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雪線蟲, 幼體細微不可見,輕至能隨風飄揚,觸碰身體就能鑽入肌膚之下, 吞噬血液而生。”
陳桓洛被邵堰小心翼翼的抱着站在高臺上, 他低聲說, 然後動了動身體, 清冷的眼中流露一絲難堪, “讓我下去。”
“不行!”邵堰將厚實的披風從頭到腳給他裹好,怕露出一點點就會被這蟲子鑽了身體。
周邊圍了許多將領,陳桓洛只能默默將臉也全部遮住, 省的看人笑話了。
副將道,“陳公子, 可有解決的辦法?目前營帳中已經發現了有三人了, 這東西到底能在人身體內潛伏多久?”
毛骨悚然的感覺佈滿全身, 就光是看着都讓人接受不了。
陳桓洛想了想,“不知道。”覺得這個答案太過於簡潔, 他又說,“我覺得可能是將人身體內的血液食用完畢便會出來。”
衛霄愁眉不展,“大人,我們別等了,開戰吧, 照這樣下去, 我們熬不了多久的, 倒不如魚死網破殺他哥片甲不留!”
邵堰摟緊懷裡的人, “沒有解決的辦法嗎?這種蟲子怕什麼你可知曉?”
陳桓洛從頭到腳全部都捂在披風中, 被邵堰抱着,只能聽見清淡的聲音, 讓一邊衆將士紛紛側目想要看一看大人懷中的人,奈何風霜太大,邵堰絕對不會讓他露一點的。
“我不知道……這種蟲子太小,而且極其容易生長,沒有具體的方法。比如火燒,水淹,但也無法保證全部都能死亡,只要放過一條,可能就有繁衍的可能。”
陳桓洛語氣略帶疑惑,“你能帶回幾隻給我,讓我看一看”
“不行。”邵堰神情冷峻,遙望那頭被風雪淹沒的拜虎國,眼中燃着大火,“那東西太危險,你離得遠些!我送你回去”
陳桓洛抿脣,被邵堰堅定的拒絕,然後帶回了自己的營帳中。
帳中火爐不減,十分溫暖,邵堰看一眼絳星絳月,“你們二人照顧好公子,莫要讓他離開營帳。”
陳桓洛還想再說什麼,邵堰迅速在他額頭一吻,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他臉轟的紅了,他抿脣站着,想了想,召喚來絳月在他耳旁低聲說了幾句。
軍營中日漸發現中了雪線蟲的士兵越來越多,發病時恐怖噁心,屍體破損血液乾枯。
每個抓破膿包裡都會涌出無數細小的雪線蟲,落在地上頃刻就沒了蹤跡。
軍營一時人心惶惶自顧不暇,軍心不穩。
而此時拜虎國突然發動了一次襲擊,只有三百人左右,但卻讓坤乾應接不暇,一直到衛霄親自出馬,才帶兵強行壓下慌亂與拜虎國交戰,最後雙方皆有損傷,而坤乾最爲嚴重。
議事營中,衆將士沉默不語,氣氛壓抑。
“僅僅三百騎兵就能讓我軍自亂陣腳,我如何有顏面回見皇上。”衛霄低聲嘆氣。
邵堰道,“這次只是他們試探我們,看來這一場大戰就不遠了。”
“將軍,邵大人,如今軍中因雪線蟲而人心惶惶,恐怕這樣上陣,我們——”。左副將憂心忡忡。
“嘶——”,右副將王空皺眉狠狠瘙癢自己的身體。
其他人都詢問,“你怎麼了,看着很不舒服。”
“不知道,身上很癢很癢。你看我胳膊都抓紅了,是不是該洗澡了?”
邵堰和衛霄對視,立刻起身,按住王空,“你別動!”
王空難受的扭動身體,“我身上好癢。”他擡頭看臉色不好的兩個人,心裡一沉,喘着氣說,“我好像——你們快離我遠點!”
“去請軍醫”
王空眼睛血紅,喘着粗氣,“沒用的,我染上雪線蟲了,你們都離我遠點,我,我——”
營帳外有人匆匆在門外報,“大人!陳公子他,他,您快去看看!”
邵堰猛地瞪大了眼眸,雙手一顫。
“洛兒,洛兒!”
棉布簾子被突然掀開,明顯嚇了帳中人一跳。
陳桓洛靠在牀邊,露出胳膊,在手腕的脈搏處趴着一隻黑乎乎的東西。
邵堰急忙問,“怎麼了,這是什麼東西?洛兒,你是不是哪裡難受,臉色很白,快去請軍醫”
他額頭頃刻之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眼中不見鎮定平靜,滿是慌亂緊張,說話聲中都染上不可聞的顫抖。
陳桓洛臉色蒼白,用另一隻手握住邵堰,輕聲說,“別急,我沒事,你看。”
他胳膊上的黑乎乎的蟲子低頭咬破陳桓洛的手腕脈搏處,血絲蜿蜒流出來,那蟲子發出輕微的呼呼聲,歡快的舔着傷口處。
邵堰看的心疼,又不敢打擾他。
陳桓洛因爲有些疼而輕蹙眉宇,那蠱蟲咕嚕咕嚕舔着血水,身體明眼可見的鼓了起來,半盞茶後,才擡起觸角,晃晃悠悠爬下了手腕。
“你可還記得我從煜王身體中取出來的蠱蟲,就是這隻,因爲事關多人性命,我一直攜帶在身邊。我試過了,它真的喜歡吃這種東西,它吃沒了就會離開了。”陳桓洛眼中驚喜,“邵堰快給我找來一箇中毒的人”
邵堰冷聲問,“絳月,公子的用法你可知曉了?”
“屬下知曉。”
“將毒蠱帶出去,爲衆將士解毒。”
“是!”絳月和絳星帶着毒蠱離開營帳後,只留下他二人默默無語。
邵堰默不作聲的低頭按住陳桓洛的手腕爲他止血。
帳中燭火幽暗,看不清透臉上的神情,但邵堰的故意冷落卻讓陳桓洛隱隱不安起來。
“我不會有事的。”陳桓洛靠在牀上,擡手覆上邵堰的手背。“我不會沒有把握在我身上試毒的,你……別擔心。”
邵堰勾了勾脣角,笑意卻不達眼底,“你有想過倘若你出事了,我該如何是好嗎,你爲我們的孩子想過嗎…”
陳桓洛眼中一顫,歉意的低頭,不說話了。
他沒想那麼多,他只想快點找出解決雪線蟲的辦法。
邵堰低低嘆口氣,“若你再想試毒,讓我來可好,不要讓我爲你擔心好嗎,我真的太怕自己會失去你,你知道嗎。”
陳桓洛抿脣,邵堰擡起他的頭,俯身吻上去,親吻相貼,溫柔纏綿。
再不管帳外叫喊聲,再不理風雪飄搖,只一心親吻,吻他爲自己擔憂,吻他一心護他。
陳桓洛擡手解開邵堰的衣帶,小聲的喃喃,“我想要你……”
“你身體不好,我怕——”未說出口的話被淹沒在細膩的親吻中。
不知是誰長嘆一聲,在雪夜中將對方擁抱的更緊。
五天後,雪停了,翌日就是新年了。
可從邊境傳來震耳欲聾的戰鼓擂鳴聲吹響雲霄,旌旗獵獵鎧甲金璇,漫過大雪,走過荒蕪的疆土。
用長矛殺出一條血路,虎狼之師重震威嚴。
素雪紛飛,鏗鏘殺敵聲由此開始,徹夜嘶鳴震耳,遍地狼煙,臨城不下,金戈鐵馬軋踏匪國,一路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