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牽着程老太太進門,指着周嬌:“太奶奶你幫我監督我媽,不能讓她累到,要不然我不要弟弟了。”
程老太太見客廳內三人,不對,應該是兩個人,一個忙着爬高摘窗簾布,一個搬着等着正要踩高,正忙得熱火朝天。
她笑眯眯地來一句:“沒事。你媽坐着呢。乖寶,你也看看哪裡不順眼的,我們趁着過年大掃除全給換了。”
平安真懷疑找錯人了。他偷偷地瞄了眼老太太,發現人家眼睛都盯着他媽。看來他姥爺又說對了,求人不如求己。
小傢伙暗自嘆了口氣,蹭到周嬌腿上:“媽媽,你不愛我了。”
與程老太太打招呼的周嬌立即笑罵道:“胡說。爸爸媽媽不是說了嘛,你是我們最愛的大兒子。”
張國慶停下手,緊跟着說:“好兒子,來來來,幫爸爸看看掛的是不是剛好,有沒有歪了?”
程老太太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們最愛的永遠是我們乖寶。以後不管有多少弟弟妹妹,你都是我們最喜歡的乖寶。”
平安樂彎了大眼睛,板着小臉壓抑着開心,認真地點頭:“太奶奶,我也最喜歡你。我去幫我爸爸了。”
張國慶看着端着架子過來的兒子,心裡有些發酸。從得知有了弟弟開始的欣喜若狂到賴着妻子不離半步,小東西缺了安全感。
放下手上的東西,他蹲下抱起孩子,親了一口小臉蛋,“這裡很快就能忙好,爸爸帶你上街買你最喜歡的鞭炮好不好?”
平安摟緊他的脖子,搖了搖頭:“有弟弟不能亂花錢了,他要花很多很多錢。爸爸,我以後幫你養弟弟。”
張國慶感動得摸着孩子頭頂,“不用。爸爸能賺錢,以後你想要什麼,爸就先給你買什麼。”
趴着他肩膀上的平安眯了眯眼:“我還是算了。我媽都開始織小毛衣,我不小氣。你以後也給弟弟買吧。”
這酸溜溜地口氣,張國慶哪裡還聽不出來。他瞪了眼忙着跟老太太聊天的周嬌。這傻媳婦真是缺心眼!
“寶寶,你冤枉你媽了。你媽捨不得把你小毛衣給弟弟穿,她才動手織。你看你都能用新尿布,你媽是不是都說讓你弟弟以後用你的舊東西?”
平安聞言看向周嬌。
“爸爸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媽藏了你的新衣服,你穿舊的纔給弟弟用。在我們心裡,你纔是最好的寶貝。”
平安扭頭看向他,扭捏着對了對手指:“你們不會有弟弟就不喜歡我對不對?姥爺回來還會最喜歡我對不對?”
“小傻子。你忘了你姥爺說過你是長子,他當然最喜歡你。你看你姥姥知道你媽媽有了小寶寶,還是不是最疼你?”
忙好客廳改造,心裡牽掛着兒子的問題,張國慶也顧不上哥們死命呼喚,找了個理由拒絕出門。
送走一直拉着周嬌吩咐的程老太太,他朝妻子使了個眼色,抱着兒子回了臥室。外人如何,他沒辦法糾正,可他們夫妻倆人必須要好好溝通,避免自己孩子幼小的心裡受到傷害。
書房內張國慶將兒子放在腿上抱着他,見自己媳婦進來,指了指對面椅子,示意周嬌入座再說。
周嬌打量着他的臉色,這麼嚴肅,難道還有什麼事情發生?她注視着張國慶:“是不是程家出問題?”
張國慶摸了摸兒子腦袋,搖了搖頭,示意她看孩子。
周嬌看着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裡一動:“寶寶是不是不喜歡弟弟妹妹?要是你不要,那媽媽也不要了。”
平安連忙搖頭:“不行,那是我弟弟。”
周嬌苦惱地皺起眉:“可媽媽好像覺得對不起平安。你看現在都沒法抱你,也不能陪你去堆雪人滑冰。以後等弟弟生出來,他那麼小,也一定沒有你懂事。那媽媽就要花更多時間教育他,陪你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
平安轉着黑黝黝地眼珠子,猶豫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可我想要親弟弟,大家都有哥哥弟弟妹妹,就我沒有。”
周嬌贊同地點點頭:“我跟你爸當初也是這麼想的。別人再好,也沒有跟你流着相同血的同胞手足親。”
張國慶忍住笑意,看着自家媳婦不對心的瞎掰。是誰說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也不一定就是親人?
“媽媽,他們也會打架。”
周嬌眼裡含笑的點點頭:“說的非常有道理。這就要看你如何教育弟弟。過完年你就六歲,媽媽爲何要等你這麼大才打算再要孩子?因爲你能管住他,過兩年爸爸媽媽上班,你弟弟就是你的責任。”
張國慶在一旁解釋道:“等我們上班,你也七八歲,那會你弟弟才一兩歲,你能教他講話,能教他道理。他小也不能跟你打架,只能聽你的。沒有爸媽陪着,他也可以陪着你玩,你就不孤單。”
平安是個聰慧的孩子,隨着他們的話,輕輕點點頭。
周嬌再接再厲:“你爸小時候,你大伯就很疼你爸。你讓你爸給你講講他三兄弟的事情,就會明白什麼是親兄弟。”
接棒的張國慶看着兒子認真的態度,想了想開始將記憶裡小時候他大哥大姐對自己的好,一一描述。
說到最後,隨着記憶越來越清晰,他也開始講起了二哥二姐,插着兄弟姐妹之間的各自心思。
從幼年到成人,二十來年的點點滴滴隨着張國慶的講述展開,一旁周嬌站起身悄悄地離開。
她擔心自己又將負能量轉移給兒子,讓小小的人兒如同自己一樣對於人性抱着很深的戒心。
無論什麼話題,她都可以向兒子傳授一二心得,可事關牽涉到將來自己兒子們之間的感情,她只能裝聾作啞地選擇逃避。
對於受過傷的周嬌來說,什麼同胞手足都是假的。千古年來,兄弟情深的永遠比手足相殘少。
人這一生,從懵懵懂懂地睜開雙眼到以後的成長中,隨着外界的誘惑,再到了各自成家,曾經的血脈手足儼然變得自私自利,各自爲謀。哪來的兄弟情深,有的話,又有幾人只付出不求回報。
站在院子,周嬌思緒潮起,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只能儘量不偏心,教育好孩子們,將來的事情也只能將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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