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良不是很支持林燕和玉良出去旅遊,覺得玉良這樣做事太絕,會傷了夫妻感情,可他也沒辦法讓葛家能感覺到他們的所作所爲有什麼錯誤,讓他們能重視玉良的感受,不要再做傷害玉良的事情。
林燕覺得,要讓給葛家人一個教訓,就必須下狠手,要讓他們知道疼。畢竟,玉良是個賢惠溫柔的性子,不像焦賽花那樣,從來不知道理字怎麼寫,做事情唯一的標準,就是以她的利益爲準則,有利的纔是正確的。
葛家人,一開始被焦賽花禍害,也是痛心疾首,玉良進門,當然覺得這個媳婦千好萬好,可時間長了,他們已經習慣了禍害,覺得焦賽花就那樣,她要萬一好上那麼一次兩次,其他人都有點受寵若驚。玉良呢?不管葛明順和她鬧了什麼矛盾,她處理事情時,總是以大局爲重,就像這次,明明丈夫一家人不講理,她和葛明順誰也不理誰地冷戰,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她也沒有像焦賽花那樣,回家把哥哥嫂子搬出來,更沒有離家出走,把生意攤子扔給丈夫。
前天,黃偉良去了水果市場,葛明順第一反應,就是老婆搬救兵了,但看到大舅子夫婦什麼也沒說地走了,他這才長出一口氣。第二天,林燕又來了,還帶着虎子,讓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玩了一會兒,他剛開始沒介意,後來吃了林燕一句搶白,明白黃家人是知道他家有什麼事兒了。玉良帶着孩子,跟着孃家嫂子走了,他的心裡,還很是發虛了一陣子,中午吃飯時,爹爹過來,給他送煎餅,剛開始見二媳婦不在。也是愣了一下,隨後,就斬釘截鐵地斷定:“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你,不信這好日子她不過了。”
玉良不管遇到什麼。都以大局爲重,葛家老兩口剛開始是欣喜、慰藉,時間長了,竟然覺得是玉良離不開他們葛家,是他家日子好,是他兒子魅力無邊。他料定玉良不會離開他們葛家的。
葛明順聽爹爹那麼一說,雖然還有一點點忐忑。但總得來說,是放下了心。果然,到了半下午,玉良就回來了,雖然還是不搭理他,但卻跟沒事人一樣,在攤位上忙乎,他心下大定。忍不住把老爸中午嘮叨的話又提了一下。
“玉良,咱家到現在也沒出個大學生,靖華學習好。是棵好苗子,不能讓大哥因爲沒錢供不起而耽擱了吧,我們也不是借錢給大哥啊,不過是按大哥說的話去做而已,等掙了錢,大哥也是和咱們平分的,咱又不是沒有利。”
玉良當時氣得渾身哆嗦:“我哥若是不拉咱一把,葛靖華是不是就不讀書了?”
“話不能這麼說的,玉良,咱現在不是有能力幫大哥一把了呀。”
玉良耐着最大的性子。把葛老大現在並不是供不起孩子的話說了一遍,葛明順還是腆着臉懇求道:“玉良,你一向通情達理,這回怎麼這麼擰呢?我哥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兒,他這回不是說他都改嗎?我們哥倆今後互相幫扶,好好過日子。你看,這多好啊。”
“那等你哥什麼時候和你互相幫扶時,我們再出錢也不遲。黃鼠狼給雞拜年,他安地什麼心我還不知道,你少給我灌迷魂湯。”
葛明順見老婆怎樣也說不通,心裡禁不住越想越難受,他一直覺得老婆是愛他的,做事也沒讓他受過這麼大的作難,這回,爸媽在他跟前,施加了這麼大壓力,大哥又遊說了好幾次,賭咒發誓是要和兄弟一起發財,這讓他做出了錯誤的抉擇:“我爸媽一輩子,何嘗這麼低三下四求過咱們,你好歹讓他倆有點面子吧?就這一回,若是哥哥不還錢,我們永遠都不會再理他,我爸媽也再也沒臉給咱提啥要求了。”
“你有沒想過你大哥胃口有多大?他是要咱們拿出這幾年掙的全部家當啊,這個當,我可上不起。”
“玉良,咱們這不是還會掙錢的嘛。”
黃玉良見丈夫鬼迷心竅,氣惱地扭過臉去,要不是知道哥哥一家住這邊,家裡沒地方,她肯定回孃家了,她雖然很少這麼做,但不等於,她就永遠會理智地、忍辱負重顧全大局。
林燕見玉良這麼選擇,高高興興地買來機票,和玉良帶着孩子出了門。她這回目的地是華東五市,一來,那裡值得遊覽,二來,春寶和林歡要去海寧參加一個皮革交易會。今年衣服流行用皮革做裝飾,她們要去看一看。
玉良一路上,很羨慕地看了林歡好多次,她和林歡一樣,都是從山裡出來的,但現在走在一起,形象氣質差別太大了,林歡儼然一副城裡白領麗人的形象,並且,一年的收入也很不錯,現在還買了私家車,而自己,還是一副土土的農村人模樣,就連說話,林歡嘴裡也盡是一些新詞語,有些她都不怎麼能聽懂。
春寶改名字了,叫春敏,雖然還是很土氣,但她的人,硬是讓玉良一路都沒有認出來。第一,她不跛腳了,穿着一件絲質長風衣,露出裡面淺粉的羊毛衫、牛仔褲,腳上是旅遊鞋,行動間很是瀟灑。二來,她大大方方和林燕討論生意經,讓玉良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從山裡出來一臉怯生生,寄居在嫂子家的女子身上。要不是玉良一直覺得她面熟,林燕告訴她那就是以前給大姑子守攤位的春寶,她做夢也不會想到。
她終於明白,嫂子前兩年爲何問她想不想改行了,原來,進城生活,除了掙錢,還有這麼多的事情可以做。
下了飛機,她們就和林歡春敏分手了,林燕她們先從杭州逛起,有時兩人帶着孩子一起隨意轉轉,有時,請導遊給她們講解。江南風光,實在是美不勝收,她們不僅去大城市,自然也不會放過周莊這樣的江南水鄉。玉良發現,她以前生活的天地,實在是太狹小了。
玩了十幾天,林燕和玉良纔來到最後一站――上海市,玉良雖然也在x市逛過,但上海,可比那樣的西部省會城市繁華多了。林燕和玉良在這裡玩了十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去的購物商城。
林燕不會讓小姑子去看一件衣服好幾萬,一個包包抵一輛轎車的地方,和她去的,不過是一件衣服幾千塊的商店,黃玉良都接受不了。
“嫂子,這衣服太貴了。”
“玉良,我看你很羨慕歡歡和春敏的,在這裡給你買幾身衣服吧,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穿戴不一樣,人看着就不一樣呢。”
“嫂子,我穿得再貴,再洋氣,一張嘴說話,還是土詞兒,也實在不搭調,你就別費心了。”
“不要這麼說,先從外表變起,然後慢慢的,從外到裡就都改了。”
“不行,不行,那些衣服都太貴了。”
“呵呵呵。”林燕笑,“有又便宜又好的。你跟着我就是。”
正是換季的時刻,好多專賣店花車裡,都放着過季的衣服,打三折甚至還有一折半的,林燕爲玉良買了好幾身。”
“嫂子,這衣服好是好,還是太貴了,三千塊打兩折,也得六百呢,我從來沒穿過這麼貴的衣服。”玉良還是沒法接受。
“就當嫂子送你的禮物,別推辭。”
“媽媽好漂亮,跟老師一樣。”虎子不知道該怎樣表達,他覺得老師就是最好看的,就這麼誇讚媽媽。
玉良臉紅紅的,嘟囔了一句:“我要是跟你老師一樣有水平,那可就太好了。”或許是兒子的話讓她動心,也或許,那些衣服真的太好看,讓她一下子就感覺自己是個城裡人,玉良不再堅持,到了後來,還自己掏錢買了一身衣服。
黃玉良和嫂子痛痛快快地遊玩,葛明順在家,焦頭爛額的應付生意。以前,他只負責大宗果品批發,店裡的禮品箱,還有零售這一塊,都是玉良打理,別看一天這零敲碎打,一個顧客幾十塊,有時才十幾塊,但積攢下來,卻不是一個小數字,他們的收入,有四分之一來源於此。
剛好,早熟甜瓜過季,桃子還沒有下來,葛明順正好不用去鄉下收水果,每天老老實實守攤子。
表面上,他似乎很沉靜,也很平穩,但內心裡,他已經極爲焦躁了,玉良走的第一天,他還很篤定地覺得,一會兒顧客上來時,老婆就會回來的,但一白天過去了,天色漸晚,他還指望玉良一會兒就不賭氣,會來到店裡,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去,他才放棄了這一希望。
第二天,他幫父母把煎餅攤子擺出來,葛老頭還不屑地撇着嘴,大聲說着:“有本事,她就永遠別回來,我還不信了。”
等到第三天,玉良還是不見蹤影,老頭終於閉嘴了。
葛母有點沉不住氣了,她小心地給葛明順說道:“你去黃家看看,把媳婦叫回來吧。總這麼慪氣,不是辦法。”
葛老頭重重地哼了一聲:“慣那毛病。”
他也不想一想,誰把誰慣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