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末把他的計劃主要的部分簡略地說給聞玥聽了之後,又鄭重其事地望着聞玥說了一句:“妹妹,無論如何,活下去。其他的事,哥哥會安排好的。”
聞玥沒說話。
武末擔心地看着她。
遇到這樣的事,一般人都是活不下去的,他知道,聞玥也想死。
因爲從他進帳蓬開始,她雖然低着頭,可是她的視線注目點,卻一直盯着武末腿側藏刀的位置。
而且,就在他開口說出他的計劃前,聞玥還曾向他要過匕首,雖然她的理由是她想要一個防身用的東西,可是實際上,武末知道聞玥要那把匕首做什麼。
她不想活了,留着那把刀,是要求死。
聞玥的臉白得不成樣子,緊閉的雙眼已滿含淚水,以致瑟瑟抖動的長睫毛像在水裡浸泡了一樣,緊緊咬着的嘴脣也已滲出一縷血痕。
她用她的沉默表態了她的堅決。
武末兩眼直勾勾地望着妹妹那邊,寬大的門牙緊緊地咬着沒有血絲的嘴脣,一顆心焦灼難安,在胸膛中痛苦地跳動着。
這個世界上,他可能對所有人都無情無義,可是他從小帶到大,捧在手心裡的妹妹,養育他的媽媽,他仰望着想要靠近卻無法接近的阿笙,這三個女人,是他無論如何也捨棄不了的珍寶。
帳外再次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那是巡邏士兵們又巡了回來。
武末凝眉,在心裡默默地計算了一五上次和這次腳步聲之間的間隔時間。
三分鐘,巡邏的間隔時間是三分鐘。
巡邏兵從安建忠的帳蓬外走過。
武末屏住呼吸,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腳步聲漸遠,他張了張嘴,剛要開口說話,帳蓬外又響起兩個人的腳步聲。
腳步聲直衝着帳蓬這邊,越來越近。
帳蓬的門被人一下子拉開了。
武末扭頭看了一眼。
發現是那兩個擡着他過來的士兵。
兩個士兵進帳之後,隨意瞟了兩眼,目光就落在聞玥身上,肆無忌憚地看了好一會兒。
武末深吸了一口氣,額頭上青筋直跳,胸中的殺意有些掩飾不住,想要噴薄而出。
他的手也不知不覺地伸向了腿側刀囊處。
聞玥突然看了他一眼,又突然轉看右邊。
轉頭的動作像是搖頭動作的一半。
武末突地冷靜了下來。
兩名士兵看夠了,呼吸都變得粗重了幾分,最後才蹲了下來,一人把着一頭把擔架擡了起來。
武末的嘴脣一直在蠕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妹妹說她受過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的看懂脣語。
兩名士兵擡着擔架轉身之後,躺在擔架上的武末正好是頭朝外腳朝裡,也就是面向聞玥的。
聞玥突然點了一下頭,一直咬在嘴脣上深深陷落進去的牙也慢慢鬆了開來,無聲地衝他說了幾個字:哥,我答應你,無論如何,一定活下去。哥,你小心。
武末眼眶一熱,止不住地落下淚來。
他立馬把臉一轉,沒讓聞玥看到他的眼淚。
他告訴安建忠高棉軍的糧倉毀了,武器也被破壞了,安建忠一定會等到高棉軍最虛弱的時候纔會發動攻擊。
所以,他還有三到五天的時間,可以渾水摸魚。
聯衆國之所以幫助赤棉軍,不過是因爲利益,但是兩國的利益不一致的時候,當然是各憑本事了。
妹妹,等我。
安建忠,你給我等着!
兩個等,卻不是一樣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