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楊大夫留下來,是肯定不可能的。
不說他們沒有留下金鳳凰的梧桐樹。就是他們有,人家小楊大夫是軍人,也要服從組織安排。不是他們想留就能留下來的。
大嫂的話,卻給了何小西一些啓迪。
小楊大夫沒法留下來,但是村裡可以選出年輕人跟着小楊大夫學習醫術。
不僅是可以跟着小楊大夫學,以後也可以找門路,讓村裡的大夫去大醫院學習。
何小西覺得這個法子好。越想越覺得有可行性。以後村裡就有自己的大夫和醫務室了。一些簡單的病症就能就近處理了。
村裡人生病就不會小病挨成大病,大病挨成重病,實在挨不了了纔去看。又因爲重病花費不起,只能擡回家等死。
陷入這種死循環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爲沒有自己的醫務室。
何小西連人選都想好了。褚大哥有學醫的底子,又有文化,他就可以勝任。
褚鳳雛這些日子把青林寄放在他們家。自己跟着村裡的人一起在河對岸的貨場裡當搬運工。
何小西不是看不起搬運工。但是,褚鳳雛真的不適合幹那種活。不僅浪費資源,還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就是個文化人,就該幹文化人該做的工作。
想到順心的事,何小西覺得不用吃藥頭也不疼了。把青林抱起來,點着他的小鼻子:“小樣,跟我鬥,我還收拾不了你?”
何小西一家一直在勸褚鳳雛去找一個適合他做的工作。可是那人太倔了,怎麼勸都不聽。
現在做的這份工,離家近,每天能看到青林。可是累狠了回來,有時候連抱孩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長此以往把自己拖垮了,孩子怎麼辦?
何小西是巴不得再次接手過來青林。但是她更希望青林有一個父親。她太知道沒人能代替父親在兒子成長過程中的作用了。
“又鬧人了嗎?”招娣一進門就聽到何小西要收拾青林。把孩子從她手裡抱過去,“不哭不鬧的,這不是好好的嗎?”
陸家去租借花轎的車回來了,除了捎了些醬油醋,還給她捎了個包袱回來。
何小西打開包袱,翻看了一下里面的物品。一身新衣裳和一副吊帶。連紅頭繩頭花都備好了。
何小西手指撥拉着一盒香脂,揶揄的說:“哦喲,還蠻有心的嘛!”
引得招娣滿臉緋紅的呸了她一聲。招娣的婚期定在年前。
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一般人家,都習慣於把婚期定在年前。
當然不是隻是出於,娶個媳婦好過年的原因。年前是農閒時節,一般人家都有空閒操辦婚事。
結婚之前,逢年過節要給準岳家送上豐厚的年節禮。這些都是結婚的成本。
約定俗成,一般人家安排婚期,要考慮到訂婚和結婚之間,正好要送一次隆重的節禮。
送一次,是對女方的尊重。也是爲男方家經濟上考慮。
有些女方家長爲佔便宜,會把結婚推後,就爲了讓人家多送一次重禮。
楊文遠家給的聘禮太少,招娣奶奶爲此特別不滿。
爲了拿制楊家,也爲了把“損失”找補一些回來,招娣奶奶非要把婚期定在春節之後。
因爲這事,招娣爹孃一直在跟招娣奶奶僵持。
直到這次招娣娘在家裡立起來了,這事才拍板定案。
何小西把她的想法跟陸愛國夫婦說了。陸愛國:“我待會見到褚兄弟跟他說說,他要是同意的話,就安排他跟着小楊大夫學習。我過去給胡營長打個招呼。”
聽到陸愛國的話,褚鳳雛有一瞬間神情複雜。但最終還是點了點:“好,回頭我去把工辭了,回來跟小楊大夫學習。”
褚鳳雛在院子裡把手臉洗乾淨,換上乾淨的外衣去看兒子。跟何小西錯身而過的時候,輕聲的說了聲“謝謝”。
“你不用感謝我,我推薦你是因爲你有中醫的基礎,沒有人比你更合適做這個鄉村醫生。
咱們村不可能人人都有吃西藥的錢,有時候就需要吃草藥治療,你比別人拿手。”
褚鳳雛露出自信的笑容。他於中醫一道,確實比常人有天賦。當年師傅就對他的半途而廢痛心疾首。
如果能再做回中醫,不管將來成就如何,總算對師傅有個交代。
“我也有私心的,我們小貓的嘴巴以後就拜託給你啦!治好我們小貓,咱們就兩清了。”
何小西自己在心裡偷偷加上一句:包括前世的種種,一併兩清了。
褚鳳雛總能隱約察覺到,這姑娘對他總有淡淡的敵意。還反反覆覆,時有時無。就如同此刻,他都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需要這麼鄭重的說兩清的。
但他畢竟是過來人,知道女人總是有些不可理喻的時候。跟她們講道理只能自己吃苦頭。答應道:“好。”
雖然對於小貓的嘴巴他還沒有什麼頭緒,但是他知道,如今西醫的技術已經很成熟了。如果他好好學習,認真鑽研,總能找到解決方案。
下午的時候,何大姑也趕到了。去新房參觀以後,對這門親事更滿意了。
一家子骨肉至親,相聚一堂,自然其樂融融。也不要人作陪,她和何二叔他們一起,走遍村子的每一個角落,尋找着對往日時光的記憶。
陸友強從鄉里開會回來,一路上頂着大家異樣的眼光回到家裡。
“我就是死了,也是被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給氣死的。我哪輩子沒幹好事啊?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早知道我就把你悶水缸裡淹死了,省得你禍害你弟弟……”陸友強老孃見他回來,又開始大聲叫罵。
她自從聽說小兒子一家被村裡看管起來了,已經罵了好一陣了。罵累了歇息呢,看到陸友強才又繼續。
不過她那腿上被燙傷了,沒敢拍着大腿罵。另外傷口有些發炎。她如今躺牀上也下不來,不然非得掙扎着起來親手錘陸友強一頓不可。
聽了事情的始末,陸友強嘴裡有些發苦。
今天開會結束之後,領導專門找他談了話。談話的主題就是,陸友盛的兒子出了這種事情,他就不再適合擔任村裡的職務。
他一路上都在爲難這件事情該如何跟友盛說。
他原本打算着,爲了友盛的面子只私下把他撤職了,不對外宣佈。如今看來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