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堅強整個人壓在地雷上,渾身顫慄,像篩糠一樣哆嗦起來,牙齒彼此打架。
林益陽面色大變,抿緊了脣,冷冷地看着他。
馮堅強嚇得直飆淚,不停喊:“不要走,你們倆誰都不要動,誰敢往外踏一步,我……”馮堅強咬了咬牙,發狠道:“我就拉着你倆給我陪葬,咱們三人全死一堆!”
直到這個時候,羅夏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他低頭往腳下的草裡看了看,卻什麼也沒看到。
林益陽抓在羅夏手腕上的手不住地收緊,修長的手指因爲用力指節泛起了白。
“臭不要臉的小子,這片地裡有什麼?馮堅強怎麼突然就怕成那樣了?”
“有一些早些年遺留下來的小東西。”林益陽力持鎮定,緩緩地道。
“什麼小東西!是地雷!是地雷!我這身下就有一顆!”馮堅強聲音尖利而刺耳,像是恨不得撲上來掐死林益陽似的,兩隻眼睛都瞪得從眼眶裡突了出來。
這可是一炸就會要人命的地雷啊,這小子竟然輕描淡寫地告訴羅夏只是一些小東西……
他是怕羅夏反應太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麼?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人爲羅夏這麼着想。
想到這裡,馮堅強心裡的忌妒又如火中燒,瞬間就燒滿了整片胸腔。
“憑什麼?憑什麼你那麼傻那麼蠢的人都有人如此真心爲你着想?而我,我卻要家破人亡,嚐盡人間冷暖,甚至孤單單的死在這裡?
我不服,不服!我告訴你們,哪怕我今天真的免不了要被炸死在這兒,我也一定要,一定要拉你們倆給我陪葬!”
馮堅強臉色猙獰,跟一條瘋狗一樣失去了理智。
羅夏聽了他的話,一時間也怔住了。
地雷……會把人炸成碎肉的地雷……這片地面下竟然埋着地雷!
“小,小子,他說的是真的?”羅夏向林益陽求證。
話都已經被挑明瞭,林益陽再否認也沒什麼意義了。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是,這是一片殘存的地雷區,據我估計,這片地面下最少雷着十顆撞擊式地雷。”
“那,我們今天是不是都要死在這裡?”羅夏微黑的臉龐也瞬間變了顏色,他只覺得口中泛苦,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不甘和不捨。
他首先想到的是羅成功,他的老父親。他的父親一生恃強,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女婿全都橫死,屍骨無存,只留下一個嗷嗷待輔的女兒。
羅夏還記得姐姐死時,羅成功一夜就白了頭。他曾對羅夏說,老一輩的人講究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入土爲安,最慘的死法就是炸亡,屍骨無存。
如果現在,羅夏也被炸身亡,羅成功只怕會受不了這個打擊。
想完老父親,羅夏又想到自己那倆個可愛的兒子,他們還小,如果沒有了爸爸,要是誰欺負他們,誰又能護得了他們?
還有阿牙……
都說人在死前最清醒,在這一刻,羅夏想了許多,再多的怨恨在死亡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如果能不死,或許他還可以原諒阿牙……再做回夫妻!
“舅舅!舅舅!別發呆,聽我說。”林益陽輕輕拍了拍羅夏肩膀,墨瞳中閃過一絲決然,“我剛剛走過來的位置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會扔草杆到指定地位置,我扔一根草杆你走一步。”
“那你呢?”
“我不同意,誰都不能走!”
羅夏和馮堅強同時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