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善你......”新月被打擊得更厲害了,身子搖搖欲倒,正因克善的話而有些愣神的雲娃忙用力扶住她。
“小主子,您怎麼能這麼對格格?”被押在一旁的卜達叫了起來,押着他的家丁們剛要堵他的嘴,驥遠卻以眼示意他們不用管,讓他說。
克善的身份畢竟擺在那兒的,他既然來了,驥遠就不好置他於不顧而逕自去處置卜達,又因爲他到來這麼一緩衝,驥遠也想起來了,自己家中還來了好幾個皇子呢,忙向來時的方向一看,就見他們正站在一個不是很起眼、但卻能看清和聽清這麼發生事情的地方,驥遠剛要挪步過去,爲自己和家中的失禮怠慢而請罪,四阿哥卻衝他搖搖頭,十阿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十四阿哥,則是瞪了他一眼。
驥遠明白了阿哥們的意思,是讓自己不要馬上抖出他們的身份,這倒正符合了他的心中所願,正好可以讓他們看看端親王府的人是如何在自己家中橫行的,驥遠對新月以前的那些個慕色少艾,早因爲自己家被禍害成今日這般以及自己的前途盡毀而煙消雲散,現在的他對新月只有惱怒、憤恨,而這個卜達居然還敢這般對自己的額涅,驥遠自然是希望皇子們多看看他們放肆的樣子。
克善因急着爲新月和卜達惹出的事善後,那些阿哥們又有意的不去張揚,所以他還真就沒注意到一旁的這行人,也沒理卜達的話,而是直接向雁姬那邊走去。
見到克善往自己這邊來了,雁姬撥開圍在自己身邊的人們,用手簡單的將頭髮和身上的衣服理一理,然後迎上前兩步,端端正正的對克善行禮說道,“奴才給長子請安。”
因爲努達海的官職被一革到底,所以雁姬現在只是個庶人,但就算她以前有着誥命身份的時候,見到克善也是要行禮的,今天,她的憤怒和難堪都達到了極點,就更加不想失了禮,也免得讓對方抓到一點把柄,讓自己有理變成沒理了。
“快快請起,”克善忙用雙手虛扶着,又對着雁姬躬身一禮道,“我教奴無方,實在是慚愧,在這裡賠禮了。”
“小主子,”卜達見克善居然爲自己向雁姬彎腰,心頭感動之極,之前的失望也一掃而空,高喊道,“您用不着爲奴才這樣,奴才是端親王府的人,不敢有負王爺的威名,就算爲您和格格身死,也是甘願的。”
“你閉嘴!”克善回首喝着卜達,“現在哪裡還有什麼端親王?有的只是端郡王,這裡也沒有什麼格格,你今天居然在這裡肆意胡爲,是誰給你的膽子?”
雁姬自然不敢受克善的禮,避開之後,又等克善喝完了卜達,這才又衝着他行禮說道,“長子實在是言重了,奴才萬萬當不起您的賠禮。至於這卜達,雖是行動失狀,沒規沒矩,無禮無法,卻自有他的理由,在他看來,令姐並不是我們家的侍妾,而是我們家的二furene,是我們害她倒黴成這樣,是我們委屈了她,是我們對不起她,偏我們佔了便宜還賣乖,又讓她行家禮敬茶,又教她規矩的,實在是欺負了她,我不應該受她的禮,反倒因爲我對她行使了正室的權責,而要向她賠罪,還有什麼絕不容許,不會善罷甘休什麼的,因着奴才剛纔經受的是前所未有、也未嘗有聞之事,震驚莫名,惶恐莫名,實是記不清許多了,也實是不知道端郡王府裡的規矩是與我們這兒不同的......”
“四阿哥!”
雁姬這兒正說着話呢,新月那邊卻突然驚叫了一聲,她已經感覺到克善似乎並沒有想救下卜達的意思,而雁姬的話明擺着也是要逼他不得不重重的處置卜達,就眼巴巴的往門邊看,希望努達海能馬上回來,結果就見到有一衆人站在那邊,其中有一個人自己還認識,驚叫出聲之後,又馬上奔過去跪下哀求,“四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卜達,他這般做,都是爲了護着奴才。”
“奴才給四爺、十爺、十四爺請安。”克善被新月的叫聲和舉動所吸引,也看到了四阿哥他們,吃驚之餘,趕緊迎過來行禮,心卻已經開始發沉了。
雁姬的心也跟着發沉了,她剛纔對克善說話強硬,是因爲知道他比自己還不想讓今天的事兒傳出去,卻不想皇子們居然在這兒,這事兒雖然是新月和卜達這兩個端王府的人鬧出來的,但新月是努達海寵着的,卜達也是努達海派給她的,到了這個時候,雁姬已經不是很在意努達海會不會被處置了,她在意的是,自己一雙兒女會不會又要被牽累了。
再看驥遠的樣子,雁姬也明白了皇子們爲什麼會直接走到這裡,心裡暗歎一聲自己兒子想事還是不那麼周全,卻也趕緊帶着珞琳和一衆下人們上前行禮,請安之後,又說道,“不知幾位爺大駕光臨,未能遠迎,家中又正不成體統,不只怠慢了幾位爺,還污^H小說?了幾位爺的眼,實是奴才的罪過,還請幾位爺責罰。”
“都起來吧。”四阿哥淡淡的說道,“今天我們也是偶然遇上驥遠,倒不想你們這兒是如此的熱鬧。”
新月卻沒跟大家一同起來,聽了四阿哥這話,她心中正生出希望,以驥遠的身份、地位和能爲,哪裡是能與皇子們相識的?更不可能讓皇子們屈尊來他家,很明顯,他們是來看自己的,看看自己在這裡受沒受欺負,終歸自己與他們一樣,也是姓愛新覺羅的,再想到這段時候雁姬的諸般難爲,淚水簌簌而落,對四阿哥磕了個頭,她哀泣着說道,“四爺,今天的事兒,都是奴才不好,是奴才欠了雁姬的債,奴才應該要還!但奴才實在沒料到要牽累這麼多人跟着受苦......”
“你沒料到?”四阿哥看了一眼克善,又淡淡的對新月說道,“這麼看來,你阿瑪被追降爲端郡王,你府裡那兩個被杖斃的奴才,對你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
“四爺,您怎麼會這麼說?”新月如遭雷擊,擡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四阿哥,“奴才從不否認自己犯了錯,奴才從來也都是願意一力承擔的,奴才從沒想過會牽累他人,更沒想到阿瑪會被降爵......”
四阿哥一挑眉,截住了新月的話,“你這是在置疑我汗阿瑪和朝廷的決定嗎?”56書庫不跳字。
“不是,不是,奴才絕無此意。”新月使勁兒的搖着頭,她現在覺出四阿哥並不是來幫自己的了,卻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
正在這時,被派守在門口的一個侍衛來報,“努達海回來了。”
“努達海!”新月聽到了這聲稟報,眼睛一亮。
“喊什麼?”十四阿哥被她突然的一叫嚇了一跳,瞪着她沒好氣說道,“真沒規矩!”
“新月!新月”十四阿哥這邊的聲音還沒落,外面努達海聽見了新月的聲音,也跟着叫了起來,喝斥侍衛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你們是什麼人?這是我的家,再不滾開,我不客氣了!”
四阿哥一沉臉,一直在看熱鬧的十阿哥也瞪起了眼,大聲吩咐道,“讓他滾進來!”
“努達海!”隨着努達海的身形一顯,本來跪在四阿哥面前的新月立即站了起來,踉蹌着迎了過去。
“新月!”努達海也快步向新月奔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上下檢視着,“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一眼看到傷處,就立目向雁姬瞪來,努喝着她道,“雁姬,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是全然不預備和睦相處了,是不是?”
不等雁姬答話,努達海的聲音又轉爲了沉痛,“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愛新月!新月也不該愛我!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段感情,我是理直氣壯的!就因爲有抱歉,有愧疚,還有對你們每一個人的割捨不下,我才活得這麼辛苦!我和新月,我們都那麼深切的想贖罪,想彌補,這才容忍了很多很多的事!可是你,從一開始,就緊緊的關起門來拒絕我們!輕視,唾棄,責罵,痛恨,折磨......全都來了,你不知道,只要你給新月一點點好臉色看,她就會匍匐在你的腳下,我也會匍匐在你的腳下,我會爲了你的委曲求全而加倍感激你!爲什麼你不要我的感激和尊敬?而非要弄得一片悽風苦雨、鮮血淋淋,叫我心寒、澆滅我的熱情?”
努達海一見新月的淚,新月的傷,就什麼都不顧了,什麼都忘記了,忘記了剛纔在自己家裡被人攔住,忘記了去想能這樣做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身份,他現在心裡滿是對新月的憐惜,對雁姬的憤怒,和對事情發展到這般境地的懊悔,“我早說過,事情已經發生了,新月已是我的人了,你們能接受,我們還是一個好好的家,你們不能接受,我帶着新月走!事實上,從一開始,我就大可以帶着新月遠走高飛,但我們卻選擇回來面對你們,是因爲我們知道這份愛對你們造成的傷害,這才決心回來彌補!是因爲離開這個家,如同斬斷我的胳臂,斬斷我的腿一樣,是痛入骨髓的啊!你不瞭解我這份痛,但是新月瞭解,所以,一直是她在忍人所不能忍!”
“雁姬,”緩了一口氣,努達海又接着說道,“我不能騙你,有的男人可以同時間愛好幾個女人,我不行!我只能愛一個,已經全部給了新月!對你,我還存在的是親情,友情,恩情,道義之情......這些感情,若不細細培養,也很容易煙消雲散!現在這個家既然鬧得勢不兩立、水火不容,我別無選擇,只有出去購屋置宅,給新月他們另外一個家!這本就是我早就有的想法,只是額涅不能接受,新月又急於贖罪,這才拖延至今,現在,新月頭也給你磕了,茶也給你潑了,奴才也對你稱了,人又被你打得遍體鱗傷,這個債,她還完了!”又命令着看着卜達的家丁們,“放開他,我們這就走了。”
“你就是努達海?”十四阿哥一直用稀奇的目光看着努達海在做着這番長篇大論,直到見他要走了,才嘖嘖出聲道,“看來你的膽子確實是不小,當着我們的面兒,就敢這麼咆哮,也難怪會做出勾引宗室格格的事兒來了。”
“四爺、十爺?奴才給四爺、十爺請安!”努達海這纔看見四阿哥和十阿哥居然出現在自己家裡,忙上前來行禮,並請罪道,“奴才治家不嚴,鬧得這般紛亂不堪,實在是有所不敬。”
“敬不敬的,且先放着,”四阿哥冷冷的看着努達海,“適才聽你說,你原本是打算要帶着端親王府的格格遠走高飛的?會選擇回來,是因爲要對家人有所彌補,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想我也是領過兵的,卻從不知出征之後,是可以選擇不回來覆命的,是可以遠走高飛的,你這樣,是至我汗阿瑪的旨意於何地?至朝廷的法令於何地?至那些因你輕功冒進而傷亡的將士們於何地?”
“是了,”十四阿哥一擊掌將話接了過來,他覺得自己今天出門實在是不痛快之至,先是問話接連被人怠慢,現在努達海請安又獨漏了自己,“四哥不提起,我還差點疏忽過去了,沒想到你這位親戚,居然還有這樣的想法,倒真是讓我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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