也很有怨氣好不好？誰讓這傻哥們寵媳婦寵出名，他家這位老是要求他多學點。
此刻他也同情地看了看傻樂的易解放三人。笑吧，快高興的笑吧，有這麼一位典型樹在那，等你們娶了媳婦就懂了。
農貿市場內除了擺攤的主人，其實進來購買的顧客也不多。此刻已快到上班時間，誰有他們這一行人空閒？
不管到哪裡，不管幾個蘿蔔頭多大。此時一看到高粱玉米這些糧食，一下子都站在那裡看向大人。
別看他們小，他們早就明白什麼是統銷統購，那麼口糧和肉代表什麼？比起外界平民百姓，他們是幸福很多，可也就能吃飽，最多偶爾上趟館子。
更何況他們沒忘記那幾年父母長輩們先可着他們，時常還能聽到他們肚子發出的一聲咕嚕咕嚕響。
張國慶走了一圈，發現這裡確實比京郊存貨多，可也就是多了幾個攤位，積少成多顯眼而已。
看來再如何豐收，靠着一畝兩三百斤的產量，莊稼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周嬌摟着兒子，蹲在一位面色黝黑的老大爺框前，用本地人問道：“大爺，怎麼賣？”
老大爺見她問價，一下子滿臉皺褶立即舒散，“你看這玉米都是我家自留地種的，一粒孬的也沒，不貴，一毛二。”
黃燦燦、顆顆飽滿，品質確實非常好。周嬌笑着點點頭，“賣了家裡夠吃嗎？”
不知是想周嬌多買些，還是老人家本來就善談，樂呵呵地說道：“留了一半湊合上野菜沒問題。”
“你要吧？我這不用糧票。你要是全買了，算你一毛一。買吧，吃不了虧。要不是家裡孩子娶媳婦，還真捨不得賣了。”
周嬌聽了看着老人手上厚厚的繭子也沒跟他講價。就這麼一路走過去，偶爾停下問幾句買一些。
與他們不同的是每次周嬌總會先向平安使眼色，離開後提一兩個問題。母子倆配合默契，一個眼神就能領悟。
比起孫嬸她們關注與物品價格，閒逛的程老太太漸漸發現其中蹊蹺之處。童心未泯的老太太還特意跟上他們娘倆。
老太太欣慰地拍了拍周嬌。生活處處皆學問，細節之處可見真章。有這麼一位母親，何愁三個孩子不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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