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張鐵生接口道:“阿彪今年讀高二了,小墨、揚子你們學習上不懂的,可以去找阿彪請教。”
“年紀這麼小就離家在外的,阿彪很獨立啊。”舒娟笑着指指紀墨:“我們家小墨到現在連襪子還不自己洗呢!”
“媽——”紀墨很窘,被自己老媽在對頭面前揭短的感覺,真是夠鬱悶的。
“嗐,這個歲數的孩子都不省心啊——”郭棟樑拍了自己兒子後腦勺一巴掌,勁兒還不小,拍得郭桓彪直咧嘴。
“我兒子一點不老實,學習是還湊合,就是老愛惹是生非的。這也就倆月沒見着,你們看看這小子腦門上留那麼一撮毛!你說這是在哪兒剃的這雷劈過似的髮型?!”
郭桓彪雖然在學校裡好像挺牛叉的,在他爹面前貌似也同樣是沒地位的。如果是平時,被他老爹這麼說也就罷了,可是現在不一樣啊!
這可是在紀墨面前,死對頭啊!
那不是給人看笑話嗎?
在死對頭面前被自己老爹如此挖苦,讓郭桓彪頓時受不了了。尤其是看到紀墨在嘲笑,其實紀墨那也不是嘲笑,但是無論紀墨是什麼笑,只要他笑了,郭桓彪都會認定那是嘲笑。
惱羞成怒的郭桓彪忽然翻毛了,他本來就是個叛逆心理特別強的男孩,要不然也不會在學校裡勒索同學的錢,還和其他壞學生拉幫結夥。
猛地扒拉開他老爹拍他的手,郭桓彪一下子站起來,把椅子都給撞翻了,然後在衆人驚詫中狂奔而出。
“小兔崽子!”郭棟樑是當兵出身,雖然現在當的官也不小,可是一着急就暴露出草莽之氣了:“你他媽給我回來!”
當着朋友的面給他下不來臺,郭棟樑能不怒嗎?可是他越這麼罵,這時候的郭桓彪越不可能回來啊。
其實這也不是頭一回郭棟樑在朋友面前損自己兒子了,事實上這麼幹的人也不止郭棟樑一個,連張鐵生、舒娟也是一樣。
當父母的,其實怎麼可能會真的看不上眼自己孩子呢?
可是和朋友面前,總不可能說人家孩子是渣,自己孩子是寶吧?這必然是需要相互捧場的,就如舒娟會說郭棟樑孩子好,郭棟樑也會挑自己兒子毛病,說對方孩子好,這都是一種應場合的事情。
並非是真的看不上自己孩子,但是這個年齡的孩子大多是不能理解的。就算理解,其實孩子也不是很接受這種方式。
哪個做孩子的,不願意成爲父母的驕傲呢?
這就是所謂的代溝了,或許當孩子成爲父母時能夠理解吧。但是當孩子自己做了父母時,卻也會依然這樣做的。
如果不是因爲紀墨和郭桓彪有過節,郭桓彪也就忍了。這也算是個意外,郭棟樑怎麼會想到他們倆會鬧出那麼大矛盾來呢?
紀墨能忍是因爲他心理年紀大啊,如果是這個歲數的時候,估計也比郭桓彪好不了多少。
但是既然鬧到了這個場面,紀墨覺得自己有必要做點什麼了。要不然本來可以做朋友的,卻鬧得不歡而散。而且因爲這件尷尬的事,郭棟樑必然會不太想和舒娟接觸了。
秦海市紀委書記雖然說平時感覺沒什麼,但“關鍵時候”可是最給力的人啊。更何況紀墨是肯定能幫老媽升到秦海市去的,那時候紀委書記好歹在常委會上也是一票啊!
“郭叔叔您彆着急,我們去找找他!”紀墨跟張揚使個眼色,倆人就追出去了。
郭棟樑也沒想到會激起兒子這麼大的反應,平時兒子雖然叛逆,可還是很怕自己這個老子的啊。
苦笑着搖了搖頭,郭棟樑對舒娟感嘆道:“唉,這孩子大了,想法就多了,是不是我這個做老子的,用錯了方法呢……”
這話當然是他自我解嘲的,舒娟和張鐵生當然不可能卷人家面子,何況郭棟樑這話,還真是做父母都頭痛的事情呢。
“是啊,我們對孩子,可能真的有時候用的方式不太對。雖然在咱們面前,他們永遠是孩子,可是他們或許已經長大了啊,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自尊。我看吶,我們是該改革開放一下自己的教育思想了。”舒娟的話讓張鐵生很是贊同。
郭棟樑聽了感覺挺英雄所見略同的,便暫時拋開不快,對舒娟舉起酒杯:“說的好,看來以後這子女教育上我得多跟舒姐取取經啊!”
通過這一場小風波,倒是讓三人在子女教育方面找到了共同話題,無形中拉近了許多。
紀墨跟張揚追了出去,卻見郭桓彪瘋了一般向前跑着,紀墨和張揚只好跟着在後面追。這一跑一追的,竟然一路就跑到了昌龍一中後門,一中後門有不少小飯館、小賣部、小旅館,是針對一中學生服務的。
郭桓彪應該不是第一回了,輕車熟路的跑進了一家小飯館裡,紀墨和張揚追進去到了雅間,看到郭桓彪正坐在飯桌前,菜還沒上,就擺了五六瓶二鍋頭。
張揚嚇了一跳,這小瓶二鍋頭雖然只一百毫升一瓶,但是郭桓彪至少也抱了有六七瓶呢。他指着郭桓彪不相信的問道:“你,你丫的能喝這麼多白酒啊?”
“咋了?不服?”郭桓彪其實是喝不了這麼多,他就是尋求個發泄,想一醉方休而已。因爲紀墨的緣故,他連帶着對張揚也不客氣起來。
這一句可是激怒了張揚,張揚本來對郭桓彪是沒什麼敵意的,即便是有紀墨這事兒,但張家和郭家的關係,張揚也還尋思着幫和解。
但是郭桓彪這麼一說,張揚也下不來臺了,梗着脖子問:“不服咋地?”
郭桓彪下巴一揚:“來啊!拼酒!都是軍人子弟,別跟我說你不能喝!”這話說着,眼角瞟着紀墨充滿了挑釁。
“來就來!怕你是太監!”張揚怎肯示弱?
“等等!”紀墨這時候忽然開腔了。
“咋了?怕了啊?”郭桓彪很不屑也很高傲。
“這事兒你別管!”儘管張揚很聽紀墨的話,這事兒他也不可能退出。
紀墨卻沒答話,轉身一撩門簾子就出去了,回來時竟然是抱了一件二鍋頭出來。這一件可是有四十瓶,郭桓彪和張揚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來啊!”紀墨盯着郭桓彪。
郭桓彪也被激起了一腔血性,重重一拍桌子吼道:“來啊!今天誰先喝趴下誰他媽是娘們兒!”
軍人子弟就是有這種豪氣,無論品性好壞,都是爺們兒!
“好!”紀墨一拍張揚:“開酒!”
張揚愣了,咋我成了配角了呢?
紀墨是豁出去了,不就是喝酒嗎?他天生就不怕喝酒,身爲紈絝子弟最不打怵的就是吃喝嫖賭。再說紀墨前世沒讀高中直接進社會打工,從銷售一直做到營銷總監,不能喝酒可能嗎?
別忘了他重生之前,那都是喝多了……
再說郭桓彪叫板了,紀墨能退縮嗎?是一個爺們兒就絕不能退縮!
如果紀墨這次退縮了,不但被郭桓彪小看,連張揚可能都很失望。
更何況本身就沒什麼深仇大恨,而且郭桓彪他爹和張揚他爹是戰友,自己跟張揚又是鐵哥們兒,這事兒要不了了,張揚夾在中間也是不好做人啊。
他們卻不知道,門簾子縫隙處,一雙眼睛正在偷偷看着,等到見紀墨仰頭幹下一杯白酒,便馬上鬼鬼祟祟慌慌張張的跑了。
有時候,感情其實是喝出來的。
哥仨兒每人連着對嘴兒吹了三瓶二鍋頭之後,這話也就多了。別看喝完酒臉紅脖子粗的,說話卻是少了許多火藥氣息。
“紀墨是吧?我他媽真服了你了!”郭桓彪使勁拍着桌子吼,也不怕人聽到:“你小子怎麼就這麼虎呢?哥跟你打了兩回了,媽的第一回被你一挑仨!第二回七八個人圍着,你都能把我幹趴下!真的!別看你打了哥,可是哥服你!哥從市裡混到昌龍,沒見過比你更狠的!”
紀墨也有點醉意了,眯着眼樂:“虎個雞-巴!媽的第一回還好,第二回你知道哥把你打趴下之後腿都在打顫嗎?”
“哈哈哈——我還以爲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呢!合着當時你也怕啊?”郭桓彪哈哈大笑,一揚脖子痛快的又幹了一瓶下去。
“怎麼不怕!要不是跟你來那幫都忒孫子,一擁而上不直接把哥撂倒了?”紀墨也奉陪了一瓶,不知爲什麼,雖然他心理年齡已經不年輕了,可是這個時候他覺得特別痛快。
真的,他喝了那麼多次酒,唯有這一回喝得心裡暢快淋漓,也真正敢有啥說啥。雖然喝得只是二鍋頭,可以前做營銷總監的時候,哪怕喝得是人頭馬,心裡也沒這般爽快。
“操!我說你們倆打個雞-巴啊!說起來都是自己人,彪哥你爸跟我爸那是一起扛過槍的交情,越戰的時候倆人都蹲一個戰壕裡的!小墨你跟我可是一直穿一條褲子混的,媽的你們倆打起來了,這不讓人看笑話嗎?”張揚喝得也不少,不過說話還是比較有條理,他也是想爲紀墨和郭桓彪解開恩仇。事實上大家畢竟都是半大小夥子,無非打架而已,又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有什麼結是解不開的呢?
“是是是,這事兒是我傻逼了!我自罰一瓶!”郭桓彪喝大了,拿起一瓶就要乾了。
“不不,你不傻逼,這是不打不相識!”紀墨也拿起一瓶,暈乎乎的喝了一口說道:“看過水滸吧?黑旋風李逵跟浪裡白條張順就跟咱一樣,也是不打不相識,後來還不是拜把子哥們兒嘛!”
這裡酒喝得正酣,忽然門簾子一下被人撩了起來,有人在門口叫道:“他們就在這兒喝酒呢!快看!是紀墨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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