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去了,黑夜來,太陽西落月又升,在晝與夜,日與月循環的輪轉中,覆蓋大地的冰雪融化無痕,正月一去不復返,時間走過草長鳶飛的二月進入三月。?
煙花三月,正是春光正濃時,迎春含笑,桃李紛飛,玉蘭飄香,杏樹飄雪,還有那知名與不知名的花木爭相開放,萬紫千紅搖拽出一季的欣榮。?
神降大陸,處處好風光。?
在這種季節裡,望城內外亦是處處可見爭奇鬥豔的花兒,空氣中都弧漫着淡淡的花香味。?
望城,位於迷失森林之外約三十里,是正西方位進入山脈中的最後一座城,也是往返森林內的探險人員來往的歇腳處與補給處。?
它的地理位置極佳,西、北二方向朝向森林,東、西二方迎客來送客歸,城外方圓十里內是一望無邊的田野,再往外則逐漸出現山嶺,並一直綿連至迷失森林。?
今日是三月十九,已是申時。?
而此刻,在北城門方向那二十里之外的一處小山頭上,正有一人坐在一匹小馬背上,隱在樹木後,遙遙的凝望望城。?
馬,是一匹小綠馬,人,白衫黑髮,俊俏無雙。?
這一人一馬,自然是水嘯,飛飛。?
她是三月初便離開寶府出山,竟不眼不休的飛行十二天才飛出迷失森林,到達外圍,待休息後,今天才趕至最邊緣。?
小龍已經送入耳釘的空間,只餘飛飛、小叮噹陪伴在左右,而飛飛也只保持着斜豎着的小翅膀的模樣,看起來很像只還沒成年的小馬;小叮噹則鑽進袖子裡睡大覺去了。?
遙望城鎮的水嘯,眉心緊蹩。?
很悲催的,她現在分不出方位,也不知身在何處了。?
觀望良久,水嘯催拍飛飛起程。飛飛得令,如一抹風躥出樹叢,在樹林的空隙間穿梭晃閃,不久之後悄然鑽出山林,飛至大道上,化爲一陣旋風,向着城所在的方向颳去。?
大陸人很講究出行吉時,但凡前行某處,除非是急事,否則都會在上午出發,絕對不會下午起程,因而到下午後望城的西、北二城只有入城的人與馬,不見出城的馬與人。?
北邊道上的人並不多,偶爾有見三三兩兩而已。?
飛飛身如閃電,在越過行人時,後面的人只依稀看見一點綠影,還沒容得分清綠影是何物時便又沒了影。?
一刻鐘後,飛抵北門,又半步沒停的一路**,越城門而閃身奔入城內,隨意的順路而行。?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車馬來往頻頻,飛飛躋身身其中,仍然依舊飛奔。?
春季,正是採藥的旺季,也是森林內魔獸活動最頻繁的一個季節之一,每年的這種時刻,趕赴森林的人流量都特多。?
望城內的人,對超道搶路似的行爲早習以爲常,因而無論是普通人還是修武者,對於自身邊飄過的勁風都不以爲意,偶有擡眸觀看的,待凝目時,綠影又早沒入人流中,也因此並沒發現一匹珍貴的天馬正自自己眼前飛過。?
端坐着的水嘯,無論飛飛跑的如何快,也穩如泰山,雙目卻似掃描儀,描掃着前方街道二旁的店鋪門面,尋找自己要落腳的地方。?
終於,在飛越了近二里遠時,前方終於出現一幡掛着“雅茗”字樣的酒旗。?
就好似終於見到了久違的親人般,水嘯幽幽的噓口氣,輕輕的拍拍飛飛,示意已經尋到目標。?
“前方六十丈,右邊。”目測距離後給出確定的落腳點。?
飛飛興奮的揚揚頭,表示知道了,天藍色的眸子緊鎖前方,幾個起躍後,突的自大道上橫切着一轉,“呼”的一下越過道路,又一下子衝過一道寬約四尺的院牆大門,直殺入一處院落中。?
這是一處寬約百來個平方的院子,石鋪道路,正前方是一棟三層高樓,檐柱漆紅色,每層樓都掛着招攬客人的旗幡子。?
院內供停車馬的地方,只有拴馬處有二十來駿馬,停馬車的一方則全空着;其樓前也並沒有見有小二迎客。?
而從開着的門望去,正可看見數人正往內行。?
該不會客滿了吧??
才一進門,發覺有些異樣,水嘯四下一看,又沒看見掛有客滿的牌子,有些不解的挑起眉。?
飛飛則不客氣的直奔人家的大門。?
“得得的的”如雷蹄聲中,綠影一閃,彷彿一陣龍捲風,自門口處一下子卷至樓門前,剎的一下子正釘在酒樓的門檻外。?
酒樓內的裝飾,與“雅齋樓”有些相似,大堂內沒並有人,只有收帳的櫃檯前站着一位老者,還有二位小二打扮的男子。?
有五人正以前後不一的次序往內走,一聽到驟雨般的蹄聲,與櫃檯內的三人,不約而同的回首。?
八人在眼中劃過一抹綠光後,定睛,瞧到門前的綠色時,俱“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條件反射般的又一擡視線,迅即眼珠子一鼓,皆在傾刻間化爲石化。?
這個,是啥意思??
好似她是個小美男哪,難不成路上亂了髮型,變恐龍了??
瞧到八人的模樣,水嘯不禁鬱悶的摸摸鼻子,檢查衣衫,發現一切完好,再望望大堂內的人,見人還是那模樣,一時滿心的不解。?
飛飛用鄙視的眼神瞅瞅,“嘟—”的打個響鼻,腿一伸,就那麼大刺刺的揹着主人,昂首闊步的蹬堂入室。?
被那一個響亮的響鼻一驚,呆愣着的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音醫大人?!”一回神,孟涼盯着昂然走來的一人一馬,傻呆呆的冒出一句。?
轟—彷彿一道驚雷劈下,掌櫃,小二,與跟孟涼一起的四人如被擊個正着,身軀一抖,再次石化。?
呃??
認識?!?
“你認識我?”瞄一眼,很陌生,確定不是自己的熟人,水嘯驚訝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認識,認識。”孟涼傻呆呆的點頭。?
怎能不認識??
當時跟鏢頭在一起的人,早將眼前的人繪成了像,人人皆將畫像藏帶在身側,以促自己不忘當時的險境,牢記住那份恩情,就算沒有繪像,他們也會終生難忘記眼前這個人的模樣。?
他的身姿,他的臉,他的聲音,他的眼睛與他的琴聲,早鉻刻於每個人的靈魂深處,縱是到死,他們也不會忘記當初在雪谷中初見這人的那一幕。?
一剎時,孟涼的眼前又浮現出當時的情形來,又在瞬間似被電擊過,神志一下子清醒過來,猛然拔身,火速的衝向門外,一邊跑一邊狂呼:“總鏢頭,總鏢頭,快來呀快來呀……”?
他的嗓音,似驟然敲起的鑼鼓聲,直震得大堂內“嗡嗡”作響,而那急切的聲調,似是發生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慌亂無比。?
水嘯眼角一抽,爆出一頭的冷汗來。?
掌櫃與另幾人,也傻愣愣的瞧着那跑動的人發呆。?
“發生什麼事?”孟涼的人才衝出大堂,剛站至外面的院子,還沒來得及再次高呼,隨着濃厚的男子嗓音,一道人影自樓上飄下,無聲無息的落地。?
唉,怎麼就這麼巧??
看到飄然落下的人,水嘯撫額,無語望天。?
“總鏢頭,總鏢頭,快,快看,”孟涼心一緊,瞬即一片出狂喜,一把抓住來人的手,慌亂的指向大堂:“他……他他來了,他來了!”?
誰來了??
川流有些不解,霍然望向大堂,當視線觸及那抹白色,眼珠驀然定住。?
那裡,一匹藍眸飛翅小綠馬昂首而立,背上俊美少年端然盤膝而坐,白衣如雪,黑髮似緞,他側首而望,琉璃瞳目似初升的太陽,閃耀着灼灼光芒。?
“音醫大人?!”一剎時,周圍一切都靜止,川流的視野內便僅有那雙琉璃色的眼。?
唉,咋就沒有一個比較鎮定的人呢??
也許,下次得戴上面具遮遮才行。?
“這個世界真小,我們又見面了。”對於自己所造成的小震憾,水嘯真的很無奈,衝着人無力的訕笑。?
悅耳的嗓音,似山間泉水鳴響。?
川流心一悸,身形一閃,飛掠着奔進大堂,帶着感激,莊重的躬身行一禮,欣然大喜:“感激上蒼的恩賜,竟能再次瞻仰到音醫大人的風采。”?
能不能不要這麼文縐縐??
生平最怕書生語的水嘯,背毛一麻,有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抹抹額角,心底有些後悔選擇了這裡。?
“看來此樓是被你包了場,本公子還是趁早另擇住處。”心裡想着要遠離,水嘯也真那麼做了,趕緊的與飛飛掉頭。?
“音醫大人,您請留步。”也顧不得失禮不失禮,川流忙忙的一橫身,擋在門口:“大人昔日之恩,四海鏢局鉻記於心,川流代滿局兄弟,請大人屈尊委就一晚,容我等略盡心力。”?
孟涼與同伴,亦無比誠懇的望着人,眼巴巴的等着。?
“也好。”望望幾人,視線最後停在川流身上,思緒一轉,水嘯淡定的點頭。?
“您請。”幾人大喜過望,趕緊的讓出路來。?
飛飛甩甩漂亮的鬃毛,昂首挺胸的擡蹄,順着人類的手勢所指,大步跨向樓梯方向。?
“掌櫃的,這位是訂下貴樓那位少爺的恩人,有勞準備貴樓所有的拿手好菜。”孟涼跟着走了幾步,又閃身回來,湊到櫃頭前,跟掌櫃耳語。?
掌櫃愣神後,點頭。?
目送幾人擁着一人一馬蹬樓而去,二位小二半晌回神,兩眼直勾勾的瞅着掌櫃:“掌櫃,那個人,他他騎着坐騎上去了!”?
“沒眼光的傻蛋,提那個幹什麼?”掌櫃的一巴掌拍了過去:“那位是音醫,是上蒼的寵兒,別說騎魔獸,就是騎着一頭豬進來,哪怕是樓主在此,也不會阻攔。”?
“可是,沒有證據,誰知道他是不是。”被拍了一掌的小二,有些不服氣,小心的嘀咕。?
“說你傻你還真傻,”氣得差點爆走的掌櫃,又一掌拍過去:“川流是何許人物?一位識天強者,大陸第一鏢局的總鏢頭,他何時有說過半句假話?你怎麼就不長腦子呢?看着這裡。”?
一掌拍空,掌櫃回頭一瞪眼,撒腳丫跑向後堂。?
嗯,音醫出世,還是出現在雅茗樓內,這可是天大的大事,他得趕堅的稟報樓主哪。?