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真正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
陸家在西村安插耳目,肯定不是出於壞心思。這一點何小西能篤定,不然陸友財不會知道,知道也不會往外說。
對於陸家上下的人品和家風何小西還是有信心的。
她就是想起了前世她跟柳家人之間的交情。她跟柳家的交情,從她未離開水洞村就開始了。
柳家跟其他的村民不一樣,對她釋放出非比尋常的善意。尤其是柳家老四的媳婦新林嫂,一直對她多有照顧,且不求回報。
就算後來她去了鄰城,依舊經常得到他們的接濟,不要都不行。
重活一世,回頭看看,纔看出其中的異常來。
何小西凝視着陸友財,是這人拜託新林嫂照顧她們母子的嗎?
應該是吧。
這世上,即便是親生的父母,有些也做不到對子女無條件付出,何況只是鄰居?
那時候陸家大哥已經不在了,陸家大伯孃因爲孃家的成分問題遭到批鬥,跟陸家大伯相繼離世。
陸大嫂突遭喪偶、喪子打擊,加上被閆氏母女打壓,守着女兒偏居一偶不問世事。
陸家的資源,那時候應該只有這人能調用。會囑咐柳家看顧自己的,也應該是這人。
被何小西直眉愣眼的盯着瞧,陸友財十分的害羞。
臉騰一下漲紅了,眼睛眨巴個不停。抓耳撓腮的,活脫脫一隻小毛猴一般。
何小西被他這副樣子逗得“噗嗤”一樂。揉揉鼻子把目光轉向旁邊去。
陸友財的目的就是要把人哄開心了,至於爲什麼開心的並不重要。如果讓他扮猴戲能把人哄好,他也不介意扮上一扮。
剩下的路途非常順利。這條路是陸家兄弟們走熟的,雖然沒有後世寬闊平坦的大馬路,也沒出什麼意外。
這條路何小西早期沒走過,她前世雖然也經常在兩城之間來去,但是都是走的鐵路,陸路是沒走過的。
等下傍晚的時候,他們走到一條河邊。太陽已經快要落到西面的那座連綿不斷的山下。
陸友貴讓騾車緩緩的停下來。何小西不知道停車的緣由,問道:“到了嗎?”
“快了,已經到城東了。”陸友貴回答。
還在城東啊,那爲何能看到城西的山呢?何小西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想通了。
現在還沒有後世的高樓大廈。到處都空曠,沒有什麼遮擋。
等後世的時候,尤其是九十年代之後快速發展開始之後。到處高樓林立。再想這樣看到城西的山根本沒有可能了。
何小西貪婪的看着後世難得一見的美景。
何小西的樣子,讓陸友財非常高興。小西喜歡的就是他喜歡的。覺得帶小西來海城真是太正確不過的決定了。
要是小西能把看露大腿裙子的事情忘記就更完美了。
陸友財跳下車,伸手把何小西也扶下來。
“這座橋太窄了,過地時候要小心一些。”
這座橋何小西也聽說過,只有幾條橫板,兩側沒有護欄,特別簡陋。
河面倒是沒有多寬,連水洞村的清泉河的五分之一寬都沒有,水也不深。
河底只有淺淺的一層水,現在沒有水污染,站在橋上能看清河底的游魚和石頭。
但是橋面離水面有將近四五米高,加上幾條橫板之間有很寬的縫隙。人走在橋面上,透過縫隙能看到底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即使沒有恐高症的人走在橋上都覺得眩暈。所以經常有人從橋上掉下去。
因爲經常出事故,過些年這座橋就會被拆掉重建了。
陸氏兄弟在車前,一人牽着一匹騾子緩緩往前走。主要是要防止騾子的蹄子別到橋面的縫隙裡去。
一旦騾子的蹄子別到縫隙裡,騾子吃痛就會發瘋。一個不小心車毀人亡都有可能。
另外還要注意保持大車走直線,不能讓車軲轆陷進橋面的縫隙裡去或是歪到河裡去。
一旦車軲轆陷進去,橋面太窄,沒處着力把車擡上來。麻煩不說,還容易出危險。
行船走馬三分險。陸家兄弟做這份販賣醬醋的小買賣也不容易。
現如今生產力低下,國家和地方都一窮二白。許多這樣安全隱患重重的橋,還在堅持服役。
三個人小心翼翼的過了河,何小西和陸友財重新上了騾車。
他們要在天黑之前進城。因爲明天一早要排隊裝貨。
海城相對繁華一些,但何小西是從更爲繁華的後世回來的人,這些在她看來真的算不得什麼。
任何城市也不是所有地方都繁華。這裡也有貧民聚居的地區。
騾車穿過一片低矮的破房子。這些房子連何小西他們村裡的泥坯草頂的房子都不如。
各種材料都有,最多的是破木板、樹枝夾起來的外牆。
屋頂用油毛氈苫蓋,油毛氈上用破磚頭瓦片壓着,防止被風吹走。
每一家的房子都不大,也沒有庭院。鴿子籠一樣的破房子挨挨擠擠在一起,雜亂非常。
看到有騾車過來,一羣孩子圍在車後邊圍觀,追着騾車跑。
何小西知道住在這裡的人,都是附近幾個省市逃荒過來在此安家的。
他們在這個城市的最底層,做着最苦最累的本地人不願意做的活,養活一家老小。
當然其中也不乏不願意出力,做偷搶等勾當的雞鳴狗盜之徒。
何小西他們不想惹麻煩,不願意在此停留,趕着騾車想盡快離開這一片。
突然,一個人影從斜刺裡衝過來,直衝到車頭裡,摔倒在地。
路對過一羣人跟在這人後面跑過來。
何小西和陸友財都緊張的在大車上站了起來。
何小西唯一的念頭就是:壞了,遇到碰瓷的啦,還是團伙碰瓷!
好在天有些暗,加上有孩子跟着車跑。陸友貴怕碰着孩子們,車速並不快。
只要這人傷得不重,應該不會對他們訛詐的太厲害。
只是,沒等他們下車去詢問那人傷得如何,那人就迅速的爬起來,一頭扎進路邊的那一片貧民居里。
跟着他的那些人被騾車擋了去路。等他們繞過騾車,追上去,早沒了那人的蹤影。
這種貧民聚居的地方,裡面根本沒有規劃。到處都是見縫插針搭建的違章建築,道路更是七拐八繞的。
不是住在裡面的人,天黑以後進去走路都困難。何況是進去找個人?
那人進去以後根本不用跑,找個地方趴着不動,這些人就找不到他。
後來的那羣人見把人追丟了,晦氣的“呸”了一聲。
其中一個人打量了他們一番,看着他們的穿着,摳摳下巴。
“你們害得我們把人追丟了,怎麼賠,說吧?”
這是看他們穿着像是外鄉人,想堤內損失堤外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