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御醫來!”
“全部都是血, 快救人。”
衣裳溼漉漉的裹在身體上,邵堰怒氣衝衝的對拜虎國的人道,“盒子裡有什麼!”
拜虎國使者被嚇住, 眼睛裡露出幾分怯意, 卻仍舊仰着頭, “什麼都沒有, 只是普通的盒子。”
邵堰他們剛剛救上來的人身上躺在地上, 毫無生息,身下滲出一灘灘黑紅的血水,順着岸邊流入寒潭, 讓人看着不禁寒顫。
邵堰直接將使者一把抓了過去,扔在屍體旁, “解釋!盒子突然打開了, 然後血水便流了出來!”
“你、你, 我要見你們的皇帝!我會向皇帝解釋。”
皇宮中,衆目睽睽下, 拜虎國使者將盒子扣上,放入皇宮的清水潭中,從岸邊能清楚看到盒子沉入寶盒。
拜虎國使者冷笑着,讓武士朝水裡猛地射出一粒石子,石子撞到盒子上, 那盒子咔的一聲猛地打開, 接着一串細水珠猛地從盒子的機關中射了出來, 像綻放的煙火一樣, 一盒子爲中心向四周散去。
“這個盒子內部有機關, 在水底會形成巨大的動力,只要碰上機關, 水針就會射向四周。汝皇請看,魚兒遊過並無任何傷害。”使者得意的看向邵堰。
邵堰眼底幽暗,看不出什麼情緒。
御醫快速走來低聲在皇帝身邊輕耳。
皇帝聽後點頭,“使者莫氣,丞相只是關愛百姓,沒想到人會在他眼下死去。現已查清楚了,此人早就身中劇毒多年,這次意外血脈涌現,將毒不小心釋放出來,導致了自己死亡。”
使者得意的一甩袖子,“查清即可,吾國做事光明磊落,定然不會出暗招。”
邵堰冷眼看着衆人離去,他被皇帝叫住。
換上一身乾爽的衣服,皇帝將一杯茶推了過去。
“皇上,實情是什麼?”
皇帝蹙眉,“御醫在他身上找到一張油紙,根據上面的殘渣可以推斷出是毒物。”
邵堰冷笑,“這麼說是他先心懷不軌,然後在水裡毒物不小心灑了出來?”
“人已經死了,拜虎國也向我們展示了寶盒的作用,無法再懷疑他們。還有最後一場比試,只剩下兩位拜虎國的人,靈均與你,還有熾海上人,邵卿對此人可有了解?”
邵堰也沒有想到這人也能進入最後一場比試,熾海上人是西梵人,江湖教派之一,除此之外就無再多訊息。
入夜後,卡澤翻入丞相府,將一封書函交給邵堰,“這是我在使館中截取的,裡面是拜虎國與汝國王侯來往的書信。”
邵堰拿着書信並未打開,沉聲問,“私通書函定然看過就會摧毀,不可能留下當做證據。”
卡澤一愣,邵堰將書信打開,裡面只是最普通的拜訪帖子罷了。
“就憑几個使者和武試,查不出來是否有私通,再者這是我國大事,不許你親自插手,你若願意,我會交給你一個任務。”
卡澤點點頭,上前一步,邵堰低聲輕語。
一夜無話。
天剛亮,陳桓洛閉着眼,感覺到有人沉沉壓着他,吻他的髮髻。
猛地驚醒過來,邵堰笑嘻嘻的看着他,“醒啦。”
陳桓洛皺眉,向後退一點,冷淡問,“你來做什麼。”
“多日不見,想爲夫了嗎。”邵堰湊過去要去親他。
陳桓洛及時擋住他,手放在他的肩膀,低頭聞了聞,“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眼見着心上人一臉嫌棄,邵堰也跟着低頭聞了聞,“沒有啊,早上沐浴過了的。”
“沒洗乾淨。”
邵堰,“......”
不帶嫌棄的。
將被子掀開鑽了進去,“後日就是最後一場比試了,可有話對爲夫說?”
陳桓洛漠然的盯着他,問道,“你答應替我找兄長,只是騙我的,對嗎。”
斂下雙眸,邵堰將他摟進懷裡,“我不會騙你的,人早就派出去了,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兄長。”
陳桓洛看着他,雙脣蠕動,最後只是淡淡嗯了聲。
他收緊雙手抱住邵堰,眼底露出幾分沉重的柔光,推了推邵堰,“起來。”
邵堰闔着眼睛,“累。”
陳桓洛道,“我燒水給你沐浴。”
邵堰睜開眼,脣角微微一瞥帶點委屈的模樣,“我真的早上洗過了。”
寒潭的水真的這麼腥嗎,他昨晚泡了三次,今早上又洗了一次,皮子都發白了,還是被嫌棄了。
“你不是累嗎。”陳桓洛自顧起來,燒了一大桶水。
屋裡沒有隔間,浴桶就這麼擺在屋裡正中央,水裡是種淺青綠的顏色,很淡,清淡香草味兒從浴桶中飄出來。
霧氣薰染。
他走過去乖巧將邵堰衣裳褪去。
熱水澆過肌膚,散發着天地間最質樸清淡的香草味,淺淺淡淡飄散在熱氣氳慍中。
指骨分明的手在麥色的肌肉分佈均勻的肩膀遊走。
邵堰扭頭看他,熱氣在陳桓洛眉眼間染出一層瀲灩柔光。
邵堰心中一動,溼漉的手攬住身後人的肩背,將他一把帶入浴桶中。
陳桓洛衣衫溼透,與他平靜對視。
“這麼乖吶——”
陳桓洛貼身上前,雙手摟住邵堰的脖頸,年輕的肌膚火熱相貼,水中旖旎風光。
“你若是再進一步,我就忍不住了。”邵堰雙手在水底託着他的腰身。
微微輕嘆從口中傾瀉,一時間親吻火熱纏綿。
邵堰在他耳邊道,“我怕弄傷你。”
陳桓洛眉眼柔光,輕抿下脣,清白的臉頰露出幾分淡淡的粉意。
邵堰低頭吻住他的耳朵,溫柔深沉。
水中竟比不上身體的滾燙。
邵堰對他一直耐心溫柔,忍的太久,一時間就在面前時竟有幾分錯愕和狂亂的歡喜。
陳桓洛眼中慢慢泛紅,摟着邵堰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肩頭不肯擡起頭。
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眼角控制不住的淌下兩滴眼淚,轉眼掉在溼漉的肩膀上,流入浴桶中。
原來他對自己這般重要。
邵堰在他後心疤痕模樣的胎記上細密親吻。
等他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是,邵堰在他耳邊輕喚他的名字,從小心翼翼到溫柔纏綿。
直到日頭重新落在梢頭時,陳桓洛才昏沉醒了過來。
身體僵硬痠疼,竟是荒唐了一整日。
從身後被人摟住,陳桓洛斂下雙眸,眉眼之間盡是疲憊神色。
“睡吧,洛兒,不會有人進來的。”
陳桓洛手指覆上邵堰的手臂,闔上雙眸。
邵堰,你答應我的,別忘了。
兩日後 ,最後一場比試開始。
皇帝親自擺駕烈炙山,烈炙山在王城二十里地之外,整座山被一種石頭覆蓋,那種石塊輕盈墨黑,上面佈滿圓形小孔,聞起來有種炭黑的燒焦味。
山上密樹叢生,樹林環繞之地有無數口滾燙的山泉。
山林中常有野獸出沒,怒吼聲從山上傳下來,讓人震悚。
烈焰山的泉水滾燙如烈火,幾乎無法碰觸,但這種水中卻長有一種魚,名叫山灰魚,成年男子手臂長,渾身透白,能看見身體裡極細的紅血絲。
只有這種生物能在存活下來。
御駕擺在山下,衆人全部在山下等候,第一個下山且帶回山灰魚的人是首冠。
山上濃蔭浙日,光影恍惚陰暗。
熾海上人隻身往林蔭深處走。
邵堰和榮靈均身後,一次次比試下來,他二人竟也沒說上幾句話。
身後身前全部都是從石頭塊上長出來磐虯的樹木。
榮靈均說了句,“我走了。”
料到他的異常的淡漠,邵堰也沒攬着,淡淡的嗯着,看着他消失在樹林之中。
邵堰找了個枯藤粗壯的枝幹坐上去,懶洋洋的輕闔着眼。
一個一個都消失了,嗯,有點怪異。
他半靠着樹幹,聽着濃郁樹林深處的風聲發出的嗚咽,閉着眼睛。
夜色逐漸籠罩下來,烈炙山坑坑窪窪的山灰石發出一種幽紅的光焰,星星點點,隨着夜色降臨,顏色越發濃密起來。
乍一看,還挺好看呢。
邵堰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時醒了過來,就見熾海上人衣袍髒污從山上狼狽跑了下來,臉上帶着血污。
“發生了何事?”邵堰連忙扶住他。
熾海上人一句話都沒說出來,眼珠子往外凸出,一層又一層佈滿青紫色花紋,瞳孔映照着極端的恐懼。
邵堰抓住他的手,一股內息順着穴道流淌全身。
轟隆聲瞬間響徹整個山頭,好似巨龍翻身,將大塊小塊的石頭往下推,比海浪還劇烈,邵堰心道不好,山下還有人,如果石塊滾下去,定會砸傷人。
邵堰擡步往山上走,卻見從山上滾下來的不是石塊,而是一堆人形的屍體,那屍體踉踉蹌蹌惡臭不堪,走路搖搖晃晃,雙眼如烈炙山上滾燙的火漿一樣血紅。
山下,夜色濃密,星垂滿目。
衆人駐紮營地,堆起焰火,火星冒着紅光。
皇帝的營帳中點着薰黃色的燭火,四處安靜祥和。
營地周圍發出細密的沙沙聲。
皇帝對營帳前的侍衛吩咐道,“去看看,有人下山沒。”
火光中銀光微閃,密密麻麻的聲音響了起來,腳步斷續破碎。
“什麼人——呃!”
山中風聲越來越大,一陣高過一陣。
烈炙山下突然一聲尖銳的巨響,伴隨着無數破碎的腳步聲和兵器的撞擊,火星亂濺,與巨響同時呼應的還有無數從山頭往下滑落連滾地爬,如同鬼魅的屍體。
哭號驚慌震驚,得意冷酷的笑聲同時發出。
一時間,平靜溫和的營地剎那間就成了案上魚肉。
有人一把掀開營帳,銀光刺目,星火落綴,燒焦味兒濃烈綿延。
木青站在桌前,低頭斟茶,手微微發抖,茶水灑了出來打溼皇帝正在書寫的佛經。
“我的好侄兒,你在些什麼?”
從破風箱中發出的破碎聲音帶着聲帶的震動,讓人不由得想起吹垂死掙扎的鬥獸。
皇帝握着狼毫逼的手腕穹勁有禮,絲毫沒有顫抖。
他沒轉頭,平靜的說,“皇叔爲何不行禮?”
惡臭從煜王身後的營帳擠進來,帶着倉皇的腳步聲和哭喊。
“哈哈哈哈,現在,我是皇帝了。”煜王猛地咳嗽,露出黃黑的牙齒,咯咯的笑出來。
“楊芮,告訴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慘白的人從煜王身後走出來,身體在風中飄搖幾乎站不穩,“西北軍侵入皇宮,營地外已經被我們的人包圍了。現在,不是你的國家了。”
他說時,眼底晃動閃耀着沉悶和陰鬱,脣角卻笑不出來,瘦薄的身體在烈風中幾乎站不穩。
辰修齊放下筆,扭頭,微微一笑,“你在怕什麼。”
楊芮的臉看起來更加慘白,恍惚,眼底流轉幾分驚恐質疑震驚。
有人突然闖進來,驚恐的大喊,“山上、着火了,大火,已經蔓延到這裡了。”
煜王一驚,出去一看,火光蔓延整個山峰,映照黑夜如同白晝明亮,火影在他蒼老的臉上留下深刻驚恐的光影。
然而,遠處的皇宮卻安安靜靜,在黑暗的盡頭肅穆安寧的佇立着,保衛一城的坤乾子民。
營地中的外圍安靜詭異的軍隊迅速爬至山腳,這隻軍隊行動敏捷,像獵豹一樣匍匐在草叢深處,靜候獵物闖入陷阱。
皇帝周圍立刻涌上來十幾個親衛兵,將皇帝牢牢護在裡面。
火堆中,一人踉蹌掙扎滿身惡臭朝這裡撲過來,嘶吼着穿越火堆,火光照亮他的臉——腐爛膿血。
銳箭一箭射穿人傀腐爛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