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弟子真的沒有這麼想過!”
恆雋擡頭看着餘浩,即便餘浩那張狼臉近在咫尺的巨大,鋒利的牙齒也就在眼前,恆雋的眼中也絲毫不見躲閃。
餘浩深深的看着他,幽綠的狼眼如暗空升起的星辰,周身比起原來越發深沉濃烈的霸王之氣蔓延,連他自己都覺得害怕……可恆雋仍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膽子不小!
“起來吧!”餘浩道。
清雅的聲音像是半響才傳到恆雋的耳朵裡,恆雋愣了愣,起身。
餘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轉身往石洞走去。
恆雋僵立在原地,片刻,跟上。
前面的師尊沒有理會他。
恆雋暗暗鬆了口氣。
洞裡只有他們兩個,恆雋輕微的喘氣聲餘浩自然聽的清清楚楚。
餘浩尾巴微微的晃了下。
*
這次四周什麼東西也沒有射過來。在他上一次從這裡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把那些東西無聲無息的毀了。
很快,湛藍的亮芒閃過,恆雋的眼中都霎時變了顏色。
身側四周,頭頂腳下全都是幽藍的石頭。
那璀璨的顏色,那如星芒的光暈只讓恆雋眼底一片恍惚。
他險些就要伸手摸過去。
幸好,腦袋裡還有一絲殘存的理智……師尊就在跟前。
“師尊!”
恆雋躬身。
“奧妙就在裡面,你可能參悟?”餘浩道。
“……”
恆雋猛地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餘浩。
師尊不止不罰他,還給他這莫大的機緣!!?
餘浩焉能不知道恆雋在想什麼,幽綠的狼眼泄出一道幽光,“當日你知道我對你無意哪怕拉上溫軒也要求得萬一,不惜背叛師門也要拜我門下,併發下重誓。而後疑強敵來,試圖逃之。這些我都知道……”
“……”
恆雋的臉上青白交加,幾若窒息。
他知道師尊計高謀深,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定然是在師尊的翻手之間,卻沒想到師尊竟然說的這麼清楚明白!
“……不過你雖功利,卻也不失誠心!雖怯懦,但也有俠義之心。雖無恥,倒也知恥而後勇!”
“人無完人方可稱之爲人。人心難測方可教人爲測。人世間的陰謀詭計皆是由此而來。今日我告訴你,就是要你知道,你是如何待我,而我又是如何待你們!”
渺渺的餘音入耳,恆雋最後竟是站也站立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早就告訴自己師尊待他恩重如山,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棄。他更早就知道師徒尊卑,既然決定了要跟隨師尊,不該有的心思就絕不該有。
可偏偏他還是有了心思,更還讓師尊一語道破。
而結果,師尊不止不罰,還要成全了他。
可正如師尊所說,他即便無恥薄涼,卻並非薄情寡淡,恩將仇報的禽獸不如之輩——
恆雋咬牙,一口咬破了手指。然後把手指按到了自己的印堂穴。
手放下,印堂穴留下一點鮮紅的血漬。
“以此之血,以盟其誓。此生此世,絕不背叛師尊!”
鏗鏘有力,血紅詭異……
好像下一刻額頭就能冒出光亮或者什麼圖形來表示他這個誓言是最厲害的!!
餘浩定定的看着……
半響,一點兒變化也沒有……
而恆雋卻是雙目凜凜的看着他,很有些毅然決然的奮不顧身。
呵呵……
餘浩狼嘴動了下。
——雖然最後這發誓的一幕很讓他遺憾沒看到什麼特效之類,可總體來說打一巴掌再給個紅棗的效果很不錯!
“去吧!”餘浩道。
“是,師尊!”
恆雋應諾,再一次重重的給餘浩磕了個頭才站起來,然後擡頭認真的看向四周的幽藍石礦。
……幽藍的石礦,似星辰,似穹宇,似璀璨耀眼,混沌千重。
恆雋的眼中迷離,不自覺的沉迷下去。
餘浩知道恆雋應該是有了某種收穫而不是被蠱惑——因爲先前他一靠近這個石礦就感覺到的那種詭異的氣息現在已經全都沒有了。就算是他想被沉迷蠱惑也是完全不可能。
只是那些詭異的氣息都去哪兒了呢?
剛纔只想着讓這個弟子對自己心服口服,餘浩一時也沒有留意,只是這會兒,心念剛動,識海就微微的顫了下。
餘浩凝神,發現在自己的識海中竟跳躍着一簇藍色的火光。
自從他能像是從半空中俯覽而下之後,餘浩就意識到了識海的存在。
其實具體說起來並不是意識到識海的存在,而是在餘浩凝神的時候就能在自己的腦海中看到像是被一片雲霧繚繞着的地方。不管是他什麼時候,只要他想,就總能看到這個地方。而在知道這個地方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消失之後,餘浩就給這個地方起了個名字叫“識海”。
“識海”被黑,白,紅,黃,綠,五色交錯纏繞盤旋,每每在他體內元氣運轉的時候,識海就有亮光發出,就像是在附應他的氣息運轉一般。
雖說身邊的事情是一樣接着一樣很讓他有些懷念當初剛當禽獸時候的無所事事,可閒暇的時候還是不少,無聊他就研究識海中像是霓虹閃爍的那五色……
可能是他上輩子太聰明,連帶這輩子也不傻,很快就明白過來每當他的氣息往五臟的某個地方轉的時候,某個顏色就開亮。比如走肝,綠光就閃。行心的時候,紅光就動。黑光閃的時候是行氣到腎。白光的時候是肺。黃光的時候是脾。
五臟對應五行,五行由五色來定,他知道。
所以這藍光,就是他昨兒晚上吸收的青金石礦裡的詭異氣息?!
餘浩不由自主的蹲坐好了身子,試圖再讓自己有昨兒晚上類似神魂離體的狀態……
呼——
呼——呼——
餘浩猛地睜開眼睛。
不行!!
難道是昨兒晚上他把能量都用盡了?
餘浩幽幽的狼眼瞅了下眼前就目測也要有個十幾噸的青金石礦……這麼大的礦藏,就這麼點兒的收穫!
早知道就不能這麼便宜的收了劉金術爲徒!
太虧了!
唉!
真是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啊!
餘浩再次閉上眼睛,默默地凝神運轉元氣。
元氣飄忽,識海微動,那當中的一簇藍火飄飄若仙……
而原來立在洞中的恆雋也盤膝坐下,按照先前仙人傳承的運作調息之法,凝神靜氣。
漸漸的藍色的光暈匯聚,沿着恆雋皮膚上的毛細孔漫入恆雋的體內。
恆雋的腎臟猛地一亮,藍光乍現,隨又恢復了平靜。
正在修煉的恆雋看不到異樣,卻是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心頭一喜,煉髒中階!那就離通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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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消散。
山下的村莊也漸漸的熱鬧起來。
因爲冬日來臨,山下的獵戶也就鮮少上山,靠近山麓的村口基本上也就很少有人來往。只是今兒村口卻是從天微微一亮就站着個老人。而但凡是來來往往的村民無一不和那位老人打着招呼。
“老丈,這麼早!”
“老丈,出來遛遛彎兒啊!”
“老丈,等人呢?”
“老丈,回去吧,天涼了,凍着就不好了!”
“……”
有寒暄,有關切,還有擔憂。
老人佈滿了褶皺的臉上笑着一一應道。
只是當來往的人離開,老丈還是擡頭望着山麓,眼睛視線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天兒大亮,遠遠的走過來一人一狗的身影,老人的眼裡忽的一亮,顫顫巍巍的迎過去。
“恆雋啊!”
“老丈——”
早就收拾好,也看不到腦門上磕的青紫的恆雋忙趕過去,扶住張老丈,雖然剛從石礦裡出來,師尊就說了張老丈在村頭在等着他,可當扶住張老丈之後才感覺到張老丈和昨晚上比似乎虛弱了很多。
“老丈,怎麼了?”恆雋問。
“麼事,就是擔心你!對了,你那個恩人呢?”張老丈問。
“哦,找了個地方,把他關起來了,三天,就差不多該好了!”恆雋道。
“那就好,那就好!”
張老丈連連的應,“是他練功太勤快了吧?修行嘛,要慢慢來,心急可吃不着熱豆腐!”
“可不是!”
恆雋應着,扶着張老丈往村子裡頭走。
兩人一狗走在村裡,不少一早就看到張老丈守在村口的村民看到恆雋扶着張老丈過來,都笑呵呵的調侃,“難怪老丈這一大早的就在村口守着了,這是您家親戚?”
“好面相啊,老丈,不會是您老在外的孩子吧?”
“您兒子看到了不是要急死?”
“……”
一開始張老丈還能笑着應付,到後來張老丈的臉色就有些發沉。
幸好,很快就到了家。
張老丈的老婦,兒媳婦囡囡忙迎上來,囡囡還不忘湊過去摸了摸餘浩的腦袋,“你回來了啊!我昨兒晚上夢到你了呢!”
“……”餘浩。
這邊囡囡兀自的和餘浩說着話,也不管餘浩會不會理自己,那邊恆雋是真的發現了張老丈的不對勁,“老丈,不如請醫來看看吧?”
因爲恆篁大陸修行的人多,不少的門外弟子覺得前途無望就留在某地謀生,而“醫”大多都是流崧派的弟子。
張老丈擺了擺手,“不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是昨兒晚上太累了!”
張老丈說完,原來還有些亮色的臉暗下來,旁邊先前還勉強笑着的張老丈的老婦也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