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邊陰暗的角落裡,郭陽與高蘭觀察着,從餐廳裡走出來的胡慶朝。雖然郭陽剛剛對他的態度,已經算是羞辱,但這會兒從胡慶朝的臉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麼憤怒或是怨恨的情緒。
反而倒是看他站在路邊,提着拉桿箱,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看到這裡,高蘭搖了搖頭,輕聲說了句:“賤人。”
雖然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卻完全傳進了郭陽的耳朵裡。聽高蘭說到這個詞,郭陽嘴角一撇,贊同的聳了聳肩。
視線轉向高蘭說道:“對了,你形容的沒錯,就是賤人,像他這種人,根本就是視財如命到毫無節操。他如果生氣,那隻說明利益不夠而已。”
“怎麼樣,現在在放心了吧?”
聽郭陽這麼說,高蘭做了一個不可置否的表情,然後繼續對郭陽問道:“好像在此之前,你並沒有見過胡慶朝吧,你是怎麼知道他的性格的?”
聽到高蘭的不解,郭陽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看着天空,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說實話,我也是看到他本人之後,才確定了他的性格。”
郭陽這麼說,讓高蘭臉上疑惑很神色更濃了。郭陽瞟了高蘭一眼,微笑着說道:“你覺得他的衣着合身嗎?”
郭陽說完,只見高蘭疑惑的看着他搖了搖頭,見她這幅模樣,郭陽接着說道:“按他這副英倫紳士的打扮,應該是處處透着嚴謹,但他這身衣服卻穿的毫無品味,而且臉上除了市儈和算計,我還真沒看出別的氣質。”
“所以在我看來,既然他毫無品味,卻還要這副打扮,只能說他在刻意凸顯自己的身份。滿臉市儈,卻還總裝出一副高雅淡然的模樣。”
“而且最重要的,自從我進門他注意到我開始,他的眼神就沒離開過我的拉桿箱,哈哈真可笑,五十億的資金,難道我一個拉桿箱可以裝得下?”
其實更深的理由,郭陽並沒有說出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港商在國內便是金子招牌般的存在,這種意識深深烙進了很多人的腦海,這其中也包括一些國內的商人。
他們覺得港商高貴,不論去哪兒都是前呼後擁,顯然已經是貴族的代名詞。所以九七之後,很多在國內享受夠了的富商,便想起了曾經的念想。
真正有眼光的商人,看到的只是商機,只有那些莫名其妙富起來的土豪,纔會更在意自己的形象。
然而這時候,港九的整個大環境,都在擔心被清算,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內地的富商,涌入港九置辦產業。
來到港九,那些沒什麼內涵的富商,就像胡慶朝這樣的人,見識到了與國內不同的文化氣息。
特別是此時殖民的餘韻還未退去,很多所謂港九的上層人士,仍習慣一副紳士的打扮。所以這幅裝扮,就被這些富商學了過去。但畫虎不成反類犬,就像胡慶朝這樣的人,卻總顯得不倫不類。
在曾經這個時候,郭陽還是報社的小記者,所以並沒有覺得這件事有什麼特別。但後來隨着眼界的開闊,郭陽才無意中注意到了這個可笑的現象,那會兒他可是那這些人當段子來說的。
所以對這些人的心態,郭陽算是已經瞭解的很透徹了。
但高蘭並不知道郭陽的經歷,還以爲他真的僅僅是從胡慶朝的表象,便推測出了他內在的性格,一時間看郭陽的眼神裡充滿了異樣的光彩。
“高姐,我急火火的趕了一路,到現在還沒吃什麼東西,現在還真覺得有些餓了。”郭陽輕撫着自己的肚子,發出了不爭氣的咕嚕聲。
郭陽的話,突然打斷了高蘭的遐想,回過神來,卻正好聽到了郭陽肚子發出的聲音,不禁低頭抿嘴一笑說道:“真拿你沒辦法,姐姐可是開餐廳的,還能把你餓着,正好影響食慾的人已經走了,我們回去吧。”
高蘭說着,就要帶郭陽返回自己名下的西餐廳,就在這時,郭陽卻一把拉住了她,說道:“算了高姐,別回去了,說實話西餐不太符合我的口味,我們附近找找看吧......”
聽到郭陽的話,高蘭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好吧,聽你的。”
高蘭說完剛要轉過身,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接着對郭陽說到:“郭陽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拿點東西。”
高蘭說完,便轉身小跑着離開了。郭陽的視線隨着高蘭的背影,一路看她跑進了西餐廳,只見她對一名服務員說了些什麼,服務員點頭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那名服務員拿着一隻手提袋,再次出現在了郭陽的視線中。只見他將手提袋交給了正在等候的高蘭。
郭陽對高蘭的行爲有些不解,見她接過服務員手裡的手提袋,便轉身出了餐廳,向自己走了過來。
“高姐,你急急忙忙的跑回去,拿什麼了?”郭陽看着高蘭手裡的,手提袋好奇的問道。
卻只見高蘭一臉神秘的,提起袋子在郭陽的眼前擺弄了一番,說道:“當然是好東西了,走,我帶你去吃深城最好吃的東西。”
高蘭說完便沒在理會郭陽,徑直走在了前面。
見高蘭這幅樣子,郭陽搖了搖頭,雖然好奇但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跟在了高蘭的身後。
二人一直在巷子裡七拐八拐的走着,到最後,郭陽也數不清到底轉了多少個彎,就在他耐心即將耗盡的時候,只聽一旁的高蘭欣喜的說道:“郭陽我們到了。”
聽到高蘭的話,郭陽隨着她的視線看去,竟然是一家藏在角落裡的燒鵝店。怪不得自己沒看見,這家店選的位置也太不顯眼了吧。
而且看起來這家店面也有些年頭了,從外面看,屋內只有幾張空蕩蕩的舊桌子,牆壁也已經泛黃了。
招牌上的霓虹燈也只剩了一個“鵝”字還亮着光,其他的字在夜裡有些模糊,郭陽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
倒是門口的玻璃櫃倒是擦得蹭亮,裡面掛着幾隻泛着暗金色油光的燒鵝,格外引人矚目。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郭陽心裡默默的想着。
便聽他有些疑惑的說道:“高姐,你要請我吃燒鵝?”
“對啊。”聽郭陽這麼問,高蘭看向郭陽回答道。
見郭陽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高蘭嘴角一撇,眉頭微微皺起說道:“怎麼?郭董,難道您是,看不上這尋常人家粗鄙的口味?”
“嘁,高姐,瞧你說的,就跟我是天生的董事長一樣。我也懂得什麼叫大隱隱於市,越是這種藏在角落裡的小店,才越有過人之處”
郭陽只覺得高蘭的表現,突然有些奇怪,似乎如果自己說這裡不好,那她便真的會生氣一樣。
要知道以高蘭的修養,郭陽還沒怎麼見她暴露過自己的情緒。
唯一一次還是在省城的酒店裡,那時候是因爲自己和她被人說是狗男女,傷害了高蘭的自尊,她才爆發了。
但只是燒鵝而已,還不至於上升到自尊的程度吧。
郭陽想到這裡,說道:“我只是奇怪,燒鵝而已,爲什麼被你說是深城最好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